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五月芦苇



把那个眼馋的苹果还给你

文◎五月芦苇

当一个女人有了工作和朋友，眼界宽了，世界阔了，谁会死乞白赖去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儿？

丝袜广告显实力

姜楠的公司最近来了一个摄影师井泰岚。井泰岚刚从国外拿了大奖回来，姜楠不明白，这么优秀的人才，干嘛跑来他们这家小广告公司，这样岂不是大材小用？难道外面的就业形势就真这么不景气吗？

姜楠打电话讲给李韬听，问他：“如果我辞职了，去你们公司，你能给我安排什么职位？”

李韬说：“别胡闹，好好的工作辞它干吗？”

姜楠嘟着嘴说：“开个玩笑还不行？我就是挺郁闷的，得过大奖的人还跑来我们公司，我这个二流小模特难怪只能做茶水小妹了。”姜楠听到李韬的电话背景音里有个温柔的声音说：“韬，该吃晚饭了，工作不着急就先放一放。”

那是李韬的妻子，姜楠轻轻地挂上了电话。

姜楠一个人住在一间小公寓里，是李韬替她租的。晚上，她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湖南卫视的《快乐大本营》，听谢娜哈哈大笑，她只觉得外面万家灯火与自己无关。这么热闹的城市，她却这么寂寞。

凌晨一点，姜楠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手上还拿着遥控器，客厅的电视兀自上演着节目。

周日一早，门铃响起来，姜楠惊醒，回过神，猜测一定是李韬，因为她住在这个地方，只有李韬一个人知道。她手忙脚乱地关上电视，去浴室洗脸，以飞快的速度换好衣服画好眉毛才去开门。可是，门外却是新同事井泰岚。姜楠错愕地问：“你找我？”

井泰岚说：“我昨天找人事部问了你的地址。”

井泰岚扬扬眉说：“口渴了，你有什么喝的？”

姜楠侧身，请井泰岚进屋。屋子是一室一厅的酒店式公寓，单身女人住着正好。一进门就是不设隔离的厨房和小吧台，上面放着整齐的餐具，光是熬汤的锅就有两个。

井泰岚说：“有吃的吗？”

姜楠心想，这个井泰岚果然是在国外待过的，整个人作风真是海派得很。姜楠利落地给井泰岚做了三明治，又盛出一碗排骨汤。

井泰岚眼睛一亮，连说真香。她喝完汤，看了看姜楠说：“就你这厨艺，我要是男人，一定早把你娶回家了。”

姜楠感叹说：“我连个做饭的对象都没有，平时一个人做一个人吃，有什么乐趣？”

井泰岚愣了一下。姜楠转移话题，问她有什么事。

井泰岚说：“有个丝袜广告，要找个平面模特，我就想到了你。”

姜楠的公司从来没接到过这类广告，她问：“你做外单？”

井泰岚说：“我跟老板谈好了，公司这边没问题，你出人就行了，不违规。”广告拍摄过程中，井泰岚完全展现出职业敏感度和艺术美感。姜楠从来没想过，丝袜广告可以拍得这么好看。她最后选了两张侧面的照片，因为光线和妆容的关系，她本人都认不出那个妖娆的女人是她自己。

井泰岚微笑说：“算你有点儿眼光。”

井泰岚是个很酷的女生，从进公司以后，对姜楠就不算热络，难得她居然夸自己，姜楠有点受宠若惊。

机会悄然降临

这次广告的反响很好，姜楠除了广告酬劳，还另外得到了两万元奖金。这是姜楠这两年来收入最多的一次。她很感激井泰岚，想请他吃饭，井泰岚也不跟她客气，说：“你自己下厨我就去吃。”姜楠说：“那有什么问题！”

吃饭时间约在周六下午。

周六一早，姜楠去超市买菜，接到井泰岚的电话：“你介意我带人来吗？”姜楠说：“人多热闹，当然不介意。”井泰岚说：“那你准备4个人的晚餐。”

