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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托克作品中钢琴的“打击乐化”

2016-05-12郁丽华

音乐爱好者 2016年4期
关键词:巴托克音型打击乐

郁丽华

钢琴因其在旋律、和声、力度等等音乐性能上的全面,而被冠以“乐器之王”的美称。二十世纪之前,钢琴的优势地位更多地表现在横向旋律与纵向和声的塑造上;而在二十世纪之后,随着作曲家们艺术思维的变化、创作技法的不断推陈出新,各个乐器也相应地从演奏者原本熟悉的技术技巧中衍生出新的演奏法。这些演奏法既以新颖的音响适应了现代艺术思维下新音乐的特质,又以不同于传统的技术要求对演奏家的演奏技艺提出了新的准则与规范。

在这种音乐发展的趋势下,钢琴势必也有所改变,从音高、织体、和声、节奏型等等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的拓展。它从原先的旋律性乐器中解脱了出来,更为注重力度的对比、音区的跨度、非线性音高的组织结构进行、纵向音响与横向延展的协调、音乐形象的多重性,以及非常规演奏法下对琴板的敲击、在钢琴内部的拨弦等等。五光十色的演奏法形成了光怪陆离的音响信号,它们彼此协调,塑造了二十世纪的钢琴音乐,在“凡是该乐器所发出的声音都可以被用在音乐中”的宽泛理念下,钢琴有了更大的塑造音乐的空间。钢琴的打击乐化无疑是具有代表性的当代钢琴音乐语言,而巴托克正是这种理念的创始人之一。

巴托克是西方现代音乐中最有影响的作曲家。他的作品运用了巴洛克时期的复调对位,继承了古典主义时期结构的严谨与精致,传递着浪漫主义对人性深度的追求,显露着印象主义富于微变的音响色彩,并从二十世纪最新的艺术成果中汲取养分,构成自己独特的音乐语汇。巴托克不仅是独步乐坛的作曲家,同时也是位技艺精湛的钢琴家,他在布达佩斯音乐院担任钢琴教授长达二十七年,同时也创作了大量的钢琴作品。巴托克彻底改变了听众对于钢琴音乐的欣赏期待,他笔下的钢琴总是与打击乐结下不解之缘,而钢琴的打击乐化在他1937年的《双钢琴与打击乐奏鸣曲》中有着显著的体现。

巴托克是西方现代音乐中最有影响的作曲家。他的作品运用了巴洛克时期的复调对位,继承了古典主义时期结构的严谨与精致,传递着浪漫主义对人性深度的追求,显露着印象主义富于微变的音响色彩,并从二十世纪最新的艺术成果中汲取养分,构成自己独特的音乐语汇。巴托克不仅是独步乐坛的作曲家,同时也是位技艺精湛的钢琴家,他在布达佩斯音乐院担任钢琴教授长达二十七年,同时也创作了大量的钢琴作品。巴托克彻底改变了听众对于钢琴音乐的欣赏期待,他笔下的钢琴总是与打击乐结下不解之缘,而钢琴的打击乐化在他1937年的《双钢琴与打击乐奏鸣曲》中有着显著的体现。

将钢琴作为打击乐器使用

巴托克是位勇于创新的革新家,他将十二音音列与民族调式相结合,形成了具有民族风格的半音体系。众所周知,即便是在调性范围内,以半音为构成原则的音乐作品往往具有模糊调性的特质,而建立在半音体系上的纵向音响则会形成音块式的音响结构,给人以浑浊、厚实的噪音感。巴托克充分利用了这一特征,他不仅将模糊了调性的半音体系用以横向旋律的构建,在纵向上更构成了加厚了的音块。巴托克从未背离传统,他所运用的音块并不是二度简单的叠加,而是将二度穿插于以三度、四度为叠置原则的和弦基础上,形成具有调式感的混沌音场。当这一音高体系用钢琴演奏时,巴托克往往以节奏、力度上的配合,使钢琴犹如打击乐般对他独特的音高体系加以巩固。

