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风



童年的相片

西风

一帧童年的照片，像一条小船，静静地搁浅在时光深处。看着看着，目光不由地湿润了。我知道，这样的风景，这样的温馨，已经一去不再复返。定格在岁月烟尘里的人和事，只能在我的记忆中重现。渐渐朦胧的视野，往昔的一切确是有些模糊不清了。就像一个徐徐展开的梦，梦醒时分，方觉昨日已成空。

那一年我8岁，家乡的天空格外的蓝，格外的亮。院子里青春的桃树，笑着一树的桃花，笑着一树的春风，阳光暖暖地照耀在这户农家小院里，我的父亲，我的姐姐，还有我，干完活都在家里歇着，出生不久的弟弟，被慈爱的母亲幸福地抱在怀里。这时，院门外走过一位游走在乡村的摄影师。我喊：“爸，咱照个相吧！”父亲笑笑，点头说：“叫摄影师进来！”摄影师进院后，让我们一家人站的站，坐的坐，然后喊：“注意，开拍啦！”当镁光灯强烈地刺激时，我好像眨了一下眼睛。

照完相，一家人都很开心，因为毕竟是这户普通而贫寒的一家聚在一起。三天后，乡村摄影师送来了这张珍贵的全家福。一家人争相传看，我从姐姐手里抢过照片一看，差点背过气去，因为照片上的我，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就像打瞌睡……不论怎样，我们一家都很欢喜，特别是父母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于是这张全家人的合照，经过摄影师放大后，被母亲装进镜框，挂在了墙上。

再后来，母亲又为我们生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这样，这户农家就成了七口之家了。但是因日子的窘迫，父母已经没有那份闲情逸致了，所以一家人再也没有坐在一块儿，照一张真正的全家福了。那帧挂在墙上的照片，虽然在我的记忆中被无限放大，但我还是隐约地感受到，我正在远离八岁明净的天空和院子里青春的桃树。那一树的桃花，那一树的春风，也渐渐地背离了我远行的身影。从此，我身边就多了这么一张亲情的照片。伴随年龄的叠加，我已不再年轻，我的头上有了白发，我的脸上有了皱纹，我的心上落满了岁月的尘埃。静夜里，在灯光下，久久端详这张老照片，竟有了恍若隔世、物是人非的苍凉体验。

现在，我们姐弟五人，已经走上了各自不同的生活道路，一个大家子变成几个小家庭。曾是大家庭里的那棵桃树，花儿独自飘零……照片上的母亲，两年前乘鹤西去，老屋里只剩下老态龙钟的八旬父亲。那帧童年的照片，挂在我们每一家的墙上，永远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