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声

(浙江大学茶叶研究所，杭州 310058)



“和合思想”孕育天台山茶

李清声

(浙江大学茶叶研究所，杭州 310058)

“和合思想”作为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之精华，古往今来以其和谐之意引领中国文化发展。天台山为浙江知名风景名胜，以其得天独厚的气候环境与地理环境，融汇天地之和合，成为茶树生长之宝地。古时，道家仙人葛玄于天台山植茶炼丹，一脉相承孕育江南茶祖。天台山的茶因融合天地人之和合，成为茶中精品。

和合思想；天台山；茶；葛玄

1 前 言

“和合思想”是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一个根本理念和致思趋向。它既是一种思维方式，又是一种哲学方法论，更是一种生存哲学[1]。“和合思想”讲求和实生物、阴阳和合、进而天人合一[2]。从古至今，“和合”二字都有会合、融合，及最主要的和谐之意。于人而言，“阴阳和合”才能“天人合一”；于物而言，“万物和合”尚能“和谐至一”；于茶而言，“内外和合”才能“协和为一”。周太史史伯在《国语·郑语》中提出了五行和合生物思想：“夫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以他平他谓之和，故能丰长而物归之；若以同裨同，尽乃弃矣。故先王以土与金木水火杂，以成百物” 。史伯强调不同的东西协调平衡叫做和谐，相同的东西一味叠加，用尽之后也就消失殆尽，而五行配合则能相生万物。不仅如此，《荀子·天论篇》：“万物各得其和以生” 。《淮南子·天文训》：“道曰规，始于一，一而不生，故分而为阴阳，阴阳合和而万物生。”都指出和合才能万物生。于茶而言，倘若一味施加阳光雨露必难成佳品，而阳光、雨露、昼夜交替、土壤养分、人为耕作、修剪栽培等和合统一，则能孕育茶中上品。

天台山是中国东南沿海地区著名的宗教名山，也是风景名胜之地。葛洪《抱朴子》一书中写道：“是以古之道士，合作神药，必入名山，不止凡山之中，正为此也。……今中国名山不可得至，江东名山之可得住者，有霍山，在晋安；长山太白，在东阳；四望山、大小天台山、盖竹山、括苍山，并在会稽” 。其中，将天台山列为炼丹合药的江东名山之一，确定了其在道教文化中的地位。而孙绰在《天台山赋》中“天台山者，盖山岳之神秀者也。涉海则有方丈、蓬莱，登陆则有四明、天台，皆玄圣之所游化，灵仙之所窟宅。夫其峻极之状，嘉祥之美，穷山海之瑰富，尽人神之壮丽”，更是将天台山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天台山文化以往研究虽以宗教文化为重点，但是其主要精神内涵则为从儒道释文化中升华出的“和合”概念，还包括山水文化、山林隐逸文化、农耕文化、民俗文化等[3]。刘宋孔灵符在《会稽记》中亦称：“赤城山有玉室琼台，许迈尝居之，因与王羲之书云，自天台山至临海，多有金台玉室，仙人芝草。”也侧面说明天台山人杰地灵、环境优越，善于孕育仙人芝草，而茶树兴许就是其中的仙草之一。从理学的角度剖析，天台山主峰华顶山海拔1098米，平均海拔500米以上，常年云雾缭绕，又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四季分明，正是茶中精品的孕育之地。天台山的茶融合着天地人的“和合思想”，天和——阳光雨露、温度湿度；地和——地峻山美、土壤肥沃；人和——江南茶祖、一脉相承，造就了茶之精品、茶之极品。

2 “天地和合”奠定天台山茶

《庄子》中写道：“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发乎地。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 。其意蕴为天之极致为阴冷之气，地之极致为炎热之气，阴冷之气源于天，炎热之气本于地。两者相互交通和合而生成万物。茶树的生长需要天地之气相和合才能健康生长，天台山的气候与地理给予了天台山茶生长发育优越的条件。天地和合之于天台山，详细而言从温湿度、光照时长、光照强度、降水量、地形地势、土壤养分等各方面环境因素相和合而孕育出天台山的好茶。

