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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与反凝视
——《等待野蛮人》中视觉关系的解读

2016-03-29李幸

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乔尔库切行政长官

李幸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650500)

凝视与反凝视
——《等待野蛮人》中视觉关系的解读

李幸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650500)

《等待野蛮人》中存在帝国对野蛮人、男性对女性的视觉关系。从福柯的凝视理论的权力机制角度来看,小说中存在的凝视与反凝视的动态变化揭示了人人都处于他人凝视中的普遍规律,且被凝视者在反凝视中存在着颠覆力量。

凝视;反凝视;权力;《等待野蛮人》

0 引 言

南非作家库切是当今国际文坛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2003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更是将他推向了世界文坛的顶峰。《等待野蛮人》讲述了帝国为转嫁内部危机和炫耀自己的权威,把境外游牧民想象成威胁帝国安全的野蛮人,并对其发动军事进攻的故事。国内外学者对《等待野蛮人》的评论主要集中在小说的寓言性及后殖民解读上[1]。付文丽运用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通过描述被边缘化群体的失语状态揭示其背后的霸权话语,以期颠覆和解构这种霸权话语[2]。王昱荣利用福柯的权力理论分析小说中的身体意象,揭示了权力机制在行政长官及整个社会中的运作和实施,展现了权力不仅可以通过规训身体和社会达到强权的政治目的,而且可以通过酷刑展现其权威性[3]。虽然学者们从不同视角对小说中的权力关系进行解读,但鲜有学者对小说中复杂的视觉关系进行全面的研究。本文拟从“凝视”机制理论视角,分析帝国对野蛮人、行政长官对蛮族女孩的视觉关系:处在凝视者的帝国及行政长官最终成为被凝视的对象;而处于被凝视的“野蛮人”和蛮族盲女通过反凝视挑战了帝国和男权的绝对权威,也体现了被凝视者的颠覆力量。

1 帝国的凝视

凝视(Gaze),也被学者译为“注视”、“盯视”,是携带着权力运作的观看方式,它通常是视觉中心主义的产物。福柯《规训与惩罚》中对观看与权力的关系做出了详细的阐述:观者被权力赋予“看”的特权,通过“看”确立自己的主体地位;被观者在沦为“看”的对象时,也体会到观者眼光带来的权力压力[4]。《等待野蛮人》中处于监狱的人彻底地被观看,但不能观看;由于可见性原则,囚室中的犯人会时刻感受到权威性压制的凝视目光。西方殖民者总是俯视被殖民者,博埃默将西方人采取的此种观察角度称作“殖民者的凝视”[5]。由于帝国了解这种制造权力的视角,因此把它作为一种征服“野蛮人”的方式。

小说开始,乔尔上校戴着墨镜来到边境小镇。那副眼镜的“玻璃片是暗色的,从里面看出来并不透明,但他就是能透过这样的玻璃片看过来”[6]。他还强调“在我们那里,人人都戴”[6]。乔尔上校透过墨镜对边境“野蛮人”的观看也代表了帝国的凝视视角,即让“野蛮人”被观看,但却无法捕捉镜片后面帝国的表情,因而作为凝视者的帝国保持着权力的至上性和不可解读性[7]。通过凝视,乔尔上校随意地将“野蛮人”解读为愚蠢的、肮脏的,并把他们臆想为威胁帝国文明和安全的敌人,以此为由一次次对他们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行政长官作为边境的负责人也代表帝国的利益。乔尔上校带回的大批“野蛮人”俘虏被行政长官关押在军营大院里,此时军营大院俨然成为一座“全景敞视式”监狱,行政长官就像瞭望台上的观察者。由于不会被观看,也不会被探测和质疑,注视者的权威得以形成和保持,权力得以实施[5]。行政长官透过楼上的窗子时时刻刻地观察他们,他看着女仆们每天给他们分发一些糖、茶等新奇的东西,从而认为除非赶他们走,不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他们从这个自由自在的国度引诱出去。行政长官的这种视角是一种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的凝视,即对弱势文化的蔑视以及对自己的强势文化拥有强烈优越感。他监视着生活在“全景敞视式”监狱中的俘虏们,但那些俘虏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凝视。通过观看,行政长官认同了乔尔上校的观点并把那些俘虏解读为“懒惰、没有道德感、肮脏、愚蠢的未开化的人”[6]。在这种视觉关系中,帝国和“野蛮人”之间的视角关系是单向的、不平等的,也更凸显了作为凝视者的帝国不可撼动的权威以及对“野蛮人”至高无上的统治权力。

