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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谓时光

2016-04-06刘会然

辽河 2015年2期
关键词:转椅枇杷树枇杷

刘会然

果然,这群孩子又来了。

还是那辆灰色的面包车,还是复生先下面包车,推开拉门,引着孩子,一个挤着一个下来。

这群孩子第一次来时,应该是元宵后的那个周末。门口园子里,青菜啊,杂草啊,刚从寒冬里挺过来,正火急火燎地伸胳膊,扭腰肢。那排柳树呢,嫩芽已探出毛茸茸的黄头。那棵孤零零的枇杷树,花穗也推搡着,在阳光下挑逗着。

孩子们一下面包车,就麻雀般叽叽喳喳喧闹个不停。复生把食指竖嘴上,嘘了一声,提示孩子们要安静。可孩子就是孩子,他们不吵不闹就不是孩子了。复生不断地嘘……嘘……嘘……孩子们的声音才渐渐轻了。

其实,在这片老屋区,再闹的声响也没人会在意。这里早就人稀烟少了,大面积的老屋塌的塌,倒的倒。只是老屋倒塌的前两天,先前的主人会过来探看一下,欷歔几声。过了几天,主人就再也不愿过来了。是啊,老屋不住人了,修缮它们也是破费钱财,只能顺其自然,让它们自生自灭了。都说,人呼吸的是空气,房子呼吸的是人气,房子吸收不到人的气息,肯定也会饿坏的。长久挨饿,再强壮的身子骨都要塌陷,老屋一间挨着一间崩塌就不稀奇了。

复生小心翼翼打开了他家院子的铁门,孩子们游鱼般滑进院子。全部进去后,复生又“嗒”的一声,从院子里把铁门拴上。

很快,孩子们在堂屋里安坐了下来,虽然声音极其隐忍,可孩子就是孩子,吵闹声总会此起彼伏地响起。复生不断地提醒孩子,不要大声说话,不要吵闹,要安静……可孩子的声音还是绵延不断闯进我的耳朵。平常,传到我耳朵中的声音,除了八只或是六只的小鸡声,最多的是鸟鸣,也有风声、雨声、雷声。当然,还有偶尔来老屋区取旧物的村人的脚步声,或小贩们误闯老屋区的叫卖声。现在,多了这群孩子的吵闹声。

我每天端坐在门洞里。脸朝菜园,背对堂屋。菜园绿油油,水汪汪。堂屋烟熏火燎多年,什物都裹着岁月的斑痕,披上了夜的外套。我喜欢坐在乌漆漆的门洞里观望光亮的门外。虽然眼睛不好使了,也还看得分明。耳朵不灵便了,也能听出声响。

复生每次来到,每次离开都会朝我打招呼,说,阿婆,这些孩子吵到你了,不好意思啰。复生的脑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大,两只眼睛像用快刀在冬瓜上划破了不连续的两刀。复生以前教体育的时候,人精瘦得像猴,如今,复生腹前像时时刻刻揣着一颗南瓜。复生本来就身材矮小,走路时两手外摆,让我每次看到都忍不住笑。复生眯着小眼睛和我打招呼。我嘛,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嘴巴笨拙得和生锈的锁头没有两样。我不愿费力转动僵硬的舌头了,只回以微微一笑。笑后,我又会笼起眉头,复生不是在枣花镇初中教书,干嘛到了周末,他还领着一群孩子来家。再说,复生平时也不住这个家。这个家和老屋区很多房子一样,没倒,但也荒废了很多年。屋顶上的瓦楞草都飘着长长的胡须了。还有,几株铁青色的杂树也跃跃欲试地在瓦垄间安营扎寨了。院子里更不用说,草啊,杂树丛啊,荆棘啊,藤蔓啊,早就各就各位,划分了自己的地盘。复生他们一家早住在新居那边了,新居那边他们早建了一幢四层半的洋房子,亮堂着呢。

