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思佳

(广东省外语艺术职业学院　应用外语学院，广东　广州　510640)



日本东京大学“教养教育”研究

吴思佳

(广东省外语艺术职业学院应用外语学院，广东广州510640)

摘要：为了实现具有开阔视野，兼具高水平专业知识、理解力、洞察力、行动力、想象力，且拥有国际性和开拓者精神的各领域的指导性人格的教育目标，东京大学始终坚守着“教养学部”，坚持向全部学生实施教养教育，也成功塑造了许多各行业的领军人物。本文从日本教养教育历史、东京大学教养学部历史沿革、东京大学教养学部的学科设置、东京大学教养学部的机遇和挑战等四方面系统地介绍日本和东京大学教养教育的开展情况，期待为我国正在试水的通识教育提供参考。

关键词：东京大学；教养教育；教养学部；通识教育；高等教育

据《新明解国语辞典》载，日语中的“教养”一词有两层意思：(1)通过学问、知识、精神修养等获得的创造性的活力、心灵的充实和对事物的理解能力及作为其手段的学问、艺术、宗教等精神活动；(2)在经营社会生活方面必要的与文化相关的渊博的知识[1]。日语中的“教养教育”译自英语的“Liberal Education”，在我国通常翻译为“通识教育”。二战后，日本的教养教育随着时代的变迁，无论在形式上、内容上，还是精神上都发生了巨大的变革，现在更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样态。这期间，只有东京大学以学术性、国际性、先进性为目标，一边坚守着教养学部和教养教育，一边顺应时代需求不断改革、创新。鉴于东京大学在为日本，乃至亚洲培养高等教育人才方面所作出的贡献，本文将着重介绍东京大学教养教育的开展情况，期待为我国正在试水的通识教育提供借鉴。

一、日本教养教育概况

1946年，日本建立了大学设立基准设定协议会，次年更名为大学基准协会，正式开始了大学教育改革。1951年，该部门历时5年研究发表了《大学的一般教育》一文，否定了西欧传统的具有“贵族气味”的精英阶层的教养教育，建议为建成民主国家而必须着力于能够成为自由民主社会推动力的市民、庶民教育。昭和38年(1963年)，中央教育审议会发表了题名为《关于大学教育的改善》一文，明确了全国大学教养部的设立。至昭和43年(1968年)，日本已有32所大学设立了教养部。

教养部的课程大多集中在大学前两年，以培养学生丰富的人间性的涵养和为迈入专业领域学习而积累的厚实的基础知识为目标。教养教育的具体内容有：(1)人文科学：包括哲学、伦理学、宗教学、文学、音乐、美术；(2)社会学:包括法学、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地理学、教育；(3)自然科学:包括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学、地理、生物学。教育部门规定学生必须在以上三个模块修满36学分，再加上外语(2科目8学分)和体育(理论、实践共4学分),总共48学分方可进入之后的专业学习[2]。

旨在培养中产阶级一般教养的教养教育，在大学升学率不足10%的年月里，为社会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但是，进入20世纪90年代，在培养出大量的高素质人才，并且形成了良好的社会风气后，教养教育的重要性再一次被推上公审台，接受大家的质疑。因此，1991年设置基准大纲化诞生，废除了一般教育(教养教育)科目、外语科目和专业科目的划分方式，允许各校根据自身情况灵活设置课程，但必须包含提高学生素质、综合判断能力、丰富的人性感受等相关课程。新设置基准实施后，各校因地制宜，将原来的一般教育·教养教育科目更名为全学共通科目、全学教育科目、基础教育科目等，实际上降低了教养教育在高等教育中的地位。

但是，十几年后，全球经济一体化倾向进一步加剧，复合型人才更加受到瞩目，轻综合教养教育，重专业教育的教育模式再一次受到质疑。在文部科学省的带领下，各大学又开始重新审视教养教育，掀起了又一轮的改革浪潮。比如：2004年，早稻田大学将国际部(留学生别科)改组，上智大学将比较文化学部改组，分别组建了国际教养学部，掀开了教养教育新的一页。如今，教养教育不仅更加受到重视，而且还朝着国际化的方向发展着。

二、东京大学教养学部历史沿革

东京大学在《大学宪章》上明确了其教育理念，即追寻超越国籍、民族、语言等所有界限的人类普遍真理及真实，通过教育和研究为全世界和平与人类幸福、人类与自然的共生、安全环境的创造、各地域均衡的可持续发展的科学和技术的进步，以及文化的批判性继承与创作做贡献[3]。其中，不断改良的教养教育体系正是撑起东京大学教育理念最有力的支柱。

