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坚

“千人千车动，搬迁寂无声”。2月初，大陆媒体对原北京军区第27集团军机关移防山西做了集中报道，官媒称这是全军第一个因改革而进行部署调整的军级单位。2个月前业已完成的这次军部机关移防，军方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驻地党政领导竟毫不知情，“直到集团军领导主动前去告别，他们才第一次听说。”

去年11月底，中央军委决定启动军改后，不到三个月时间，迅疾完成了四总部拆分、新设军委领导机构、火箭军和战略支援部队成立、七大军区划分五大战区等几项重大军改举措，从根本上改变了延续数十年的领导体系，完成了重塑军委、战区两级联合作战指挥体制的军改基本任务。按照既定的军改方案总体目标，今年将完成军改第二步，“组织实施军队规模结构和作战力量体系、院校、武警部队改革”。

隶属原七大军区的18个集团军是军队主要作战力量，但其规模结构和作战力量体系建设仍是沿袭机械化时代的大兵团作战布局设计，持“陆疆守卫，固守一方”防务理念。在战区重新划设、联合作战体系雏形渐成后，对原有作战力量体系重构编组无疑是今年的军改重点，诸如类似第27集团军转隶、跨区移防等或将成为军改中的常规动作。

移换防过去是常态

和平时期除了演习，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往往会引起地方关注。有当地知情人士称，为了不惊扰地方，第27集团军机关和直属分队是以拉练名义移防山西，西出娘子关。移防山西后，原27集团军机关驻地移交给新成立的中部战区陆军。

接到军令，数千官兵、上千台车辆装备，在很短时间内完成此次搬迁。对第27集团军以及背后这支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军队来说，这样大规模的移防调整也并不多见。

中共军队在长期的作战实践中，根据各个历史阶段军事战略实际，适时调整军队结构和编组形式。几大军区中多数骨干集团军都有换防的历史，有的频繁换防仍保持番号不变，有的在不断换防中被裁撤合并，因为种种原因被取消番号。

如上世纪60年代中期到70年代中期，中共领导层预感来自“三北”方向的威胁加重，苏联入侵、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增大，备战的重点也随之改变。陆军第21、69和38军同时接到军委电令对这三支部队的部署，作出调整。

第21军由山西移驻西安、宝鸡地区，由北京军区调归兰州军区建制。驻甘肃平凉地区的陆军第62师，归第21军建制。第69军由河北保定移驻山西，接替第21军防务。被誉为王牌军的第38军由吉林通化地区移防河北保定，接替第69军防务，调归北京军区建制。这次移防的第27集团军也是那个时期，紧急从江苏调到河北，由南京军区调归北京军区。

除了某一战略方向的作战任务需要外，在一些特定时期，因为一些特殊的政治任务，军队也会移防。如第12军在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先后驻防浙江、江苏，1967年8月初，奉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命令，赴皖执行“三支两军”（三支，指的是军队支持左派群众、支援工业、支援农业，两军指的是，对一些地区、部门和单位实行军事管制、对学生进行军事训练）。 1969年9月任务结束，仍留驻安徽。1978年9月，离开安徽，调防江苏徐州。

原驻扎福建第28军则在1969年分别从厦门、福州出发，调往华北，其后转战山西侯马、大同等地，直至军队调整被撤番号。第28军一部的82师也被兼并到第27军旗下。

多支集团军转隶

因为担心陆疆面临的多重危险，中共高层对国土范围内的重要军事力量进行频繁移换防调整，到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这种状态基本结束。军队进入和平时期，向精兵简政、高效合成方面转变。自此，很少有成建制集团军规模的军队移防行动。

这一时期以后，除了较大规模的体制编制调整改革中军区划分、军队员额裁减这些规定动作以外，保留下来的各个集团军驻地、番号基本趋于稳定状态，不再改变。据《中国国防白皮书》公布的信息，中共军改前七大军区分属有18个集团军，这18个集团军分别担负着各自战略方向的防卫作战任务。

原七大军区以下的18个集团军驻地方时间较长，像第27集团军从上世纪60年代末从江苏移防至今，在河北石家庄驻守已有46年。多年经营中，部队营区各项配套设施齐全，这次军改中，战区的划分、部队的转隶、人员装备的调动，都要重新部署，如果重新规划营区，势必大兴土木，耗费大量资金。