天台山地处浙江省中东部，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它是热带海洋气团与极地大陆气团交替控制和相互角逐交绥的地带。亚热带季风气候典型特征为夏季高温多雨，冬季温和湿润，四季分明，夏季平均气温25℃-35℃，冬季平均气温普遍在0℃以上。天台山地区年平均气温18.2℃，海拔200至600米山区的平均年活动积温在4300℃-4900℃之间；海拔600米以上山区平均年活动积温在3700℃-4300℃之间。茶树新梢最适宜生长温度为20℃-25℃，日平均气温在16℃-30℃范围内，在其他条件适宜情况下，日生长量较大。尤其在16℃-25℃范围之间，无论茶树新梢长度或叶面积总量，都随温度上升而增加[4]。天台山地区的夏季平均气温尚且接近茶树的最适生长温度，春秋两季的气温更适宜茶树的生长，因而为茶树的生长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同时，茶树的生物学最低温度为10℃，全年≥10℃的活动积温超过3000℃，茶树即能有效生长。天台山地区年活动积温大于3700℃以上，因此为该地区茶树生长提供温度保障。天台山地区全年日照总时数平均在2036.6小时左右。太阳常年辐射总量和年光合有效辐射总量分别为468.2千焦/平方厘米和234.46千焦/平方厘米，占全年光合有效辐射总量的69.3%，为茶树生长提供光照保证[5]。

亚热带季风气候地区年降水量一般在800至1000毫米以上，而丘陵地区更是拥有1200至2000毫米以上，属于湿润区。天台山位于东经121度，北纬29度，年降水量为1540毫米左右[6]。虽然降水主要集中于夏季，但是冬季也拥有相当数量的降水，冬夏干湿差别不大，适合常绿阔叶林生长。茶树为喜湿怕涝植物，适宜茶树栽培地区年降水量至少大于1000毫米，最适宜栽培年降水量为1500毫米，天台山地区的年降水量正好位于茶树最适宜年降水量范围之内。同时，茶树对于空气湿度要求较高，一般要求在70%以上，天台山的平均年相对湿度为78%，其中海拔500米以上山区的年相对湿度更是在78%-80%之间。

在地理学上，海拔500米以上的高地称为山地，海拔200米以上500米以下的山丘称为丘陵，山地与丘陵合称山区。天台山海拔千米以上山峰拥有21座，主峰华顶峰1098米，东部苍山主峰海拔1113.4米，西部天柱山海拔1019.6米，南部大雷山海拔1144米，桐柏山海拔840米，赤城山海拔338.8米，平均海拔500米以上，属于山区地形[3]。天台山的茶园多分布于海拔400米以上的山区，土壤以红、黄壤为主。其中红壤土类主要分布在海拔600米以下的低山丘陵，pH值为4.6-6.2，平均有机质含量为1.77%；黄壤土类分布在600米以上的山地，pH值为4.8-6.3，平均有机质含量为5.78%[5]。茶树喜酸性土壤，最适pH范围为4.0-5.5，适宜pH条件下生长，叶片中叶绿素的含量较高，光合作用能力增强，呼吸消耗相对较弱，有机物的合成和积累量较大。同时，高产茶园要求有机质含量达到2.0%以上。天台山的土壤条件基本满足高产茶园的要求，为天台山产出优质茶叶奠定基础。

古往今来，文人墨客一直强调高山出好茶，而回归理性，高山出好茶确实在科学上能够合理解释。茶树喜温、喜湿、耐荫，山区地形为其提供了最优越的生长环境；高山水分充足，昼夜温差大，使茶树鲜嫩且营养物质丰富；高山云雾缭绕，光照不易直射茶树，因水珠折射形成的漫反射更利于茶树的生长与有机成分合成；同时，正如陆羽《茶经》中提到：“上者生烂石，中者生砾壤和下者生黄土” 。高山的土壤养分不易流失，即《茶经》中所提石，更利于茶树生长。寒山子在《重岩》中写道：“重岩我卜居，鸟道绝人迹。庭际何所有？白云抱幽石” 。描绘的便是天台山的景象，侧面烘托出天台山“山高人少，云雾缭绕” 的各项高山特征。而天台山不仅拥有此类高山特征利于茶树生长，同时由于其山高却多不陡峭，使得茶树的日照时长得到有效延长，云雾缭绕避免了过强的光照强度，空气湿度大，漫反射丰富，蓝、紫光比重增加，使得茶树中氨基酸、叶绿素、水浸出物、含氮芳香类物质含量增加，茶多酚含量相对较低。茶多酚与氨基酸比例下降，茶叶的口感回甘更明显，鲜爽味浓郁，苦涩味减少，从茶叶感官审评上体现了精品茶的特征。天台山的众多优越条件，和谐一致，正是茶树生长环境和合的体现；茶中精品，源于和合。

