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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形象及其艺术

2016-04-03黄梦佳

文学教育 2016年25期
关键词:古诗十九首冉冉思妇

黄梦佳

《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形象及其艺术

黄梦佳

内容摘要:《古诗十九首》中描写的思妇形象鲜活饱满,凸显了忠贞不二,执着热烈等传统型态。作为首批文人五言诗,作品中展现思妇形象的艺术也多彩多姿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

关键词:《古诗十九首》 思妇诗艺术手法

《古诗十九首》多以男子用女性的口吻来写思妇的心理,其形象有着那个遥远的时代最真挚最纯朴的情愫。钟嵘评价其风格“文温以丽,意悲而远,惊心动魄”,可谓真情、感人。其中刻画思妇的有《行行重行行》、《冉冉孤生竹》等十首。其间无不折射出女子地位的低下和凄苦惨淡的处境,及其由不得自己左右命运的现实。

一.思妇形象的类型

《古诗十九首》产生于社会持续动荡的东汉末年,其间人们多因各种原因流荡在外,造成家庭分离,留守妇女相思难堪的现象。

1.心忧夫君,忠贞不渝

丈夫远游在外,妻子心中自然有难解之忧愁,这种担忧是来自多方面的,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私心,有那么一丝痴情,有担心丈夫受冻的(《凛凛岁云暮》),有担心丈夫另娶新欢,自己不复得宠的(《青青河畔草》《冉冉孤生竹》),有担心红颜老去,青春不再的(《青青河畔草》《冉冉孤生竹》《行行重行行》)。这种妻子在家苦苦等候,忠贞不渝。她们中有幸的,被男子牵挂于心;不幸的,则成为弃妇,如《冉冉孤生竹》中,主人公的口吻虽是翘首盼望迎娶她的婚车到来,但那颗心早已凉了半截,字里行间透露出深深的失望。“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日夜盼望,总不见人影,盼得她如曾经惊艳一时的蕙兰,在秋风中枯萎,在这里用了比喻,而没有直言,只是间接道出了心中的隐忧,语言婉转而有深意。

《古诗十九首》的妇人都是恪守妇道,懂得遵守“三纲五常”,忠诚侍奉丈夫,绝无二心,即使“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也不会将其遗忘,倒是在外的丈夫更有“浮云蔽白日”的可能。而女性这种忠贞不渝的形象在《诗经》中早有先例,《国风·卫风·氓》中刻画的这一女子与《冉冉孤生竹》有诸多相似之处,《氓》中的女子惨遭抛弃,处境凄惨,《冉冉孤生竹》的女主人公亦被抛弃,只是这种抛弃虽未明说但这种永远没有结果的等待也暗含了抛弃之意。她是悲哀的,是无助的,更是无奈的,在无奈中依然觉得自己的未婚夫持有高风亮节,抱着美好的幻想,可怜,亦可叹!

2.情意绵绵,相思情浓

在众多的思妇诗中,思妇大多都是凄苦惆怅的,而其间传达的浓浓情意是真挚感人的。为前程,为仕途而离乡的游子并未割断维系他们的爱情纽带,反倒是愈发刻骨。《客从远方来》中女主人公与丈夫互赠信物,借以传达思慕,“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选取“鸳鸯”“合欢”为意象,都象征着男女恩爱,这是一种对爱情的大胆表露,相隔千里万里,但恩爱不减,如胶似漆。包括《迢迢牵牛星》中有情人隔河相望,但只能“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想见又不得见,思念化为泪水,可谓用情至深。陈祚明在《采菽堂古诗选》中言:“夫终身相守者,不知其悲,亦不复其乐,乍一离别,则此愁难已。”古时女子多专情而深情,如《涉江采芙蓉》“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纵使捧着一把芳草,始终惦念着的是心上人,宁愿孤独终老,也要守候丈夫归来,这份痴情实属感人!情能至此,实属情到深处,好在不是薄情郎,这一片深意能够被心上人所理解。《庭中有奇树》中女子通过攀折枝条赠送给日思夜想的人,可是想归想,终究感慨路远难以到达,“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转念想到别离时的场景在心上刻下了深深地烙印,而这区区枝条似乎显得黯淡无光。那个时代的妇女,表达爱意,表达思慕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誓言,没有大胆示爱的勇气,只一心暗暗地思念,所用信物,也是深闺之物,辗转反侧,终又未曾寄出。正所谓“相见时难别亦难”,分离的苦痛比思念来得更甚,时代赋予女子的,只是一些无奈之举,但她们心中无不默默支持丈夫,丈夫的前程似锦,这些等待与挂念又何足挂齿。

