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荣章

在一次有关茶艺技能竞赛评分标准的研讨会上，因为我主张要提高茶汤在整个成绩上的占比（相对于茶席、服装、动作、礼仪等），到了会后闲聊的时候，有人说我特别重视茶的内涵，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一直重视茶的内涵，为什么当我强调茶汤分数的占比时，他才说我特别重视茶的内涵？继续听下去才知道他将泡茶过程与茶汤分开，他认为所谓的茶道艺术是指泡茶过程，茶汤是茶道的内涵。如果不沟通好这个观念，再说下去就是鸡同鸭讲。

我们泡茶喝茶就是茶道艺术所指的范围，说得再详细一点就是泡茶、奉茶、品茶，茶道艺术的形式是泡茶、奉茶、品茶，茶道艺术的内涵也是泡茶、奉茶、品茶，不能再分割成泡茶、奉茶是茶道艺术，品茶是内涵。会有这种说法是误认为要看得见的泡茶、奉茶才可以称得上艺术；要喝得到的茶汤才可以称得上内涵。怪不得有人说茶汤不可以叫做茶汤作品（作品要像一幅画那样），茶汤作品不可以拿来欣赏的（要说成品饮）。

泡茶、奉茶、品茶是茶道艺术的整体，如同是一部茶道的交响乐。泡茶喝茶的人是演奏者也是欣赏者，茶叶、泡茶用水参与了演出，茶具是乐器。就作品而言，泡茶是第一乐章、奉茶是第二乐章、品茶是第三乐章，它是以品饮茶汤为最终目标的艺术。如果你说茶汤没什么好欣赏的，我宁可看泡茶奉茶时的表演，那是表演艺术的范畴了（不能称作茶道艺术，因为没有了茶）；你说我听不懂交响乐，但那么多人穿得那么漂亮，又有那么多名贵的乐器，我愿意看，那也是跑到表演艺术的领域去了（不能称作音乐艺术，因为没有了音乐）。

品饮茶汤经常被排除在艺术的范围，所以谈到茶道艺术时才会只意识到泡茶的动作。这要责陉茶道工作者没将品饮茶汤的美感境界很好地介绍给大家，否则如果说茶汤一喝就没有了，而且无法记录，怎能称得上艺术？那音乐、舞蹈不也都是一听一看便了（后来有了录音、录影），但艺术价值依然被接受？有人说那是听的、看的，茶是喝的，不一样，我认为口鼻更有能力欣赏艺术品。

不把品饮茶汤纳入茶道艺术的范围而说它是属于茶道的内涵，另有茶道艺术，很多人的脑袋瓜会把茶汤理解为：看茶艺表演还有得喝的饮料。茶汤被排除在茶道艺术之外，结果变成了：茶道艺术是泡茶奉茶的表演，茶道是泡茶奉茶表演加上做人处事的道理。事实是：茶道艺术包括泡茶奉茶的过程与茶汤的品饮，既是形式又是内涵。

我们提倡纯茶道不是只重视茶汤而忽视泡茶奉茶的过程，因为茶汤与泡茶奉茶是茶道艺术的整体，既是形式又是内涵，我们排斥的是非茶的项目与动作，如：非茶、水、器、人在泡茶、奉茶、品茶间发出的声音，如造成千扰的肢体语言，如喧宾夺主的花与香，如非该席茶道艺术所自然呈现的意境。这些非茶的项目往往是美好的其他艺术，我们要接近它们学习它们，让自己更具审美与创作的能力，但不是将这些艺术参与在茶席之上，这样做或许增加了热闹的气氛，但分散了茶道艺术的浓度，也降低了茶道艺术独立存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