在日本历史上，只有两所大学将实施教养教育的机构命名为“教养学部”①。一所是日本国际基督教大学，完全模仿美国传统式的高等教育机构Liberal Arts College，不设置任何专业，只从事通识教育，另一所就是东京大学。1949年5月31日，以旧制第一高中和旧制东京高中为基础，东京大学教养学部诞生了。东京大学第一任学部长矢内原忠雄认为，“教养学部的地位的重量不能从占据学生一半大学时光的时间方面衡量，这里不是东京大学的预备门，而是东京大学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掌握了一部分专业知识的基础，即一般教养教育，人就不会偏离知识的本源。(中略)除此以外，还必须植入探求真理的精神，这种精神才是教养学部的生命力”[4]。由此，以矢内原忠雄为首的东京大学领导者揭开了崭新的高等教育理念，奠定了以学部为责任母体的教养教育课程的基础。

20世纪90年代，日本的大学开始废除教养部，只有以东京大学为首的几所大学坚持下来，对新入学的全体学生分成六类，开设旨在培养学生在国际视野下，超越既存的学问体系，探求新知识的精神的前期教育课程。2年后，学生统一进入为进一步发展前期课程的精神，开展以学术性、国际性、先进性为特征的专业教育，即后期课程。前期课程的科类和后期课程的学部呈对应关系，如表1所示，教养学部将所有学生分为文科一、二、三类和理科一、二、三类，学生完成2年的前期课程后，自动转入所对应的学部。为满足学生转专业的要求，鼓励学生重视前期课程的积极性，2006年教养学部开始实施新的升级制度，即根据前期课程的综合成绩排名，成绩优异者可以自主选择后期学部。

表1　前后期课程对应关系[5]

2011年，教养学部的后期课程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进一步顺应现代社会的要求、时代的变化，进行大胆地改组，将原来的6学科22分科再编成文系、文理综合系、理系三个学科。由此，后期课程分科变得更加粗放，有利于学生跨文化、跨领域交流，更加符合社会潮流。2011年秋，作为教养教育的先导设施21 KOMCEE(21 Komaba②Center for Educational Excellence)竣工。该建筑于同年冬季投入使用，尝试讨论形式的演习、Active Learning(主动性学习)等新的授课方式，是一个运用节能、环保等理念建成的高科技含量的先进的社会性实验场所。2012年10月，用英语授课的PEAK(Programs in English at Komaba)正式开始，第一期学员是来自包括日本在内的11个国家的27名学员。虽然目前还处于试验阶段，但是可以期待若干年后Komaba能够成为多国语言通用的国际化校园。

三、东京大学教养学部的学科设置

如表2所示,东京大学教养学部的前期课程将学生分成六个类。这期间，学生一边要接受各自类别的特色课程，一边广泛地学习社会、文化、人间、宇宙、物质、生命世界等课题、问题意识，以及思考方式和方法论。通过两年的学习，学生将掌握为迈向后期课程而准备的有益的基础性、学问性的力量[6]。而且，这种广泛地学习将为三年级时升入哪个学部、学科提供有效的参考，使学生在选专业时不再彷徨无依。

表2　前期课程各科类的特征[7]

前期课程有两大支柱，即Late Specialization和Early Exposure。Late Specialization是指为培养不偏颇于特定的专业领域的广阔视野和综合的判断能力而较晚进行专业教育的宽幅度教育。Early Exposure是指为进升到专业课程而较早开展的必要的知识、知性的技能，以及专业的思考方式的教育。如表3所示,前期课程分为基础科目、综合科目和主题科目三个层次。基础科目是必修课，而综合科目和主题科目的成绩是前期课程结束后升级选专业的重要依据。

表3　各科目的课程设置[8]