姜楠买了一大堆材料，从中午就开始熬汤。洗洗切切中，姜楠想起多年以前，她家在绍兴的一个小镇，她从小失去父亲，全靠母亲开一个小饭馆供她读书。她很小就在小饭馆帮忙，学会了很多菜。可是，自大学毕业以后，来南京工作，做饭的机会变得很少。一个人做饭太无聊，姜楠害怕那份冷清。而李韬又从来不肯来。

姜楠能感觉出来井泰岚家世很好，她身上散发出优良家庭里出生的女生特有的落落大方的气度。井泰岚其实是不容易亲近的，她对谁都不热络，所以，对井泰岚的主动靠近，姜楠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自己是这么孤单，偌大的城市里，难得遇到可以相交的朋友。

下午5点，客人到来。姜楠打开门，除了井泰岚，还有一个气质优雅的女人和一个男人。

井泰岚一一介绍：“这是我表姐孟婉，我上次跟她说你做的汤很好喝，她就想向你学几招，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要把自己搞得多贤惠。”

孟婉笑说：“什么叫我们这些女人？你难道是男人不成？”

姜楠笑出声来。

那位男士大约30岁出头，个子不高，但是体型很好，也很沉稳。井泰岚说：“他是大麦，上次你拍的丝袜广告就是他们公司的。他今天想约你吃饭感谢你，我干脆把他带过来了。”

姜楠赶紧说：“是该我请客，谢谢你给我机会。”

大麦说：“我这个小公司成立没多久，模特也不好请，谢谢你肯帮忙。”说得姜楠挺不好意思，她根本没名气，有工作可接就已经很开心了。

房子不大，4个人把客厅填得满满的。孟婉帮姜楠盛饭，井泰岚当自己半个主人，招呼大麦吃喝，姜楠觉得很窝心。

姜楠心情很好，拿了私藏的女儿红出来。她说：“这是我妈妈跟我一起酿的，味道不错，今天谢谢大家来我家，这个厨房总算派上用场了，大家不醉不归。”

孟婉说：“姜楠厨艺这么好，人又漂亮，居然还有酒量，正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追你的人一定很多了。”

姜楠看到大麦抬起头看她，她低下头喝酒，说：“如果有，我就不会一个人吃饭喝酒了。”

孟婉对大麦说：“你认识的青年才俊，拣好的介绍几个过来，我们给姜楠把关。”

大麦只是笑，低头喝酒，不说话。

井泰岚说：“上次拍的广告效果那么好，看来我们三个可以组成一个黄金搭档。”大麦看着姜楠说：“我们近期有家电和日用品电视广告，你有兴趣拍吗？”

井泰岚率先回答说：“拍！包在我身上！”

我是来监视你的

井泰岚果然没有对不起她得过的大奖，短短三个月，她把姜楠变成了电视广告明星，家电商场门口，放着姜楠真人大小的广告牌。也许对别人来说，这算不上了不起的成就，可是，对姜楠来说，这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巨大成功。

姜楠知道，这是井泰岚的功劳，也是因为大麦给了机会。

因为广告效果好，公司给了姜楠一周的假期。她打算回绍兴。出发之前，姜楠想打电话给李韬，想了想，打给了井泰岚。她说：“我有事想对你说。”在机场的咖啡厅，姜楠给井泰岚讲了一个故事——

大学毕业以后，姜楠到南京工作，第一份工作是经理助理。经理出去应酬，总是会带上她，她很开心，以为自己的工作能力得到了肯定。有一天，在一家酒店，有一个客户一直缠着姜楠喝酒。为了工作，姜楠忍了。没想到，那人居然把手搭上来，又搂住姜楠的腰。姜楠忍无可忍，一巴掌打过去。