除了像我一样年纪的老太婆,谁还喜欢呆在这种老旧的房子里?其实我也可以不呆在这里。儿子花生也建了一幢四层半的小洋楼,多年前就劝我搬过去住。花生说,老屋现在哪里还能住人?冬天挡不住风,夏天挡不住雨,打个响雷,整个房子都会孩子般哭着颤抖。而且,自来水没有,道路破损,要开个车运点东西进来也是七弯八拐的……

花生说新居才是好地方。经过新农村建设,新居的房子都规划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新居那边水泥路四通八达,巷子阔绰,大小汽车自由出入。新居卫生也好,有专门打扫卫生的保洁员。就像花生说的那样,新居的生活和城市里一样了。

可我还是习惯住老屋,我一个老太婆,差不多过完了这辈子了,还有必要兴师动众把我这些老家具,旧衣服,破炊具搬过去?虽然花生说,你光着过去好了,那边什么都是现成的,没有的都买新的。可我还是喜欢老东西的味道,它们浸润我几十年的气息呢。我和它们混熟了,它们也和我熟了,谁也离不开谁,都习惯了。就好比我睡了几十年的这张楠木雕花大板床,一天不睡在它上面就不舒服,就不踏实。还有,习惯了草木烧的饭菜的芳香,吃煤气灶烧的饭菜就是无滋无味。

花生劝了我几次搬家,我都拒绝了。不去了,老屋和我的日子都差不多了,不想再折腾去折腾来了。

孩子的声音轻了,前屋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是偶尔听到复生一个人讲话的声音。偶尔也有孩子们齐刷刷的回答声。复生和孩子们的嗓音都压着,就像知了从水里发出声音。

我每天坐在门洞里,多少年了,我也记不清楚了。是花生爹去世那年,还是花生结婚后,我都记不清楚了。我坐在门洞里,看着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我哪里也不想去了,我还能去哪里呢?如今,我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门口的菜园子。我每天会去园子里看看菜的长势,或者摘下要吃的菜。我哪里都不想去了,有门口的一排柳树,一棵枇杷树以及几只小鸡相伴,这就够了。看柳树发芽、抽枝、长叶、飘叶,看枇杷开花、结果、掉果,看小鸡们们在我脚边发呆、啄食、转悠,我就不会去想其他的了。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梦都做不完整了,想走的地方都走过了,该看的也看过了,吃的,穿的,住的,都有个定数。如今,我拥有那排柳树,那棵枇杷树,还有那几只小鸡,就够了。柳树是老伴年轻时栽的,老伴说用细柳条做栅栏,想不到,柳树都长得超过屋顶了。枇杷是花生栽的,花生说自己喜欢吃枇杷,儿子顺宝长大后肯定也喜欢吃,先栽一棵,等顺宝长大了就可以每年吃上枇杷了。

枇杷树三年后就开花挂果了,三岁的顺宝也正好学会了吃水果。枇杷树挂果后,顺宝每天盯着树上的果子瞧。瞧啊瞧,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果子终于由小变大,由青变黄了。啃着黄得透明的枇杷果,顺宝每天都像过年一样开心。顺宝是喜欢吃枇杷,枇杷树上的枇杷,让顺宝一直吃到了小学,吃到了初中、高中。顺宝说家里的枇杷真甜,一辈子都吃不腻。

顺宝考上大学后,再没有来到老屋摘枇杷果子吃。花生送了一些枇杷果子给顺宝。顺宝说,城里的枇杷才好吃呢,又大又圆,外表又光鲜,一个抵得上家里的两个。顺宝告诉花生,以后不用给他送枇杷了,费心、费力、费时。顺宝还说,可能的话,老屋的枇杷树该换一棵好的苗子了。

我是没有力气挖坑栽枇杷树了。花生呢,有力气,却不愿意了。花生说,现在,枇杷到处有得买,而且一年四季超市都有零售,新鲜,味道又好。几年前,村口的那些田地成了工业园区,园区里建了很多工厂。花生在一家磨具厂上班,每天忙着赚钱,他哪有闲心挖坑栽枇杷树?

