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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墙古堡行

2016-04-21影子

宁夏画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古堡城墙城堡

影子

“边墙”是长城的别称。城墙蜿蜒,古堡无言,古代中国最坚固的防御工事及其曾记录的最激烈残酷的战争历史,如今都变成了岁月的尘埃,静静地定格在黄土地上。

山西北部的大同、忻州一带,地处内外长城交界处,是历史上著名的军事重地,也集中了历史长城的精华。如今,那里的长城早已不是人为分割南北的界线,而成了独特地域文化的缩影。那一座座历尽沧桑的长城古堡,古朴雄奇,巍然屹立,拥有一份独特的风情。趁着几日假期,我召集好友驱车而行,探寻心仪已久的长城古堡……

得胜堡,风雨500年

一早从山西大同出发,汽车沿着平坦的公路向北行驶,窗外掠过村庄的院墙、闲置的窑洞、村道上扬起的灰尘,黄土高原的一切都是黄黄的,似乎没有尽头……眼看到了山西和内蒙古交界处,我有些疑惑,停下车向路边的老乡打听:“大爷,请问去得胜堡怎么走啊?”没想到老乡干脆地回答;“没有这个地方!”弄得我一头雾水,更加疑惑了,不甘心地问:“就是有长城的村庄。”这一说,老乡明白了:“你是问堡子啊,就在前面,不远了。”听到这话,我才放下心来。

果然,又走了一截,远远看到原野上横亘一段黄土夯筑的城墙,路边一块灰褐色大石头上镌刻着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得胜古堡”,我一路寻觅的外长城重要关隘终于到了。走近这座明代长城古堡,只见砖块剥落、夯土斑驳,城墙已被经年的风沙打磨成一道土垣,几乎与大地融为一体。

再往前,雄伟的门楼矗立在两个大土墩之间,历经了几百年风雨的堡门至今仍保存完好,门庭上砖雕的花卉、人物、动物及各式花纹还依稀可辨,砖雕中镶嵌的石匾上书“保障”二字。走入门洞,东西两侧各嵌一块石碑,均用红底黄字写着毛主席语录,西边的石碑风化严重,字迹已难辨认,东侧的碑文仍清晰可见。碑文记载着明代万历年间扩修得胜堡的始末,也是古堡现存唯一的文字资料,落款为“万历二十五年八月吉日立”,由此算来,距今已有416年的历史。堡门洞内侧上方镶嵌的石匾弹痕累累,“得胜”二字清晰依旧,经历了无数兵戈铁马的它,寄托着当年边防军民对胜利与和平的渴望,深深的弹痕似乎也在倾诉着当年战争的惨烈与激昂……

登上城堡顶部眺望,城外草场辽阔,城内房舍成片,三三两两的农民在田里劳作……阳光暖暖地照在黄土墙上,墙根下几位“晒暖暖”的老人看到我们,热情地迎了上来。颇具古村文人气质的张大爷主动当起向导,将世代在此的生活娓娓道来……

得胜堡不是一个孤立的军事设施,而是由得胜堡、镇羌堡、四城堡三个城堡和其北面的长城与得胜口关组成的严密的防御体系。从整个城堡群现存的格局看,得胜堡是指挥中枢,紧扼交通要道,外堡内墩,烽燧相望,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有守护大同继而屏卫京师的重要作用。

步入得胜堡村,狭窄的村间小道显现着历史的厚重感,仿佛几百年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张大爷告诉我们,堡内现有一条南北大街,东西各有六条小巷,曾建有72座庙宇,设有南北两座衙门,在南北轴线上建阁4座,现如今仅存1座方形玉皇阁。堡内随处可见散落着的残砖碎瓦、石雕兽首、柱础基石等。如今这里有2000多户人家,几乎家家都存有被当作日常建筑用品的古董文物。周七女家祖居的院子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她指着新建的大门告诉我,过去这个位置是座雕花门楼,儿子娶媳妇时为了能把汽车开进院里,把它拆掉了,现今只剩残存的基石。许生林家的老院中央,一对石质雕栏在阳光下倍显沧桑。主人说,原先雕栏前后都有狮子雕塑,为了方便院里的小孩子玩耍,硬凿下来放在后院了。一件400年历史的雕刻着蟠龙花纹的明朝雨漏,正静静地躺在一户人家的旱厕里,变为了厕所的排水槽。时光荏苒,如今的得胜堡褪去了往日的辉煌,战则“南北交锋,烈马嘶鸣”,和则“贡使络绎,商队接踵”的兴盛景象都已随风而逝,让人空余感慨。

杀虎口 漫漫西口路

离开得胜堡,一直向西奔往右玉县,渐渐远离了大同周围秃山加石房的灰黄色和空气中弥散的尘沙,杨树渐渐多了起来,路况也甚好,车窗终于可以摇下,尽情呼吸自然的气息。

杀虎口是中原地区去往内蒙古、新疆和蒙古、俄罗斯的必经之路,有“扼三关而控五原”之说,自古以来一直都是兵家驻防重地,至今大同至呼和浩特公路仍经过这里。实际上,杀虎口从未出现过老虎,春秋战国至秦、汉、隋时,这里被称为“参合陉、参合口”,唐朝名为白狼关,起着抵挡突厥入侵的作用,宋朝叫牙狼关,御蒙古大军于域外,后来改叫杀胡口。康熙西征平定葛尔丹后,经杀胡口凯旋,为了安抚西北少数民族便将“胡”改为了“虎”,之后这里便一直叫杀虎口了。