基础科目是为专业学习打基础的科目，分为11类，即：(1)外语。从英语、德语、法语、汉语、俄语、西班牙语、韩国朝鲜语、意大利语、日语(仅限留学生)中任选两门语言，还可以从综合科目中选择第三外语。(2)信息。从信息学的层面学习关于信息的科目。(3)身体运动·健康运动实习。体育实技，包括运动科学的讲解和实践。(4)基础演习。旨在培养文科生文献查找、讨论、发表等必要能力的少人数的小组讨论。(5)社会科学。讲授法律、政治、经济、社会、数学等五个领域的课程。(6)人文科学。讲授哲学、伦理、历史、词汇和语法、心理等五个领域的课程。(7)方法基础。遍及哲学演习、史料论、文本分析、数据分析等四个领域的小组讨论。(8)数理科学。包括微分积分学、线性代数学以及各自的演习。(9)物质科学。由力学、电磁气学、热力学(理科一类)或化学热力学(理科二、三类)、构造化学、物性化学组成。(10)生命科学。(11)基础实验。理科一类的基础物理实验和基础化学实验为必修。理科二、三类的基础物理学、化学实验和基础生命科学为必修。综合科目即所谓的一般教养是选修课，分为6个系列，每学期开设数百门课程。部分课程由教养学部以外的各专业教师担任。主题科目包括3类，即：(1)主题讲座。关于某一主题，多位教师共同承担的短片式讲座。(2)全学自由研究研讨会。对于教师设定的主题以小组讨论的形式展开。(3)全学体验研讨会。利用东京大学位于全国的数量众多的研究设施，通过亲身体验来学习。

2011年，改组后的教养学部后期课程分为文科系的教养学科、理科系的统合自然科学科和新设立的文理综合系的学际科学科，同时为了尽量减少学科之间、分科之间的隔阂，在开设主专业的必修课程之余，亦开设丰富多彩的辅修课程。文系教养学科的教育理念为：(1)高度的教养教育；(2)学术性的专业教育；(3)教育与学生共存。因此，在授课方式上倾向于小班教学，小组研讨，充分调动学生学习的主动性和自觉性。课程设置方面，如表4所示，该学科由超域文化科学分科、地域文化研究分科和综合社会科学分科的共18种特色课程组成。

表4　文系教养学科[9]

理科系的统合自然科学科由数理自然科学、物质基础科学、统合生命科学和认知行动科学等4种课程及辅助课程——运动科学组成，旨在培养能够穿梭于各种学问领域之间，统合自然科学知识，能够开辟新领域的高层次自然科学人才。因此该学科配备了活跃在数理、物理、化学、生物、认知、身体运动等领域第一线的知名学者作为指导教师，只接受前期课程成绩优异的学生，被誉为东京大学第二个理学部。

文理综合系的学际科学科由科学技术论、地理·空间、综合信息学、地球系统·能源等四大课程体系组成。每种课程各有特色，且设有学科共通的科目，加强学生跨领域的问题意识。该学科旨在培养面对复杂的自然问题、社会问题时，同时拥有文科思维和理科思维的跨界人才。

东京大学的发展目标是培育引导世界学术研究水平，并能为实现社会公正、科学技术的进步和文化创造做贡献，具有世界视野的市民精英。为实现大学宪章的精神，东京大学始终不忘初心，坚守着教养学部，不断在学科设置上推陈出新，与时俱进，一步一步地朝着国际化、科学化和专业化的方向迈进。

四、东京大学教养教育面临的机遇和挑战

一直以来，围绕着教养教育，日本学界讨论的焦点主要集中于两大方面：第一，教养教育是否必要；第二，教养教育该如何进行。1951年，教养教育作为大学教育的重要的一环被定着下来，为日本高速发展的20世纪60、70年代输送了大量较高综合素质的社会精英。可以说，没有教养教育就没有日本二战后的腾飞。但是，伴随着全球化的推进，国际经济竞争变得更加激烈，产业构造、企业活动，乃至人们的生活方式，价值观等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与此同时，伴随着大学教育的大众化以及学问、研究的专门化、高度化，学生的学习能力、学习欲望、学习兴趣等话题越来越受瞩目。因此，20世纪80年代，围绕着提高大学教育质量，重新审视一般教育、教养教育的改革活动越发活跃。 1991年，设置基准大纲化以后，教育部门放松了对教养教育的管制，各大学纷纷解散教养部(学部)，探索新的一般教养教育模式。但是随后的大学审议会《关于全球化时代所需要的高等教育的存在方式》(2000年)、中央教育审议会《关于新时代的教养教育的存在方式》(2002年)、中央教育审议会大学分科会《我国高等教育的未来形象》(2005年)上反复又提到了教养教育的重要性，并且宣称1991年的改革并未到到当初预计的效果[10]。如今，各大学在教养教育的重要性问题上基本达成共识，正着手研究如何开展教养教育。与其他大学，乃至文部科学省摇摆不定的态度不同，东京大学在教养教育方面不但没有犹豫过、怀疑过，而且还一直致力于教养教育的全方位改革，力求培养出更具厚度与宽度的高素质综合性人才。