3.红颜老去,辗转思君

岁月不待人,思君的忧与愁必会使光鲜亮丽的肌肤暗淡,使人憔悴不堪。青春是短暂的,更何况“女为悦己者容”,丈夫在自己最好的年华里离家,而自己只能独守空房,静静等待时光逝去,青春年华流逝,心中自是有苦难言。《冉冉孤生竹》所讲述的是一位孤苦、等待丈夫归来,但遥遥无期的女子,婚期在何时?她怕岁月不待人,又是那样的无可奈何,为男子消耗青春,大好年华亦会“将随秋草萎”,女人最怕的便是红颜老去,如《红楼梦》中黛玉所言“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青春年华诚可贵,怕的是皱纹爬上额头,怕的是云鬓斑白。“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日夜的愁思和担忧,人愈发憔悴,更何况纤弱的女子。

《青青河畔草》则是一位今非昔比的歌舞女,“盈盈”“皎皎”“娥娥”“纤纤”一系列的叠词描绘了女子优雅的姿态和美貌,同时又在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深深的哀怨。正如白居易笔下的琵琶女,“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后来却“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女子的命运多因丈夫的出走而变得孤苦无依,满腔寂寞无处诉说,任凭年华老去。其实女子的心是矛盾的,“空床难独守”,在“难守”与“守”之间徘徊,一方面盼望,一方面难以忍受寂寞的岁月。事实上也是男子借以表达、现仕途上矛盾纠结,坎坷不顺的处境。担忧红颜老去,事实亦是担忧自己年迈一事无成,一样的无奈和哀怨。

二.思妇诗的艺术特色

《古诗十九首》的千古不朽,不仅在于其抒情主人公形象的深刻感人,还在于其高超的艺术手法。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托物寄忧思——象征

象征是《古诗十九首》里常用的表现手法,诗人往往通过借他物来表达感情,传递思想,富有艺术价值和审美体验。《冉冉孤生竹》中,诗人通过“竹”、“菟丝”象征自己孤苦无依,唯有依傍这位迟迟不到的丈夫。“蕙兰花”则是象征年华逝去,红颜色衰的自己。与直言相比,古人委婉含蓄的表达,其间增添了一份凄婉。与之略有不同的是《客从远方来》“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则是一种恩爱有加的表现,鸳鸯戏水,自古都是象征夫妻和睦恩爱。用文彩装饰,将这份爱悉心呵护,倍加珍惜。而这份如胶似漆的情意也反衬了离别之苦,相思情浓,以乐衬哀,“鸳鸯”显得更为刺眼,这份思念之痛深刻而清晰。象征的使用使诗歌平淡之中见深情,婉转通灵,其中所要表达的深意尽在不言中。

2.对月起相思——触景生情

思妇的心是极其敏感的,与游子的心一样“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思妇则是“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与这位捣衣的女子一样,对月起相思,敏感,孤独,惆怅。“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因月色洒落而联想起外出的丈夫,心中忧虑而无法入眠,独自徘徊,忧思难解。“明月”这一意象自古以来就蕴含了相思之意。普天之下与相思之人所见为同一轮月亮,但那心上人是否安好?是否也在思念着自己呢?这也是思妇所担忧的。出门彷徨,忧思无人以告,终而无奈回房。这妇人满心的哀愁皆因景而起,本就深藏于心,哀景的烘托使其如泉涌般喷薄,加之以深夜,忧愁倍增,只好独自垂泪。

情由景而触发,一往情深,难言更难解。

3.梦里来相会——想象

思妇在日思夜想,见不到梦中人的情境下,思绪亦会飞扬,她们大胆想象,想象着与夫君相会的场景,回到现实,愈显其哀,这种虚实对照下的思妇仿佛被现实剥夺了梦想的驱壳,强烈的反差让她难以克制心中的感伤。“亮无晨风翼,焉能凌风飞。眄睐以适意,引领遥相希。”(《凛凛岁云暮》)恨自己没有晨风一样的双翼,哪里能够凌风飞去呢?只能远望寄托相思。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评论该句“无聊之极思也”在这种恨不得立刻到心上人身边的迫切心情下,思妇夜有所梦,极言相会情景的温馨甜蜜,则越是反衬思念之苦。“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良人惟古欢,枉驾惠前绥。愿得常巧笑,携手同车归。”新婚的甜蜜犹在眼前,此刻的女子却深陷相思之中,“梦想”点明下文为虚写,虚笔层层渲染,愈显其哀。想象的使用使诗歌整体情意浓,相思入骨,真实而大胆。虽出自男子之手,却能体会到女子所思所感,并能使用艺术手法烘托这种感情,感人至深。

《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敏感专情,心思细腻,柔肠寸断,是典型的良家妇女形象,诗人借此表达自己仕途的矛盾纠结,形象真实丰满,性格里甚至带有那个时代的局限性,鲜活地再现了孤独的思妇们凄惨的命运。后来的唐宋诗词中的思妇形象也有她们的影子。

(作者介绍:黄梦佳,常熟理工学院中文系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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