2 男性的凝视

凝视不仅蕴含种族意识,也包含着性别意识。男性凝视,即男性作为凝视的主体,而女性是男性欲望的对象,男性拥有绝对支配的权力[4]。男性对女性的凝视也体现了权力的运作。行政长官在军营的围墙边发现蛮族女孩,出于同情决定收留她。而她的目盲成了行政长官凝视的保护屏障,因此行政长官对女孩的凝视也具有单向性和不平等性。当行政长官问她问题时,“她的凝视坚执滞重,以沉默作答”[6]。他发现女孩身上的伤,并不断以旁敲侧击的方式打探她的事情,然而她只以沉默回之。在库切笔下,沉默成为象征他者被扭曲变形的最突出的特征,沉默既是长期权力注视的结果,也是他者被剥夺权力的标志[7]。蛮族女孩在无形中被剥夺话语权。行政长官为打探女孩身上伤的来由帮她洗澡,为她擦拭身体,对她的身体进行凝视和探索。在对女孩的凝视中,表现了他强烈的征服欲,也隐藏着他绝对的男性权力。

作为凝视的主体,行政长官随意地摆弄她的身体,还将女孩的身体解读为“像牛犊一样壮实”[6]。行政长官一遍遍地对女孩进行洗涤仪式后,女孩不再抗拒,有时候甚至会主动脱去自己的衣物,但当她把衣服扔到一边时,“也带有一种捉摸不定的,防御性的,未能摆脱拘谨的怯意,好像害怕会撞到什么看不见的障碍。她的神情中有一种知道自己在被看的反应。”[6]此时女孩已把行政长官绝对的权力内化了,她也成为自己的监视者,虽然她看不见行政长官的凝视,却能时刻感受到压制性的凝视目光,其反应体现了行政长官作为凝视者的绝对权力的高效运转。后来女孩慢慢适应小镇的生活,甚至能和厨房里的姑娘成为好朋友,由此看来作为凝视的客体的女孩在行政长官的男权重压下,逐渐丧失主体性。

3 被凝视者的颠覆力量

在福柯有关权力的论述中,凝视之下隐藏着权力的运作,在凝视与反凝视的对弈中,真正体现了权力的支配关系。“为了争夺自由,我们需要注视他人,以便把自己从他人的支配中解放出来。在与他人的注视中相互超越,上演着权力的争夺。”[4]因此,拥有绝对权力的凝视者也可能变为他人凝视的对象,被凝视者通过反凝视颠覆凝视者的绝对地位,凝视和被凝视处于动态的变化中。

乔尔上校代表的帝国处于凝视者的地位,并以殖民者的姿态俯视“野蛮人”,然后对其进行错误的解读。然而行政长官对上校在边境做出的一系列对“野蛮人”的残暴行为表示反感。乔尔上校一直戴着那副墨镜,在犯人面前总是保持凝视者的权威,在行政长官面前他也维持着那份高深莫测的威严,此时行政长官也成为他凝视的对象。行政长官看着戴着墨镜的乔尔上校,并认为他有着“高深莫测的矜持,那健康无恙的眼睛前面遮着小而夸张的黑暗屏障的神秘样儿。他一边走路一边像女人似的两手绞在一起,在胸前扭着。”[6]行政长官以讥讽的口气与他争辩,乔尔上校感受到了敌意,“手还轻轻地抖动了一下”[6]。此时作为被凝视者的行政长官通过反凝视挑战了凝视者的权威。他们之间的再一次视觉博弈发生在上校对“野蛮人”使用酷刑的时候。此时的行政长官因把女孩送回她的部落而被认为犯了叛国通敌罪,行政长官想要阻止这样行为。上校虽戴着那副墨镜,但行政长官“注视着他的目光如此放肆,脸上质疑的神情如此不加掩饰”[6],留给上校的是挥之不去的恼怒。在此次凝视中,行政长官不顾帝国强权的威严,以无畏的精神通过反凝视再一次挑战了乔尔上校的权威。用质疑的眼神凝视乔尔上校,表达了他对帝国的失望和痛恨,在他的反凝视中也隐藏着对帝国的反抗。