《双钢琴与打击乐奏鸣曲》中钢琴对打击乐的模仿主要有以下几种方法。

一则是敲钟般的重复。如果对钟声进行分析,则体现出以下特征:规则而平均的节奏,相同、相似音块的连续和浑厚强劲的力度。

这些特征在《双钢琴与打击乐奏鸣曲》中有着大量的运用,如第一乐章的主部主题。音高上,除了和弦横向的重复之外,在旋律音高发生改变时,和声内部总有之前和弦的构成音延伸至下一和弦的内部,形成纵向音响的微变。节奏上,在9/8拍的基本拍中,巴托克采用了四分音符的连续进行,形成了二拍子规则的律动,这与奇数拍的划分构成节拍对位,也显示出节奏节拍上的复调特性。主部主题的力度为ff,使得二度对置下的不协和音响与钟声更为相像,仿佛钢琴以和弦式的敲击对钟声的模仿。同时,由于对敲钟的模拟恰好是主部主题的核心构成材料,类似的手法必然在音乐的展开部、再现部中反复出现,也更为加深听众对钢琴敲击性音响的印象。对敲钟的模拟也正是这首作品中钢琴打击乐化最为显著的特点之一。

再则是固定音型的持续。在打击乐作品中,固定节奏型的重复是其常用的处理手法,一方面表现在对强拍的强调上(使听众更容易感受到乐曲的律动,捕捉到复杂节奏下的规则),另一方面表现在乐曲片段节奏型的重复上(重复的节奏型会加强听众的心理印象)。在《双钢琴与打击乐奏鸣曲》中,巴托克也以固定音型的持续作为钢琴打击乐化的手法之一,如第一乐章从一百九十五小节开始一直到二百一十六小节中,第二钢琴的固定音型重复。

打击乐作品由于受到音高的制约,其核心元素在于对节奏的处理。然而过于频繁变化的节奏节拍会散化一部作品的结构,这就需要以某个节奏的重复作为乐曲的凝合物。这首作品中不止一次出现固定音型,以此照应打击乐作品中的固定律动。当打击乐作品在节奏重复时,出于音乐发展的考虑,也就要求其他音乐元素有所变化,如音色、声部的增加,或在相同节奏型下以不同强拍打散固有律动等等手法。巴托克在对固定音型的处理中不是一味地简单反复,他在二百零三、二百零八小节做了纵向的加厚,使单音的进行变为三个音的序进,并从二百一十二小节开始将固定音型分配给不同音区,增加音区间的对比与跳跃。与打击乐作品相照应的手法使这首作品融合了重复与变化,使音乐在有序的进行中冲破原先的规律,对听众熟悉的音响信号加以调整,既保持了统一,又兼具音乐的发展功能,形成变与不变的辩证统一。

三则是交替音型。非键盘类打击乐由于受到乐音体系的限制,横向上的音高起伏往往表现出简洁化的特征,两个、三个音高之间的交替是其常用手法。巴托克笔下的钢琴除了常规横向线条的进行外,也以音程、和弦的交替强调这一手法。

乐曲从第四十一到六十小节持续出现交替音型作为旋律声部的背景,虽然音高、节奏保持不变,但节拍上采取了偶数划分与奇数节拍的对置。同时,交替音型由于稳固的波动状态,与打击乐器中常见的滚奏手法颇为类似,这一点也恰好是钢琴与打击乐的相似之处——以对某一个音或两个音的反复击奏而形成如同弦乐或管乐类的长音。虽然钢琴以及键盘打击乐器可以利用踏板音或自然延长音形成音响的持续,但钢琴的踏板会对基音上的泛音群有扩大作用,同时,无论是钢琴还是打击乐器都无法摆脱单音击奏后慢慢消解的自然过程,而类似滚奏的演奏法能在音响的延展中自如控制力度,就如同弦乐在演奏长音时既可以由强到弱,也可以反其道而行的由弱到强。

除了以上所述的最常见的钢琴打击乐化手法以外,还有钢琴快速音阶所模仿的滑奏、力度上的骤然变化、节奏的复杂化、淡化旋律突出其他音乐元素等等手法。这些手法有效地形成了打击乐的效果,也使这首作品中的双钢琴与打击乐有了更好的互动。