从大陆公开报道来看，这次军改遵循的是“腾笼换鸟”的策略，即原有基础设施不新建、不扩建，做到“上车拉练，下车办公”，没必要的物件不搬动，直接开拔和转隶，后来的部队，能利用原有设施的，直接交接办公。这样最大程度上节省开支，因地制宜地利用部队营房设施，可以集中精力进行重点项目的攻坚克难。

第27集团军军部机关虽然原驻石家庄，但其旗下的多支部队都在山西，移防山西后，第27集团军与第38、第65集团军以及原济南军区第20、第54集团军一起属于新划定的中部战区，拱卫京畿，支援各方。

有的集团军在这次战区划分中，转隶幅度很大，如西部战区成立后，接管了原兰州军区和成都军区的3个集团军，分别为第21、47、13集团军，原成都军区第14集团军转隶南部战区。

四总部拆分、新军委重建、新军种设立、五大战区划定，各个集团军重新完成转隶之后，此番军改在极短时间里已经完成了“军委管总、战区主战、军种主建”初步改革框架，也算啃下了军改的一块“硬骨头”。

“这次军改重点主要是解决联合作战指挥体制，以及与之相适应的领导管理体制，包括重新定位军种领导机构，组建新的军种领导机构，”北京有军事专家告诉《凤凰周刊》，“完成这个改革框架，实际上是对传统领导体制的根本性改造和重塑，这也是目前只有中国军队才存在的体制问题。”

中国军队60多年来尽管有过多次调整精简，但打破重构基本没有。

军改将转向军级

上述专家称，作为大规模军事改革，每一步改革都会牵涉到方方面面，需要各要素间的重新配置、连接和融合，形成新的运行体系。只有每一步目标明确、步骤稳妥、措施扎实，才能确保改革有序、有力、有效地推进和展开。

军改至今，已基本完成了军改方案中的第一步。全面军改的这一阶段，问题多且复杂，任务艰巨，需要分步骤谋划实施。待战区联合体制构建相对稳定后，再腾出手来进行其他改革，使改革始终处于有效掌控中。

可以预见的是，尽管战区联合体制框架初成，但组织形态重塑后的中共军队目前正进入激烈的利益调整状态，从军委各大部到刚划分的五大战区，以及战区以下重新转隶归建的部队和部门处于紧张的磨合期。

阵痛在进行中，然而改革不会停止。按照中国军队的改革时间表，今年的任务是组织实施军队规模结构和作战力量体系、院校、武警部队改革，基本完成阶段性改革任务。到2017年至2020年，对相关领域改革做进一步调整、优化和完善，持续推进各领域改革。

继完成“脖子以上”的改革，理顺作战指挥体系后，军改将很快进入下一篇，即面向作战部队的作战单元编组和军队规模结构的改变。换句话说，按照新的战争需要，五大战区现存的18个集团军或将重新调整改造，有些军的番号或许将不复存在。

遍察欧美诸军改革趋向，优化部队层次结构和力量编成，按模块化、联合化、多用途要求编组部队是改革的基本定势。发达国家军队普遍将部队结构减少一两个层级。如美陆军部分集团军兼战区陆军司令部，平时不把军作为一个实体层次，指挥层次逐渐调整为战区陆军司令部-师-旅三级。俄陆军指挥层次也改为联合战略司令部（军区）-战役司令部（集团军）-旅三级，但后来又恢复一两个师的编制。

美俄等国军队通过减少领导指挥层级和部队层级，指挥关系更加顺畅，指挥效率有所提高，部队机动性和灵活性更强。如俄陆军新型合成旅的总体战斗力比原来的合成师提高0.44倍，常备部队遂行战斗任务的准备期限由过去的1昼夜缩短1小时。

不过，军改后的中国军队目前还保持着战区-集团军-师-团4级，减少指挥层次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按目前来看，中共或许会更向俄军靠近，如这次移防的第27集团军，是中共野战军中的骨干作战力量，也是较早在全军试行旅团化改革的集团军。

此次选择先试先行的第27集团军移防山西，是否有另外一层深意，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