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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舞蹈”邂逅“话剧”——解读实验舞蹈剧场《纪念碑》

2016-03-29滕永山

中国艺术时空 2016年1期
关键词:纪念碑跨界

孟 梦 滕永山



当“舞蹈”邂逅“话剧”——解读实验舞蹈剧场《纪念碑》

孟 梦 滕永山

【内容提要】舞蹈剧场是以身体表现为核心的多种剧场元素融合的一种综合表达方式,随着国内舞蹈创作的发展和教育的普及,这种来自德国的艺术形式以其特立独行的姿态呈现在中国的舞台上,成为青年舞蹈编导不断思考、勇于创新的艺术表达方式之一。本文主要通过对实验舞蹈剧场《纪念碑》的创作理念、主要内容和艺术特色进行分析,探讨多种艺术门类之间跨界创作的现象,以及当下创作者对“战争”的再思考。

【关键词】实验舞蹈剧场,跨界,《纪念碑》

这不是一部舞剧,更不是一部话剧,而是两位舞蹈编导对于“战争”的心灵解读。

由山东艺术学院舞蹈学院创作演出的实验舞蹈剧场《纪念碑》在“山东省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70周年优秀剧目展演”活动中一经亮相,其新鲜的表现形式便受到了观众的喜爱,使看腻了“轻歌曼舞”的人们在这里深深思考了一把。“实验”意味着对身体语言潜力的无尽探寻,而且这种探寻是多元的,关乎多重感官的真实挑战,又是基于最初表达欲望的形式建构。在“舞蹈剧场”的无限可能性中,《纪念碑》在话剧与舞蹈这两种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艺术形式之间做了一项有意义的课题研究。这部以“反战”为题材的舞蹈作品,改编自加拿大剧作家考林·魏格纳的剧本,人艺编剧吴朱红将该剧翻译后,由查明哲将其搬上舞台,话剧《纪念碑》于2000年在国内首演,是在中国上演的第一部加拿大话剧,该剧当年演出时,曾被誉为“年度最成功力作”,并与查明哲导演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死无葬身之地》并称为“战争三部曲”。

一、关于《纪念碑》

考琳·魏格纳的话剧剧本中的《纪念碑》只有两个角色:一个是在战争期间强奸并杀害了23名女性的年轻战犯,另一个是受害者的母亲。时间、地点都很模糊,甚至没有指明具体的战争。而实验舞蹈剧场中的《纪念碑》则将原作的剧情脉络植入另一种时空语境中,通过一位战犯(斯特科)的临终忏悔,揭开了战争残酷血腥的真相。作品讲述了斯特科与梅加之间,为了寻找在战争中被奸杀女孩儿的尸体所展开的较量,拷问了人性中隐秘的“弱肋”,展现了一段被战火焚尽的情仇爱恨。

舞蹈中所讲述的故事是从年迈的战犯斯特科的忏悔开始的:几十年来,在他的心底一直涌动着一股热流,那是属于他的一段记忆,那些纯洁的白衣少女是他记忆深处最为清晰的印象。他曾经天真地以为杀人是为了服从命令,但是当那些血淋淋的生命瞬间倒在枪口下,那种罪恶就再也无法洗掉。战争结束,斯特科站在冰冷的绞刑架下等待宣判,但他没有想到,会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放了他。当梅加逼他说出埋藏尸体的地方时,他愣住了。在少女尸体埋藏地,梅加痛苦地叫喊着,她抱起每一个女孩,擦拭着那些被弄脏的身体。此后的60年里,斯特科的每一个夜晚都不平静,那些被他杀害的女孩都会回来,来到他的梦里。斯特科终于明白了梅加当初为什么不杀他,因为她不想成为像他一样的杀人凶手。现在,斯特科已经时日不多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们,也为那个曾经的自己竖起一座纪念碑。

二、“真实”与“虚幻”