倒是顺宝的女朋友莺莺喜欢吃土枇杷,顺宝带莺莺来摘过一次。莺莺说,这种土枇杷果子才对味。城里的枇杷果子只是一味的甜,土枇杷是甜中含酸,先酸后甜。

听到莺莺夸奖这些土枇杷,我淡淡一笑,也摘下一颗,可我啃了半天,就是找不到莺莺说的那种味道。我只是觉得,这枇杷嘛,就该是枇杷的味道,甜和酸,是水果,都有一点,哪能如此分明。

时间过得又快又慢啊,快的是我一坐就把自己坐老了。慢的是,太阳每天都是红屁股一样爬上屋顶,又红屁股一样掉下山后。每天一样,重复得让人生厌。想骂,又不知道骂什么好。太阳把我都照老了,照旧了,可它每天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淘气和顽皮,每天一蹦一跳上了树梢,一蹦一跳下了树梢。我也曾经像太阳一样蹦跳过,可如今,我只能坐在门洞里,坐在转椅上,顶多偶尔转动一下转椅,可左转右转,终点还是要回到起点。我只能把转椅朝向门口,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看着门口的菜园,以及柳树、枇杷树和那几只到处觅食的小鸡。

前屋的孩子吵闹了起来,我才想起,是到了吃中饭的时间了。孩子们该吃午饭了吧。

复生从院子里探头出来,开着面包车出去了。复生肯定是去帮孩子们买快餐了。是啊,午饭的时间到了,我也该去准备准备了。

其实对我来说,中饭吃不吃都无所谓了。特别是老伴去世后,几块饼干或是半块蛋糕也能充饥,但不烧中饭,总好像还缺点什么。反正时间多着呢,坐着也是坐,还不如起来烧中饭,坐成了我的工作,烧饭算是休息了。

看到复生出去了,几个调皮的孩子悄悄打开院门。他们一出院子就看到那棵挂满青果的枇杷树,很快凑在树边,讨论这枇杷能不能吃。我听到他们讨论,真想笑,但我又怕我苍老的笑声吓坏孩子。一个孩子发现了坐在门洞里的我,他礼貌地叫我一声奶奶好。我也只是微微一笑。孩子接着问我,枇杷树是你家的吗?我还是微微一笑。孩子还问我,枇杷果子能吃了吗?我依然是微微一笑。孩子们肯定认为,我这个老太婆老傻了,老呆了吧,什么事情都微微一笑,也不怕蚯蚓般的皱纹让人恶心。

孩子们对我模棱两可的微笑很不满。其中一个男孩说,问这个老太婆也没用,还不如摘一颗吃一下。对,吃一颗试试。男孩胆怯地看了我一眼,他想打探我会不会阻止他的行为吧。可我还是抿着嘴微笑,心想,摘就摘吧,什么东西只有自己尝试过后才知道滋味。而且,整棵枇杷树上都挂满了果子,少一两个,无关紧要了啊。再说,花生没时间吃了,顺宝不喜欢吃了,我呢,看到果子黄澄澄时想吃上几颗,但我的牙齿又不答应。只有那几只小鸡,待果子一个个从树上坠落的时候,它们就拼命用嘴去啄食。当然,路过的鸟雀,也会停下脚步,东敲西咬地吃上几颗,吃得很少,却糟蹋一大片。它们来去匆匆,很快就飞向更远的远方。可能,远方还有更好更大的枇杷果子等着它们吧。

男孩挑选了一颗大的枇杷果,把青皮剥开,一放到嘴里就呸呸吐了出来,说,又酸又涩,还没有熟呢。他把吃残的青枇杷甩到地上,踏上几脚。其他孩子放肆地笑了起来,说,谁要你那么急。一个女孩也笑了起来,说,现在哪里是吃枇杷的时候啊,要等到端午前后,也就是中考前后才能吃呢。