另一方面，中央教育审议会发出重视教养教育的警告后，为实现全人教育，各大学主要从课程设置，学部(学科)的设立、改组，以及运营组织的设立、教育系统的扩充等三个领域进行改革，完善教养教育。相比之下，东京大学的教养学部的组织结构一脉相承，未发生较大调整，主要将改革的重心放在资源与学科的整合上，在时间的长河里，显得越发厚重。进入21世纪，气候变暖，环境污染，能源危机，地域间差别进一步扩大等全球范围内的自然问题、社会问题越发严重，作为日本最优秀的大学的代表，如何培养出符合国民期望、利于社会发展的综合型人才将成为东京大学教养学部最大的课题。

五、总结

为了实现具有开阔视野，兼具高水平专业知识、理解力、洞察力、行动力、想象力，且拥有国际性和开拓者精神的各领域的指导性人格的教育目标，东京大学始终坚守教养教育。可以说，教养教育的成败关系着东京大学教育目标能否实现。无论是二战后初期的满目疮痍，还是20世纪60、70年代的高速发展，甚至在20世纪90年代的经济危机中，东京大学凭借着高水平的科学研究和高素质的校友，始终位于亚洲优质大学前列，其中教养教育居功至伟。东京大学教养学部所贯彻的全人教育理念和国际化的视野，以及科学化的运营体系值得我国教育工作者好好学习。

注释：

①“学部”相当于我国大学机构中的“学院”，而“部”相当于“系”。

②Komaba是“驹场”的音译，是东京大学教养学部所在的校区名称。

参考文献：

[1]金田一京助，舍田一春彦，见坊豪纪，等.新明解国语辞典[M].5版.北京：三省堂出版社，世界图书出版公司，1999：353.

[2]中鉢惠一. 新しい教養教育の視座—21世紀の教養教育とは[J].経営論集,2003(3)：95-96.

[3]東京大学大学憲章[EB/OL]．(2003-03-18)[2016-01-10].http://www.u-tokyo.ac.jp/gen02/b04_j.html.

[4]鴨下重彦，木畑洋一，池田信雄，等. 矢内原忠雄[M].東京：東京大学出版会，2011：3.

[5]東京大学大学院総合文化研究科·教養学部·前期課程[EB/OL].(2015-04-30)[2016-01-10] .http://www.c.u-tokyo.ac.jp/info/academics/zenki/index.html.

[6]鈴木賢次郎，山本泰.東京大学における教養教育の評価と課題[J].大学評価·学位研究第1号，2005：53-54.

[7]東京大学大学院総合文化研究科·教養学部·前期課程[EB/OL].(2015-04-30)[2016-01-10] .http://www.c.u-tokyo.ac.jp/info/academics/zenki/index.html.

[8]東京大学大学院総合文化研究科·教養学部·前期課程[EB/OL].(2015-04-30)[2016-01-10] .http://www.c.u-tokyo.ac.jp/info/academics/zenki/index.html.

[9]東京大学大学院総合文化研究科·教養学部·後期課程[EB/OL].(2015-04-30)[2016-01-10].http://www.c.u-tokyo.ac.jp/info/academics/fas/index.html.

[10]日本学術会議,日本の展望委員会,知の創造分科会.21世紀の教養と教養教育[EB/OL].(2010-04-05)[2016-01-10].http://www.scj.go.jp/ja/info/kohyo/pdf/kohyo-21-tsoukai-4.pdf.

(责任编辑：陈勇)

A Study on the “Kyouyou Education” in Tokyo University

WU Si-jia

(SchoolofAppliedForeignLanguage，GuangdongTeachersCollegeofForeignLanguageandArts，Guangzhou510640，China)

Abstract:So as to train up leaders in different industries, who are of profound professional knowledge, wide-open horizon, pioneer spirit, and great capability in understanding, perception, implementation and imagination, Tokyo University has stuck to its “School of Kyouyou Education” from the very beginning, and is firmly resolved to offer liberal education for every student.As a survey of the liberal education in Japan and especially in Tokyo University, this paper will introduce and discuss the history of “Kyouyou Education” in Japan, the evolution of “Kyouyou Education” in Tokyo University, the subjects of “Kyouyou Education” in Tokyo University, and the 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 the School of Kyouyou Education, Tokyo University faced with, and hopefully, will be a reference for the future liberal education in China.

Key words：Tokyo university；kyouyou education；school of kyouyou education；liberal education；higher education

中图分类号：G649.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2-8874 (2016) 01-0071-05

收稿日期：2016-01-20

作者简介：吴思佳(1981-)，女，黑龙江哈尔滨人。广东省外语艺术职业学院应用外语学院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日语教育、日本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