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组

88比85，115比88，凭着对亚足联主席萨尔曼的两轮票胜，因凡蒂诺成为国际足联历史上第9位主席！有人说，他将开启FIFA新时代；也有人说，他只是一个动荡环境下被强推上时代舞台的幸运儿。

“因凡蒂诺先生，请问您如何看待这场竞选？”

“信心十足，谢谢！”

2月底，只要在公开场合面对类似问题，前任欧足联秘书长一般都会这样回答。2月26日，因凡蒂诺如愿当选国际足联主席，不但捍卫了欧洲人的利益，也确保了瑞士人和“秘书长”对这一头衔的蝉联。原本，普拉蒂尼或瓦尔克才是布拉特“最合适的接班人，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反腐风暴，让一位“替补”走上前台，肩负起了扭转国际足联形象、率领全球最大足球组织走进新时代的重任。

他不缺乏天赋和野心，但也面临着质疑和压力。

“候补”的胜利

詹尼·因凡蒂诺，将满46岁，瑞士一意大利双重国籍，4个孩子的父亲，妻子来自黎巴嫩。在全世界绝大多数球迷眼中，律师出身、2000年进入欧足联工作的他，只是个主持人，是每次欧足联赛事分组抽签都能见到的“忠诚先生”。他的外表让人过目不忘，像阿凡达，也和名哨科利纳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眼神没那么恐怖。

的确，没多少人真正了解出身贫苦、毕业于弗赖堡大学的因凡蒂诺。过去15年，他从欧足联法律顾问一步步爬到秘书长位置，亦十分低调。2016年2月27日，当他睁开眼睛、整装洗漱时，听到了镜子中那个人送出的全新问候：“早晨好，国际足联主席！”

因凡蒂诺赢得这次竞选，不但因为欧足联对他鼎力支持，南美和中北美及加勒比足联站在他这边——南非人塞克斯瓦莱临选退出，一些来自非洲的选票也投给了他。鲜为人知的是，投票决选前，因凡蒂诺曾坐私人飞机前往南苏丹协调关系，因为该国足协拒绝遵从非洲足联“支持萨尔曼”的指令，受到了象征性的处罚。

2月26日那场大选，因凡蒂诺从头到尾的身份都不是“黑马”，尽管萨尔曼更被博彩公司看好——竞选当天在会场门外高举标语反对亚足联主席的人也不少。一切尘埃落定，世界其他地方的足球人士估计也会寻思，选择这个不断强调自己“拥有全世界支持”的人是否正确，毕竟他还是代表欧洲。

普拉蒂尼无法参选的形势下，欧洲力量必须力推“替补”因凡蒂诺，大量现役或退役的球员、教练都加入了支持者行列。2月1日在温布利大球场举行的那场正式参选发布会，由穆里尼奥、卡佩罗、菲戈等明星组成的“站台粉丝团”令人惊叹，他们中还包括来自南美的罗伯托·卡洛斯和来自非洲的格雷米。此外，德塞利和弗格森也隔空发来支持声音。昔日欧足联秘书长承诺，一旦当选国际足联主席，就会让他这些支持者担任FIFA形象大使，组成一支“传奇球队”，高举国际足联大旗传播足球正能量。

那一天，因凡蒂诺用标准、流利的英语在来自全球各地的100多名记者面前侃侃而谈。很多人知道，这位国际米兰球迷可以熟练掌握的不止是英语：2月26日，他用5种语言、脱稿完成了竞选发言前75秒！

那次参选活动组织得非常细致，简直比得上奥斯卡颁奖典礼，温布利大球场的电子屏幕上打出了因凡蒂诺的大名，瑞士人的笑容中充满着信心和力量！因凡蒂诺当选国际足联主席，Veto通讯公司大老板迈克·李肯定无比开心，此人是卡塔尔申办2022世界杯相关活动的设计师，也是因凡蒂诺争夺FIFA主席宝座的幕后策划者。此次竞选活动花费不菲（50万欧元），因凡蒂诺此前乘坐的那架私人飞机，是从南非航空公司租的。他当时与3名顾问从卢旺达飞到安提瓜，辗转巴巴多斯回到瑞士，租金超过10万欧元。这合适吗？

疑点和污点

不论他是否愿意，因凡蒂诺都象征着足球世界里穷人与富人的分野，因为他此前是以欧足联秘书长的身份，掌管着这个世界上最赚钱的赛事——欧洲冠军联赛。而且他终究只是一个候补，或者说是“候补中的候补”：普拉蒂尼被国际足联道德委员会停职后，原本该顶上来的是比利亚尔，但西班牙足协主席遭到了强烈反对，因为他也不“干净”。