艺术创作上的“实验性”强调的是个体价值实现的多种可能性,编导的自主性、开放的观念和反思意识对当代舞蹈创作来说至关重要。虽然考琳·魏格纳的话剧剧本《纪念碑》为舞蹈提供了创作的蓝本,但面临着“经典改编难成经典”的尴尬,如何“剥离”,如何“取舍”成为整个舞蹈作品创作过程中对创作者巨大的考验。如果企图用舞蹈“还原”话剧中的情节原貌,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不过,在舞蹈的语言生态圈中,肢体语言的多义性会给予观众更为广阔的意会空间。一位在战争中犯下累累罪行的年轻士兵,一位在战争中失去亲生女儿的中年母亲,这样两个人物成为了贯穿整部作品的情感线索。舞蹈编导巧妙地提取了“梅加”与“斯特科”两位核心人物之间复杂多变的关系, 根据斯特科矛盾的双重心理,分别设定了“老年斯特科”和“青年斯特科”两个内心截然不同又密切联系的人物形象。重新塑造了“梅加”的女儿,即“红衣少女”这一话剧中并不存在的人物形象,并通过十五位“白衣少女”将暗藏在斯特科内心深处的记忆与恐惧以舞蹈群像的形式呈现在舞台上。

艺术形象的确立和创造决定了艺术作品的品质,典型舞蹈形象的塑造更是舞蹈创作的命脉,特别是在实验舞蹈剧场《纪念碑》的创作中,核心人物形象的情感色彩设定成为编导创作过程中的重心。

“青年斯特科”是一个19岁的年轻士兵,一个普通男孩儿。他莫名地参与了一场根本不曾明白的战争,像所有的战士一样,无理由地服从上级的命令,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当战争结束后,他作为战犯被处以死刑,在生命即将消失的那一刻,他依旧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不过是在“服从命令”,做了“战争中人人都这么干”的事儿。他认为自己是战争的“替罪羔羊”,当他被绑在绞刑架前,他面临着一次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是被处死还是跟着梅加走。当梅加一再质问他事情的真相时,他面临着人性上最艰难的选择,是认罪忏悔还是固执不说。而“老年斯特科”曾是一个士兵,更一个的战犯,在他的枪口下曾有无数的生命消亡,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他的心里满是罪恶。但是现在,这个杀戮机器曾经麻木的心脏开始慢慢复苏,他感受到疼痛,感受到爱,他开始了一点点的忏悔。

受害女孩的母亲“梅加”是一位极其普通的母亲,却有着极不普通的胸怀和信念。她同样无辜地卷入了那场残酷的战争,被战争夺去了唯一的女儿。为了寻找自己的女儿和其他少女的尸体,她救下了临刑的战犯。对斯特科无比的仇恨和对真相急切的渴望交织在这位母亲最柔软的内心里。当她掌握了仇人的生死后,她把他当作狗一样地对待,折磨他、伤害他。但这并不能弥补她所受到的伤害,她要让斯特科说出真相。梅加同样面临着选择,当她面对斯特科,她不知道是该杀死凶手为女儿报仇,还是原谅他、宽恕他。

在观众的视觉空间中,带有强烈色彩符号的“红衣少女”便是“梅加”的女儿,她是所有受害者的代言人。她在战争中被“斯特科”强奸并杀害,并一直“活”在另一个世界里,远远地看着母亲,却永远无法接近。她在“梅加”的心底是一道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疤,在“斯特科”的心里是一道永远无法翻越的墙。贯穿舞剧始终的群舞表演中,与“红衣少女”形成鲜明对比的“白衣少女”既代表了“梅加”心中挥之不去的那位失去生命和贞洁的可爱女儿,也是在“斯特科”累累罪行之下深埋的那些少女的孤独游魂,她们挣扎般的舞动仿佛外化了受害者的内心,揭示了战争残酷血腥的真相。

这些来源于剧本,又被舞蹈赋予全新生命的人物形象,通过独舞、双人舞以及群舞的综合形式创造了舞蹈剧场中“虚幻的力”,在真实人物与虚拟的内心外化过程中为作品搭建了一个独立于剧本之外的全新结构。