男孩说,不对,我过年时就吃过枇杷,很甜的。女孩笑着说,那是大棚里的枇杷,土枇杷肯定要到端午前后才能吃。女孩子指着枇杷树说,你没有看到,这树上的果子都还是青色的,怎么能吃?男孩无趣地说,那就等我们中考后,再来摘这些枇杷果子吃吧。

孩子们都说好,并约定中考后一定来摘枇杷。

复生的面包车很快回来了。复生看到孩子们在枇杷树下叽叽喳喳的讨论。复生赶紧说,你们胆子真不小啊?还不回到院子里去!

听到复生的声音,孩子们一个接一个溜回了院子。接着就听到了孩子们抢夺快餐盒的吵闹声。

我吃过早饭后就静静坐在门洞里,也累了。当然,以前是更累,长久坐在椅上能不累?去年,花生帮我搬来一把黑兮兮的转椅,黑皮里面垫着海绵。我说花生,你帮我弄这把椅子来干嘛。花生说,润生只会剪老式头,没人到要他剃头了,他的理发店开不下去了,正在变卖店里的东西。我看你整天喜欢坐,也累,就帮你买下了这把转椅。

花生说,这个椅子可以调高调低,而且还可以一圈一圈的转动。花生坐在椅子上示范了三次。花生要我坐上去试试。我有些害怕,但在花生的怂恿下,我还是坐了上去。花生帮我调好了高度,顺手把椅子转动起来,我吓得哇哇大叫。花生看到我狼狈的样子,笑得前俯后仰。我骂花生,多大的年纪了,还喜欢玩恶作剧。花生说,哪里是恶作剧啊,这椅子就应该转着坐,不转不是浪费吗,转起来才有意思呢。的确,对我来说有点浪费,我都老态龙钟了,坐个椅子还需要像小孩子一样东转西转?但过了几天,我开始喜欢这把转椅了。我也开始慢悠悠地转动起来。我觉得花生这孩子说得没错,转椅转动起来才有点意思。人家都说,老来小,坐在转椅上,我发现自己也小了,转椅成了我晃动的摇篮了。想想还真逗人笑,儿子花生都快六十了,孙子顺宝也大学毕业了。

柳树上知了撕心裂肺地鸣叫,叫得让人昏昏欲睡。午休时间到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我正想迷眼。门口,一辆小汽车缓缓开过来了。车门打开,出来的是一个女人。高跟鞋钉敲打在青石板上,清脆的敲击声在巷子里四处逃窜。她轻轻敲响院子的铁门。门缓缓打开,复生的脑袋慢慢探了出来。两只小眼睛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确定是熟人后,复生马上把门拉开。看到复生猎狗样的警觉,我的笑声从鼻孔里喷出,现在这个地方,不要说人,就是流浪狗也不愿意过来了。

一次,花生送米和油过来。我问花生,复生每个周末领这些孩子来这里干什么。花生说,复生组织学生在周末补课,现在,县里明文规定教师不能带生补课,要严查,复生就想到了这偏僻的老屋了。

我就纳闷了,干嘛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周末还要加班加点。儿子说,你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啊,现在社会竞争残酷,就业也难,谁家都希望孩子有出息,能考重点高中,重点大学。还有,老师也希望周末能赚点外快。

说到这里,花生叹了一口气。我再问,复生不是教体育吗?花生说,那是什么年代的事了,复生都改教数学很多年了。花生说,教数学、语文等主科老师才能偷偷摸摸组织学生补课赚钱呢。

谈到孩子们读书的事,我也就想起了花生和顺宝读书的事情。

花生读书的时候,各种“运动”不断。花生是个喜欢读书的孩子。我记得花生在烧柴火弄饭时也捧着书本看。可惜,花生没有读完小学就到生产队赚工分了。花生一直后悔自己没有读到书。要是自己读到书的话,现在肯定不是这个样子了。能是什么样子呢?花生也支支吾吾,模棱两可。