今天的杀虎口壮丽依然,伫立在古堡的城楼上眺望,东西山岭高耸对峙,苍头河干枯的河道由南向北纵贯其中,形成一条宽约270米的天然走廊,险峻的地形,天然的关口一目了然。

“走西口”在人们的眼里是背井离乡的代名词。常言道“东有张家口,西有杀虎口”,“西口”之名便是如此得来。古杀虎堡右侧有一条毫不起眼的小道,就是“走西口”的必经之路。这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现保存完好的约有1公里,宽不足3米,路边已是荒草丛生。明末清初,长期镇压农民起义和抗清的战争使得各地田地荒芜,屋宇残破,人丁流亡,不走只有死,走才有活路。杀虎口成为破产农民、战败的起义军和反清战士的救命稻草,成为人们在走投无路时一种无奈的选择。人们背井离乡,冒禁私越长城,走出西口,去往广阔的内蒙古西部各地谋生。

在进入这条小路前,先要经过一座清代所建的小桥,是西口古道的起点。人们总是祈盼“走出西口,通通顺顺”,所以小桥取名为“通顺桥”,一过了桥就表示已离开了故土,踏上了远走他乡之路。据说人们走到这里总是一步三回头,举目长叹息,最后狠狠心跺跺脚,含泪而别,因此小石桥上至今还留有走西口人跺脚的深痕。走一回古道,过一次小桥,亲身感受一次走西口,似乎也能让当年的景象重现。“杀虎口”虽仅三个字,却活化为一个文化符号,衍生出一段段传奇,缔造出一部名闻天下的民族融合的厚重历史。曾经的金戈铁马、纵横沙场、红颜挚情,都被时间一起埋葬,仅留下一片苍凉……

桦林堡 边墙化尘埃

长城这座守卫着北纬37度农耕文明线的边墙,与九曲黄河在偏关一带相遇,这里是明代长城外三关之首——偏头关的所在地,目前以桦林堡地段的城墙保存最为完好。

桦林堡虽然村子不大,但因长城的存在,显得威严而沧桑。厚厚的城墙颇有气势地耸立在山岗上,远近的山头呼应着一座座烽火台,城堡内挤着密集的村宅,低矮的民居十分简陋,宅子虽很古老,但人们依旧在此繁衍生息。

绕过城堡的缺口走进村里,先来到南门,砖砌的城门虽显破旧却依然耸立,门楣上还嵌有一块“桦林堡”的石匾。城门上搭有一座仅一人高的小庙,弯腰才能看清里面供奉着的观音娘娘——已经许久没香火了,看起来十分冷清。城门下方,倚着墙体有孔花格窗棂的窑洞,被深深地挖进城墙里,外面就势围成了一座小院,院墙上摆满了农家的耕作用具,一只猫儿沿着边墙在惬意地散步,凌乱的院落反而更显出浓浓的生活气息。听到有人进院,窑洞里迎出一位样貌朴实的农家大嫂,看出我是来拍长城的,便饶有兴致地讲起桦林堡来。想不到看似读书不多的大嫂,讲起长城来却是头头是道,或许是缘于一片深情吧!“这儿是明宣德四年山西镇总兵从宁武关移驻偏关后建的,现在只剩两座城门了,原来上边还有城楼,抗战时让小日本给烧了。”

在她的指点下,我沿着南门的城墙绕到了东门,它显得低矮、狭窄了许多,拱形的门洞上也有一块石匾,刻着“岔口”两字——我猜想是当年城堡的一道侧门吧。沿着东门石头铺设的小路走出村外,沟口砌着一道山墙,虽已残损,但仍像一座高大的屏风护着村口。山沟下散布着一排排窑洞,围着院落,花格式的窗框或红或绿,十分好看。在桦林堡的北墙附近,有数间保存完好的古宅,门前凌乱地摆置着石狮和旗杆石,房屋边上有一个十几米见方的平台,杂草丛生,从周围的物件可以依稀辨出曾是昔日的兵营。

沿着城堡走了一圈,我又回到南门下的窑洞小院,健谈的大嫂好像是在那里等着我似的,又和我聊了起来:“最近几年,专门来拍我家小院的人可不少,都觉得这稀罕,我住在这里好多年了,这边墙上掏的窑,冬暖夏凉的,也算是老祖宗给后人们造的福了。”她边说边给我指示拍摄角度。像是知道我还要问什么,她指着西北方向远方一片黄褐色的山地告诉我,那边就是黄河,对面是内蒙古的准格尔旗。她说起那相依为命的边墙,不无感慨地说道:“小时候,我们从有了背动一块城砖的力气开始,就成天把这些城墙砖搬回家,砌猪圈、垒鸡窝、围粮仓……”顺着桦林堡南面的墙壁看过去,满目疮痍,当年卫戍兵士的后人不但搬去了砖,厚厚的夯土城墙也被挖出一个个洞穴,或用以存放杂物,或用以圈养家畜。

古时,偏关河从这里注入黄河,沿河道可以直驱偏关城下,所以桦林堡的战略意义,就是防止河套匈奴的进犯。尤其黄河上冻时节,桦林堡左近的长城守军更要加强防务,警惕匈奴骑兵踏冰渡河。

登高回望,古长城沿着黄河岸边陡峭的悬崖蜿蜒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犹如一条黄色的巨龙飞舞在黄河岸上。悬崖下是流淌的河水,缓缓地自北向南而去。“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在这天、地、人之间,我似乎才真正感悟到那种沧桑的无穷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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