同样,处在凝视之下的女性,不甘受到来自男性强权的束缚,通过反凝视挑战男权以争取自己的权力。行政长官对女孩的身体肆意的抚摸并追究女孩身上的伤的缘由时,行政长官也意识到,虽然女孩看不到,但是自己却处于她的凝视之中。当行政长官把女孩比作像狐狸一样的野生动物时,她“眼睛定定地看着墙壁”[6],那是她对行政长官怒不可遏的凝视,而行政长官只有怜惜起她来。在女孩的反凝视下,行政长官渐渐对她产生愧疚之心,其绝对权威被弱化,且女孩极力通过反凝视确定自己的主体性。行政长官一遍遍询问女孩受伤缘由,而她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行政长官在女孩的一次次反凝视的对抗下变得焦虑不安,只有找其他女孩来发泄自己的欲望,生活也被彻底打乱。蛮族女孩的凝视中潜藏着颠覆力量,通过反凝视,她努力建立自己的主体性,也逐渐消解了行政长官那无法撼动的权力,两人的视觉关系不再是绝对的二元对立。

4 结 语

《等待野蛮人》中帝国对“野蛮人”、行政长官对蛮族女孩的视觉关系,展示了凝视机制下权力的运作。而在作为权力载体的凝视中,乔尔上校和行政长官被赋予凌驾于少数族裔之上的监视特权,把“野蛮人”和蛮族女孩当作征服和控制的对象,殊不知他们自己也处于被凝视之中。在凝视与被凝视的动态变化中,作为凝视主体的帝国和行政长官并不是一直处在拥有绝对权力的位置上,他们也处于他者的反凝视中,且在反凝视中隐藏着颠覆的力量。它既挑战了帝国的权威,又颠覆男性和女性传统潜规则下的凝视者与被凝视者的固定模式,从而表明人人既是凝视者,同时又是他人注视下的被凝视者。

[1]DOVEY.T.ALLEGORY VS.Allegory:the divorce of different modes of allegorical perception in Coetzee's Waiting for the Barbarians[J].Journal of Literary Studies,1988(2):117-119.

[2]付文丽.霸权的话语,颠覆的力量——解读库切的小说《等待野蛮人》[J].曲靖师范学院学报,2014,35(5):29-31.

[3]王昱荣,杨霓.身体的规训与反抗——《等待野蛮人》中的身体意象分析[J].山西大同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29(4):76-78.

[4]福柯.规训与惩罚[M].刘北成,杨远婴,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

[5]博埃默.殖民与后殖民文学[M].盛宁.译.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1998.

[6]J.M.库切.等待野蛮人[M].文敏.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4.

[7]高文惠.后殖民文化语境中的库切[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

责任编辑 闫桂萍

Staring and Anti Staring——An Interpretation of the Visual Relationship in Waiting for the Barbarians

LI X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Literature,Yunnan Normal University,Kunming Yunnan 650500,China)

In Waiting for the Barbarians,there exist visual relations such as empires to barbarians,male to female.From Foucault’s gaze power mechanism,the dynamic change in gaze and counter gaze of the novel reveals the universal law that everyone is stared by others and the subversive force is in the being gazed when anti gazing.

staring;anti staring;power;Waiting for the Barbarians

I478

A

1674-5787(2016)02-0078-03

2016-03-05

李幸(1989—),女,贵州都匀人,云南师范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10.13887/j.cnki.jccee.2016(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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