花生碰到不顺畅的时代,可孙子顺宝就不同了。顺宝读书是国家安排好了的义务教育。花生也把自己没有读到书的遗憾寄托在顺宝身上。所以,家里任何事情都不让顺宝碰,只要顺宝好好念书就行。

好在顺宝也是个听话的孩子,一路顺风顺水的,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

可大学毕业后,就碰到麻烦事了,国家不包分配了,要自己找工作。顺宝读书好,可与人交往少,性子像腼腆的女孩。听花生说,顺宝学的专业又不对路,一直没有找到一份好工作。

本来找工作还不是个事。花生说,顺宝这孩子一考上大学,就变成了城市户口。前几年,农村旧房改造,城市户口不能享受旧村改造的优惠政策。农村户口人人都能按比例分地皮建新房,还可参与村里的土地收益分红。连我这个不识字的老太婆都能享受部分优惠政策,可考上大学成了城市户口的顺宝就吃了亏。

村里人高高兴兴地分到了地皮,建起了统一风格的小洋楼。由于村子正靠近市里的开发区。外地务工人员多,一年光出租房屋的租金,就比得上村民几年的工资收入。据说,新房子每层就能卖到一百多万,四层半,那相当于多少钱了啊?

可怜的顺宝却什么都没有得到,现在是连家也不好意思回了。听花生说,莺莺也没有和顺宝处朋友了。花生现在也怨恨自己,要是当初不逼顺宝读书考大学,现在顺宝不就什么都有了。

花生时不时怪罪自己。特别是看到顺宝的同学树宝,读书时吊儿郎当,初中都没有读完,现在人家不但在村里分到了地皮建了房子,而且在开发园区开了一家毛织厂,都是宝马汽车出入。可顺宝现在还每天挤公交车上班呢……

可能是下课了,院子里的声音喧闹了起来。嗯,不错,太阳都落到那排柳树下面去了,柳树的影子跑进了门洞里,爬满了我的全身。枇杷树擎着果子,孤零零的,躺在柳影的怀抱里。那几只整天在外面厮混的小鸡也回到了我的脚下。一到黄昏,该死的小鸡是睁眼瞎,东碰西撞,最可恶的是,该死的小鸡把我脚踝的黑斑当成了苍蝇,争相啄食。为了躲避小鸡,我只能飞快地转动着转椅。

突然,啪的一声,院子的铁门敞开了。

天色晚了,月亮也偷偷地露脸了,孩子们该回家了吧。我呢,也该起身,去烧今天的最后一餐饭了。不过,我还是端坐在转椅上,想再看看这些孩子,看看他们猴急地从院子里蹦出来,看看他们机灵地钻进面包车。

嗨,孩子们这一走,老屋区又要开始多日的安静了。复生的面包车,七天才会出现一次呢。

每天,我依旧坐在门洞里,像无谓的时光。莺莺那次看到我,说奶奶坐在门洞里真美,美得像一幅古朴的雕版人物画。

我无法看到莺莺说的人物画,我每天只是坐,坐着坐着,我坐过了元宵,坐过了清明,又坐过了端午。门口的枇杷树上的果子悄悄地黄了,熟了。我想起了那些孩子说过,等枇杷熟了的时候,要来摘枇杷果子吃。

可孩子们没有来。

听复生说过,端午后,那群孩子就要中考了。复生说,孩子中考后就开始疯玩了,哪能找到他们的影子?

日子平静如水。阳光,还有树影,每天黑白分明地从我身上擦过,擦旧了我的衣裤,也擦旧了我身上的各个器官。可阳光,还有那排柳树,那株孤零零的枇杷树却长势茂盛。

我就是这样的坐着,坐着,慢慢的,把自己坐进了莺莺说的,那幅古朴的雕版人物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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