“候补”的身份，并不意味着因凡蒂诺配不上国际足联主席，毕竟他对国际足球事务非常了解，十分注重细节，是出名的谈判专家。正是这些优点，让他成为了普拉蒂尼多年来的左膀右臂。充满命运讽刺意味的是，法国人因为一个意外而毁掉了政治前途，这个唯一被漏掉的“细节”，也成为了笑柄。

因凡蒂诺头脑灵活，懂得如何取悦别人。但考虑到国际足联目前的状况，因凡蒂诺竞选时承诺的一些豪言壮语，或许难以实现。他很多当选后的规划，比如国际足联管理制度改革、民主化、足球未来发展计划等，都是无法一蹴而就、需要时间来完成的。而将世界杯扩军到40队的计划，也很可能因为欧洲势力的强烈反对而进入漫长的复议阶段。

左右逢源的因凡蒂诺，其实也有见不得光的一面。南美足联曾在去年11月宣布支持他，但没过多久该协会主席、巴拉圭人纳普特就在FBI的调查行动中被捕。通过网络，我们可以搜到因凡蒂诺的英文自传，字里行间让人以为他是欧足联对抗足球腐败的“骑士”；然而在处理奥林匹亚科斯连续问鼎希腊联赛过程中的假球丑闻时，瑞士人似乎并未倾尽全力。

与多名希腊足球界人士的关系，一直是因凡蒂诺讳莫如深的话题。伦敦竞选活动上，有记者提起了奥林匹亚科斯和那段往事，瑞士人只是表示，受命处理希腊足球丑闻让他收到过死亡威胁。对于自己和奥林匹亚科斯主席马里纳基斯的关系，他始终不愿发表言论。

马里纳基斯的重要幕僚索多里季斯有一个儿子，名叫特奥多雷，此人是欧足联副秘书长，因凡蒂诺最重要的工作伙伴。两人的密切关系，加上奥林匹亚科斯被欧足联法外开恩，难免让人怀疑其中有猫腻。尽管帕纳辛奈科斯和塞萨洛尼基PAOK曾将奥林匹亚科斯告上体育仲裁法庭，但没有取得什么效果。

讲这些，不是想妖魔化因凡蒂诺，只是想告诉人们，新任国际足联主席也不是天使。在FIFA这片暗流涌动的天空上，谁能看到天使呢？

从零开始，从“钱”开始

竞选过程中，因凡蒂诺反复强调自己是“干实事”的人，是个“Worker”（劳动者）。而成功当选之后，瑞士人第一时间表示要尽快重塑国际足联的形象，让这个组织重新赢得喝彩并有更加灿烂的未来。因凡蒂诺的出生地与布拉特的家乡只有不到6英里距离，布拉特1975年进入国际足联工作时，因凡蒂诺只是个5岁的孩子。人们十分感兴趣的是，因凡蒂诺接下来如何修补同胞前辈捅出来的大窟窿。

推倒容易树立难，喊口号容易实干难，这样的道理因凡蒂诺必然十分清楚。此前有传闻说，因凡蒂诺其实并不想当主席，他和萨尔曼达成了君子协定，确保后者当选，然后自己当二把手。但从进入2016年因凡蒂诺和他团队的表现来看，瑞士人确实有十足信心担任并当好No.1。如果说决定参选是因凡蒂诺准备好了面对困难，那么现在，困难已经在眼前，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必须用勇气和信念支撑自己走下去。

有人说，新的FIFA主席诞生，就意味着一切清零。过去那些贪腐蛀虫都被抓得、罚得差不多了，因凡蒂诺需要做的只是树立全新体制，并加强监管力度，杜绝类似事件再度发生。人们期待着因凡蒂诺在苏黎士重新盖起一座房子，而不是粉刷过去那栋破宅。基于这一点，我们暂时无法对因凡蒂诺报有太大信心，当美好想法和实际困难发生激烈碰撞时，领导者必须表现出强大的性格和人格魅力，而前欧足联秘书长更像一个精明的丞相，而非英明的君主。

改革政体和制度，因凡蒂诺一方面要有明确思想，另一方面还要小心组阁，重用真正热爱FIFA、可以帮助自己解决问题的有志之士。经济发展方面，因凡蒂诺倒是可以马上利用自己的才能和在欧足联工作时的成功经验，引领国际足联走上更好的方向。过去几年欧足联在财务营收和分配方面做得非常出色，“财政公平竞赛”也确保了体系的健康运转。国际足联比欧足联有着更大的盈利空间和收入来源，只要在透明制度下做好利益返还，FIFA就能得到更多支持，开展其他工作时也会更加顺利。

“如果国际足联创收50亿美元，拿出12亿分给各成员足协没有任何问题。让大家都得到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请相信我的经验，我会协调好FIFA与赞助商、商业合作伙伴和宣传伙伴的关系，让各方得到应得的利益，并长期、持续信任我们。”

天下熙攘，皆为利来往。因凡蒂诺以国际足联主席身份打响的第一枪，恐怕还得跟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