客户傻了，经理怒了，姜楠的工作丢了。

当时，姜楠的妈妈生病住院，要一笔手术费，丢了这个工作，她去哪里找钱？姜楠只好去应征模特，因为这个职业演一场就可以马上赚到现钱。面试的时候，她遇到了李韬。

原来他是上次一起吃饭的客户，他是唯一没有缠着她喝酒的人。他正好有事来找“景观广告”的老板。

他跟老板说姜楠是他师妹，于是她得到了这份工作。其实，对李韬来说，帮她，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她对他从此就上了心。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他给她租房子，借给她钱，让她付她妈妈的医药费。他说是他的同事害她丢了工作，他难辞其咎。

后来，不知道哪里传出了谣言，说姜楠是别人养的情人。于是，在小小的广告公司，姜楠一个朋友都交不到，别人看她就像她脸上写着“无耻”两个字。

姜楠看看井泰岚说：“所以，你给我介绍工作，介绍很多朋友，我都很开心，虽然，我第一次看到你表姐就知道她是李韬的妻子。我听得出她的声音。我想，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巧的事，广告机会那么少，争抢的人一大堆，偏偏好运都轮到我，你表姐既温柔又贤淑，要跟一个陌生女孩儿学做汤，偏偏找到我家来。”

井泰岚过了好半天才说：“对不起。”

姜楠笑了，说：“不对，我才要说对不起，实际上，我很感谢你们。”

井泰岚说：“其实不瞒你说，我来景观广告公司是为了帮表姐监视你，可是认识你以后，发现你并没有跟表姐夫有什么不正当关系，我们都觉得很抱歉，才想在工作上帮帮你，没想到根本不用我们帮忙，大麦从第一次你给他们公司拍丝袜广告以后就已经想认识你了。后来的工作机会，是因为大麦看好你，与我还有表姐都没关系。”

三个人的胜利

姜楠回到绍兴老家，晚上，大麦打电话过来，说他在绍兴，来旅游，问姜楠有没有空给他当导游。

姜楠问：“这算额外工作吗？”

大麦说：“我希望陪我旅游，给我做饭，以后都是你的分内事。”

姜楠微笑说：“我考虑考虑。”

挂上电话，姜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其实，她没有对井泰岚讲的是，姜楠打李韬同事的那个晚上，她喝醉了，可是经理把她扔在一边自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李韬看她在路边又吐又哭，于是送她回家。那个晚上，姜楠是那么脆弱，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这么让她安心，她留住了他。他醒来就后悔了，姜楠一看他的脸上内疚痛苦的表情就知道。

于是她说：“这不算什么，谁叫我们喝多了，就让这件事成为我们的秘密，我永远不会对人提起。”

李韬松了一口气。不久，他安排姜楠进了朋友的公司，还给她租了房子，算是补偿。姜楠曾经一度以为这么好的男人错过了太可惜，试探着在他下班休息算准他的妻子应该在旁边的时候打过几次电话。但是也仅此而已，因为那个聪明的太太每次都不失时机地在电话里表明她对老公的信任。李韬的心，从头到尾只有几秒钟的出轨。

其实姜楠相信，井泰岚带大麦来她家吃饭的主意，也是孟婉出的，孟婉早就计划好了，除了给姜楠介绍好工作，还要给她介绍一个比李韬更好的男人。她和井泰岚一起在大麦面前为姜楠塑造了一个多么温柔贤惠又勤奋上进的形象，使大麦对她印象那么好，姜楠怎么能拒绝这样善解人意的好意？

当一个女人有了自己的工作和朋友，眼界宽了，世界阔了，谁会死乞白赖去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呢？李韬再好，他也是别人的丈夫，就像一个苹果再好，那也是别人嘴里的，为了得到它，还得与人分着吃，憋屈不憋屈？孟婉想得没错，姜楠不愿意受这委屈。这算不算是孟婉一手打造了三个人的胜利？

姜楠熄了灯，想到手头握着两份新的广告合约，还有大麦这个好男人，她打算回南京以后去按揭一套小公寓，从此，她与李韬再无关系。

那个眼馋过的苹果，还是还给别人吧。

编辑/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