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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经济学拉下“神坛”

2016-05-14唐山

检察风云 2016年9期
关键词:神坛泰勒杯子

唐山

《“错误”的行为》

作者:(美)理查德·泰勒

译者:王晋

出版:中信出版社

在现代社会中,有一个巨大的神话者——“经济学”。其他学科只解答专业、具体的问题,而经济学却可包打一切。这就是为什么,几乎所有政府“智库”都以经济学者为主,其他专业学者即使能侧身其中,也极少参与决策,无非是在需要时,充当一下提供背景知识的角色。

经济学者们几乎从没正确地预测过经济危机的到来(或者说,他们预测错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极少几次预测正确,从概率上说,并不比瞎猜更高),也很少有新主意,更奇妙的是,面对同一组数据,不同经济学者会有完全不同的解读。

但,经济学的显学地位,依然屹立不倒。

因为,经济学建立了一套决定论式的、貌似严密的解释体系,给人以信心:世界是“合乎逻辑”的,因而是可以预测和把握的。可这套解释真的成立吗?它是不是虚拟出来的一个自娱自乐的游戏呢?

当太多人以为画一条供需曲线便可解释一切,甚至将经济学解释任意扩展到法律、伦理、社会等领域时,不能不让人警觉:世界上并无绝对真理,也绝不可能有一种学问包治百病。

推敲起来,经济学大厦建构在两块基石上:其一,人是理性动物;其二,市场自动均衡。这两点从未被证明,但重复的人太多,我们已自觉不自觉地将它们视为真理,但《“错误”的行为》的作者理查德·泰勒偏偏不这么看。

理查德·泰勒在课堂上做了个有趣的小测试:

A.假设来上这堂课,你会接触到一种罕见的致命疾病。如果染上此病,下周你就会毫无痛苦地死去,你患病的概率是千分之一。我们只有一份解药,会卖给出价最高的人。如果你买到解药,你的死亡风险将降至零,你最多愿意为此药支付多少钱?

B. 校医院的研究人员正在研究一种罕见的疾病,他们需要招募一些志愿者,志愿者依次走进房间待5分钟,染病率为千分之一,如果染上此病,患者第二周会没有痛苦地死去。目前这种病没有任何解药。如果参加这项研究,你最少会向研究人员要多少钱?

显然,这两个问题的内核是一样的,即:面对千分之一的风险,你愿意支付多大代价。测试结果让人大吃一惊:在A测试中,平均答案是2000美元;在B测试中,平均答案是50万美元,还有很多人表示,给多少钱都不干。

同样一条命,定价为何前后不一?最合理的解释是:人并非完全的理性动物。

其实,还有一个更有说服力的实验,即“最后通牒博弈”:A、B两人同时看到地上掉了100美元,A捡起来,与B协商分钱。该实验在不同国家重复多次,结果惊人相似——绝大多数人要求对半分,如A提议分给B低于40%时,则B宁可不要,也不接受该方案。

如果说人是理性动物,40%总比没有强,B为何不接受?

这是因为,在我们内心中,公平比利益的地位更高。只有黑猩猩才会面对一车香蕉,你分给它一只,它也很高兴——黑猩猩才是真正的理性动物,人却并非如此。

凯恩斯曾说:人有“动物精神”,使他们常常做出错误决定,从而引发市场持续波动。换言之,市场波动只是“噪声”与“意外”,并非常态,是市场的随机性偏差。

然而,泰勒通过实验有力地证明:这个偏差源于系统本身,只要现有市场系统仍然存在,这个偏差便不可能被纠正。

问题的关键,在于人对“得到”和“失去”的定价不同。以课堂实验为例,学生们在“买药保命”中反应消极,在“丢命”风险前却反应过度,因而两个价格的落差悬殊。

该效应还可通过其他实验来检验:某教授藏酒,当年用10美元购入,10年后此酒价至100美元。A. 如果他喝了这瓶酒,等于花了多少钱?B. 如不小心摔碎酒瓶,酒全部流失,他损失了多少钱?

面对A,绝大多数人答案是10美元,面对B,绝大多数人答案为100美元——显然,与高兴获得(酒升值了)相比,人们更厌恶失去(酒瓶摔碎)。

由此可理解,赌马时人们为何更倾向于压冷门马。冷门马1美元平均回报只有14美分,热门马的平均回报为90美分。可赌马前要先交17%的手续费,换言之,你一上来便亏损了,在“厌恶失去”的诱导下,当然想压赔率更高的马,以尽快翻本。

在赌场中,多数人会将赢的钱与自己的钱分开放(至少在大脑中加以区分),赢钱时,人会更谨慎,小赚即可,可一旦输钱,便立刻成了冒险者。

通过大量实验,泰勒发现,平均下来,人“厌恶失去”比“高兴获得”强1倍,换言之,二者定价为2:1。

于是,泰勒推出“杯子实验”,给一半学生发杯子,另一半发钱,然后让大家协商买卖,结果令人吃惊——只有1/3的学生成交,剩下2/3的学生未成交。此实验重复多次,结果均差不多,因为每个学生都认为手上现有的东西(杯子或钱)更珍贵,他们宁可将其保留,不愿因交易而失去。(实验结果恰好契合了“厌恶失去”与“高兴获得”之间定价比为2:1)

“杯子实验”的价值在于:它推翻了“市场自动均衡”的假说。事实证明,如无其他因素介入,市场并不自动均衡,人们总是更愿保留手中已有的东西,故每次交易,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受害方——于是,员工永远抱怨老板,消费者永远厌恶商人,而商人、老板也认为自己是受害者。

那么,为什么市场依然存在、依然有效运转?泰勒认为,这是因为政府、社会为市场提供了框架,这些“家长”必不可少。正如贫困国家常受疟疾困扰,如果肯用蚊帐、抽水马桶,就能大大降低患病风险,可富国捐来后,那里的人们却把蚊帐做成婚纱、把马桶用来养花。他们是真的愚昧吗?其实不然。因为他们此前没有用蚊帐、用马桶的习惯,而富国的孩子从降生起,这些便已成他们生活的一部分,父母并不需征求他们同意,他们就习惯了使用它们。

让不习惯用的人去用,犹如让习惯用的人不用,二者同样艰难。从这个意义上说,放任自由未必都好,而“家长主义”也未必都坏。

传统经济学正越来越依赖于复杂计算,与实证渐行渐远,作为行为经济学的开创者,泰勒在本书中展示出了探索的趣味、破除迷信的勇气,在酣畅与诙谐间,他帮助读者完成了一次头脑体操。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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