三、“实验”的可能性

我国著名舞蹈理论家欧建平曾经这样为“舞蹈剧场”定义,舞蹈剧场是一种手段高度综合的剧场演出形式,20世纪70年代中期开始出现在德国这个有着深厚哲学传统的国度,并与美国后现代舞有着密切的渊源。70年代,德国舞蹈大师皮娜·鲍什曾凭借舞蹈实践提出了某种有关舞蹈创作上的崭新观念,她建构了一个自由且别出心裁的剧场空间,动用舞台空间里一切可能出现的表现手段,以展现她的舞蹈构思,而她的构思常常都与“我舞蹈,因为我悲伤”相关。青年学者慕羽认为,就皮娜个人的作品而言,《春之祭》这种纯动作性的舞蹈剧场在这之后就没有再出现,正是她后来的作品奠立了我们今日所熟悉的皮娜式的舞蹈剧场风格。从作品“体裁”角度来看,舞蹈剧场《纪念碑》并不是一部纯粹的“舞剧”作品,更不是一部融入了舞蹈的“话剧”。相较于以皮娜·鲍什为代表的表现主义“舞蹈剧场”作品,《纪念碑》又多了几分对“剧情”的执守。舞蹈剧场中,大量的“独白”运用颇具特色,“舞蹈”与“独白”时而娓娓道来,时而并行映衬,并不拘泥于一种固定的呈现方式。 “老年斯特科”一直是以一个忏悔者的身份用“独白”的方式推进剧情的发展,“独白”的节奏亦化作肢体的“呼吸”唤醒了每一位剧中人物的灵魂,拉近了人物角色与观众之间的距离。在舞美设计和道具的运用方面,占有不同空间层次的“十字架”布景、穿越时空界限的“幕布”以及鞭笞人类良知的“锁链”等有意味的形式在有限的舞台空间内,创造出无限的虚化空间和意象。实验性地把舞蹈、话剧、影像与装置等艺术形式融合于一体。

舞蹈剧场是以身体表现为核心的多种剧场元素融合的一种综合表达方式,随着国内舞蹈创作的发展和教育的普及,这种艺术形式越来越多的以其特立独行的姿态呈现在中国的舞台上,成为青年舞蹈编导不断思考、勇于创新的艺术表达方式之一。以北京、上海、广州等现代舞发展较早的文化聚集地逐渐向全国辐射发展,如较早起步的由吴文光、文慧在北京草场地创建的“生活舞蹈工作室”,自1994成立以来发表了一系列独立舞蹈作品,他们的作品不仅与戏剧相关,也与影像有着密切的联系。后起之秀如史晶歆创立的“歆舞界”、陈茂源的“舞蹈影像实验工作室”、广西黄磊的“谷舞社”、济南李凝的“凌云焰”等舞蹈团体呈现为更为多元的创作理念。而国内的舞蹈剧场创作也多被青年编导冠以“实验”的“前缀”,更趋向于一种具有包容性的表达,“实验”就是一种突破传统的尝试,它赋予了创作者天马行空的艺术创作勇气和更为广阔的探索空间。这是一个具有包容性的空间里发生着多种艺术门类“化学反应”的结果。

战犯“斯特科”在舞蹈实验剧场的舞台上“活”了下来,而且活到了今天这个表象平静安宁,却依然充满“战火”的世界。在“洁白”中拷问“罪恶”正是本剧的独到之处,然而,在舞台上,聚光灯下,锁链两端的“斯特科”所进行的忏悔,更是当今人类的悔悟 ,还记得舞蹈首演那晚的舞台上,两位年轻的编导携手站在舞台上真情的讲述,然后静静地点燃台前一颗颗蜡烛时,仿佛把那些漂浮的“灵魂”牵引到了那个“忏悔”的空间。

“战争,究竟给人类带来了什么?是胜利、满足还是欲望,是痛苦、仇恨或是死亡。面对战争,究竟该如何选择,是无所畏惧的死去,还是永无宁日的活着,是勇敢坦然的面对,还是懦弱无耻的逃避。‘爱’支撑着我们的生活,但面对战争所带来的伤害,真的可以为‘爱’不顾一切地仇恨吗?不必追问谁该站在‘道德’的高点,因为陷在战争泥沼之中,没有谁是干净的,也没有人不是受害者。挽歌为谁而唱,丧钟为谁而鸣,纪念碑该为谁竖起?谨以此剧纪念那些在战火中陨灭的人性和生命。”

期待,下一次更加“美丽”的邂逅……

(作者单位:山东艺术学院舞蹈学院)

剧照摄影/曹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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