3 “天人和合”造就天台山茶

天台山天地和合之势为茶树生长奠定了基础，但天台山茶叶与其茶文化的蓬勃发展却自古源于一位道家仙人——葛玄。葛玄(164-244)，字孝先，道教灵宝派祖师，尊称葛天师。道教尊为葛仙翁，又称太极仙翁。在道教流派中与张道陵、许逊、萨守坚共为四大天师。据《神仙传》中记载，葛玄常服饵术，长于治病，并于天台山炼丹植茶。而陆羽《茶经》中三次提到丹丘子，且在《茶经·七之事》中转载了一则天台丹丘仙人相关的故事：余姚人虞洪，入山采茗，遇一道士，牵三青牛(又作羊)，引洪至瀑布山曰：“予，丹丘子也。闻子善具饮，常思见惠。山中有大茗，可以想给，祈子他日有瓯栖之余，乞相遗也” 。因立奠祀，后常令家人入山，获大茗焉。丹丘为天台山中一丘陵，综合多种古诗文，虽有学者认为丹丘子并无其人，而是仙家道人的通称；却也有学者认为丹丘子即葛玄[7]。据古文记载能够确定的是，自古天台山拥有大茗，即茶中精品。不仅如此，《天台记》中亦有记载：“丹丘出大茗，服之羽化” 。且据葛玄侄孙葛洪记载之《神仙传》中，相传葛玄于天台山植茶。《天台山全志》中亦有记载：三国吴赤乌元年(公元238年)，高道葛玄“植茶之圃已上华顶”。前后相佐，尚能说明葛玄为天台山的茶确实作出了开源的贡献，其以天台山天地和合之势，施以其和合之观，造就天台山之茶中上品。现亦有学者考古作证，天台山华顶之上的三十三丛茶树为进化型古茶树，确系为一千八百年前葛玄手植留下[5]。不仅如此，自葛玄植茶之后，经后人发展，于唐宋时期，我国长江流域从巴蜀到吴越已广泛植茶，浙江更是县县出产茶，州州有名茶。据日本高僧圆珍《行历抄》中记载，彼时的天台山“云雾茶园遍山皆有”。到了明清时期，天台山更是成为首屈一指的茶叶产区[8]，《台州外书》中记载：“茶出天台华顶者上，今传有葛仙翁茗园。”《台州府志》中亦有记载：“茶出天台华顶者上，案今茶有茅尖、炒青诸种，以采之谷雨前者为佳，而产华顶茅蓬者尤称最焉，双溪、龙泉堂次之” 。后在民国以及新中国时期陆续发展，如今天台山茶依旧为茶中上品。正因为道家仙人葛玄一脉相承之和合观，才使得在历史的积淀之中，令天台山的茶步步发展，得天独厚进而无与伦比。

4 总 结

从环境的角度而言，天台山气候环境与地理环境的和谐统一，为天台山茶叶的优质品质提供了保障。不论从天台山所处大环境还是山区局部小环境，温湿度、光照时长、光照强度、降水量、地形地势、土壤养分等各方面都十分适宜茶树生长，此种和合无形之中使茶叶的品质提升到了相当高度。而从人文的角度而言，道家仙人葛玄的和合观，影响着天台山茶叶的历史文化，为后人在天台山茶树栽培加工等各方面都提供思想纲要，以“和合之心”育“和合之茶”！

1 王育平，吴志杰. 中国传统“和合”文化探源.南京理工大学学报，2009(2)：86-91.

2 李刚. 和合思想及其演变. 西北大学学报，2001(31)：70-75.

3 项义华. 从山越之地到神异之境. 浙江学刊，2016(1)：95-104.

4 骆耀平. 茶树栽培学. 中国农业出版社，2007.

5 王鹏仕. 天台山云雾茶. 浙江大学出版社，2008.

6 叶玲君. 天台山——“和合文化”之源. 浙江大学，2008.

7 竺济法. 葛玄——史籍记载最早的植茶人. 上海茶业，2012(4)：27-29.

8 池晓明. 推广道茶文化 促进茶业发展. 茶叶，2015，41:105-106.

9 谢继金,周继法. 回眸台州茶叶一甲子. 茶叶，2014，40:242-243.

“The Thought of Harmony” gestating Tiantai tea

LI Qingsheng

(Tea Research Institute，Zhejiang University，Hangzhou 310058)

"Harmony thought" is the essence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which leads Chinese cultural development from ancient to modern times with its harmonious meaning. Tiantai Mountain is a famous scenic spot in Zhejiang Province. It is a perfect combination of heaven and earth，with climate and geographical environment richly endowed by nature，which has become a treasure land for tea growing. In ancient times，Ge Xuan，a Taoist immortal in Tiantai Mountain，grew tea and madepills of immortality，which inoculated him as a Jiangnan tea progenitor in direct line of succession. The tea grown on Tiantai Mountain became boutique due to the integration of harmony of heaven，earth and human beings.

Harmony thought; Tiantai Mountain; tea; Ge Xuan

2016-11-07

国家茶叶产业技术体系(CARS-23)资助。

李清声(1991年-)，男，浙江大学茶叶研究所博士生。

TS971.21

A

0577-8921(2016)04-22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