钢琴与打击乐器的呼应

巴托克对于钢琴的革新不仅限于钢琴本身,也在于他以钢琴的敲击性因素与打击乐呼应。两种乐器相比较而言,钢琴以宽阔的音高体系见长,而打击乐则显现出丰满的节奏型和多彩的音色。《双钢琴与打击乐奏鸣曲》中运用了定音鼓、木琴、吊钹、对钹、大鼓、小鼓、三角铁等打击乐器,主要通过音高与节奏两种最为显著的音乐元素与钢琴相互配合。

音高。定音鼓与木琴属于有固定音高的打击乐器,巴托克发挥了钢琴音区上的优势,在不同段落中从音高体系与打击乐呼应。如,乐曲开始时,定音鼓以升F音引出第一钢琴建立在升F核心音上的旋律片段,而钢琴也以极低音区与定音鼓低沉的轰鸣彼此关照,在pp力度下塑造紧张不安的音乐氛围。

除了与定音鼓的契合以外,钢琴与木琴有着更多音高上的交织,如第一乐章的高潮处二百七十四小节,木琴透彻而尖锐的音响与钢琴的高音区交相辉映,仿佛是穿过云层的释放。从C音到F音,再到降B音,通过连续两次的纯四度上行,一浪高于一浪地将音乐推至高点。而在二百九十二小节,第一钢琴建立在降B与A音之间的半音进行于三百零一小节移至木琴声部,形成节奏扩宽、音型移位的模仿。

节奏。钢琴的乐器性能极为灵活,除了打击乐乐手针对节奏的专业训练以外,钢琴在节奏上的发挥也遥遥领先于弦乐、管乐,这使得钢琴有了更多与打击乐在节奏上媲美的资本。节奏是二十世纪作曲家继音高之后给予莫大关注的音乐元素之一,因此,二十世纪后的钢琴作品对于节奏的审美远非传统的统一、平稳,而是在变化多端中充满了不确定性。《双钢琴与打击乐奏鸣曲》充分显露出节奏的重要性,不仅是偶数与奇数拍划分的对位,也在于钢琴与打击乐的节奏对位。例如第一乐章第二十三小节两架钢琴与定音鼓的节奏镶嵌;第三十三小节的钢琴主题在第四十一小节时移至小鼓,而此时第二钢琴则采用定音鼓之前的双音交替律动与定音鼓的滚奏相互交融;第一百九十五至第二百一十六小节,同样是平均的八分音符,第二钢琴在音高上由简到繁,而定音鼓则是由繁到简;第二百一十七小节中第一钢琴与木琴节奏契合,定音鼓在随后一小节进行节奏模仿……

乐曲中节奏的处理环环相扣,双钢琴与打击乐在节奏的相互咬合中水乳交融,不断为音乐注入新的动力。值得一提的是,节奏的丰富不仅来自于巴托克将钢琴打击乐化的观念,也来自于他对于民间音乐的研究成果。几乎所有的民间音乐都有着自己的律动,而巴托克正是将民族的音乐元素与当下的创作技术相融合,从而形成了自己独特观念下的特殊形式效果。

钢琴的打击乐化是二十世纪新的音乐语言,这种思潮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是分不开的。二十世纪历经两次世界大战,地区冲突、国际危机让人们生活在恐慌之中。在这种历史背景下,作为反映现实的作曲家们自然放下了对传统音乐美感的追求,他们开始倾向于表现现实中怪诞、尖锐、冲突、矛盾的一面,也就使音乐的创新朝着与传统美感相反的方向走去。

巴托克是贴近现实与民间的作曲家,他作品中钢琴的敲击性符合了当时社会的心理需要。正因如此,巴托克、勋伯格以及斯特拉文斯基一起被称为“二十世纪早期富于创造性的伟大作曲家”。每一件乐器都有其历史,它无法逃离环境、文化、民族的烙印,在乐器的发展中一次次印证着时代与未来的方向。那么,钢琴音乐的再度创新又是什么呢,它又将以什么样的风格与特质屹立在世界音乐的发展中?所有的创新都将经过时间与实践的检验,期望钢琴音乐在接下来的创新中,将听众带至另一个引人入胜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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