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碧玮

论新闻传媒的三组悖论

郭碧玮

新闻传播媒体在给社会带来经济效益的同时，也给其带来了诸多矛盾与危机。为此，以“21世纪经济报道”事件为研究对象，在媒体传播视野下，基于三类悖论范畴：媒体逻辑向资本逻辑的转换失衡、管理权与经营权的融合渗透、道德伦理与经济利益的价值冲突，从而力图阐释当今传媒业的发展困局。

悖论；资本逻辑；媒体客观性；道德伦理

［作 者］ 郭碧玮，江苏师范大学传媒与影视学院硕士研究生。

21世纪传媒有限公司因新闻敲诈获取巨额利益的不正当经营，旗下三家独立运营的新闻媒体纷纷被责令停办整顿。随着时间的流逝，大众对于此事件的关注度逐渐偏淡，然而其所引发的社会现象却不容忽视。其实，传媒业在日常活动中，经常性地面临各种责任冲突，继而陷入僵硬的悖论局面。

那么，何为“悖论”？通俗地说，悖论就是一种对立矛盾的结论，这种结论可以推导出两个不仅对立而且能够自圆其说的理论。在历史的进程中，万事万物都有其生长规律，它们的发展历经岁月的洗礼，有的蒸蒸日上，有的每况愈下。如今，存在着这样一个观念：经济的飞速发展带动着传媒业的发展。然而，事实似乎并不如此。从某种程度上说，经济的发展给传媒业带来了效益，可是，诸多矛盾也渐渐产生，媒体逻辑向资本逻辑的转换使得媒体客观性逐渐消失，管理权与经营权的融合碰撞衍生出“新闻敲诈”现象，道德伦理在市场经济下的缺失更是让“有偿新闻”“有偿不闻”道德危机四伏，继而导致传媒业的“言之有实”①潘天波：《变化的传播方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年，第93页。现象不复存在。“21世纪经济报道”事件造成的教训是深刻的。

一、媒体逻辑与资本逻辑的悖论

媒体逻辑是指媒体在向公众传递信息的过程中，能够客观地向公众输送信息，保持事件原有的真实性。资本逻辑则是随着时代的演变而滋生的一种追求最大化利润的媒体现象。社会对新闻信息的不断需求使得新闻媒体事业不断地进行变化、改革。在此过程中，一切似乎背弃了初衷，媒体也不再是单纯向公众传递信息、传播政治思想的平台。

（一）媒体逻辑向资本逻辑的转换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越来越频繁，人们对社会、国家以及周围的一切事物都试图了然于胸，至此，人类的新闻传播活动也就进入了新闻事业阶段。最初，新闻业的产生总是带有一定的政治色彩，当某一种政治力量意欲登上政治舞台的时候，必然会使其观念成为当下社会中的主流思想，而面向大众的新闻报纸等则成为其最恰当的传播媒介。无论是西方的资本主义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在阶级斗争期间，新闻事业为其夺取政权、巩固经济利益立下诸多功劳。逐渐地，为了适应自由经济的发展，目光开始转向大众读者，变更报道内容形式，建立自由主义新闻体制。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新闻事业以私人资本占有为主要特征：一方面，通过新闻事业获取高额利润；另一方面，通过舆论手段维护其经济利益。在此期间，追求经济效益就成了无法避免的事情。这时，原有的媒体逻辑已在社会种种形式下转化成了资本逻辑。如此一来，媒体中的一切可经营性资产，都将被最大地利用起来，从而达到其资本增值的效果。在媒体转型的浪潮中，资本的进入给媒体带来了经济支持，但媒体应该清醒地认识到资本逻辑与媒体逻辑的不同，并在实践中保持媒体逻辑的相对完整性和独立性。②李希光，毛伟：《资本逻辑主导下的新闻媒体发展困局》，《青年记者》，2015年第21期。21世纪传媒有限公司，这个曾经被预测会为数百万读者呈现独特新闻视角的媒体，却在自身的日益发展中偏离最初的航道，走向了不归路。

（二）媒体客观性在资本逻辑的指导下逐渐丧失

媒体的客观性是指媒体人员在新闻传播活动中，不仅能够遵循新闻传播的规律，还能够尊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外在事实性，按照事物初始的面目进行报道。提到客观性，不得不说的就是媒体的真实性。所谓真实性就必然强调新闻传播对事实客观存在的忠实，新闻既然是公开传播的事实信息，那么大众所需要的自然就是对事实信息的了解。③陈霖：《新闻学概论》，苏州大学出版社，2009年。但在资本逻辑的指导下，媒体人员通常只对其幕后的资本集团负责，成为一种被资本所操控的傀儡，唯有商业利润才是其最大核心。新闻沦为谋利的工具，为利益集团服务，变成了选择性报道甚至虚假新闻。如此一来，新闻将不再是新闻，也会因此丧失新闻单位的公信力，使大众不再信服，给社会带来危害。在此前不久的“21世纪经济报道”事件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媒体逻辑向资本逻辑转化过渡后的弊端。21世纪经济报道、21世纪网、理财周报是21世纪传媒有限公司下的三家独立运营媒体，在财经界享有较高的地位，但就是这样在社会中有着较高影响力的媒体，却暗地里进行着违法的牟利行为。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犯下了明知不可为却仍为之的过错，过分考虑公司生存的利益，纵使知道新闻敲诈涉嫌经济犯罪，却依然在这条新闻敲诈的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大有一去不复返的趋势。

二、管理权与经营权的融合悖论

管理权是一种隶属关系的社会活动，它给每个人赋予不同的职务，因此每个人也都负有相应的责任和义务，它要求被管理者要服从管理者的支配。可以说，管理权越重，责任就越重。经营权体现的则是企业的经营者根据市场变化所做出的一系列经营决策及开展的经营性活动。

（一）管理权与经营权的融合渗透

笔者在此提到的管理权在性质上偏向于管理决策权，换句话说，在企业内部管理中能够拥有绝对的主导权以及最终决定权。纵观传媒业的产生与发展，不难看出其与一般企业的不同之处，它们总是以一种特殊的经济规律而行，通过出售传播新闻的时间与空间来获得高额的利润。在此过程中，管理权与经营权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二者之间相互联系，管理为内部活动，经营为外部活动，经营为管理提供着服务方向，管理为经营带来成功的效果。为了追求利益的最大化，21世纪传媒有限公司的领导层直接实行高压的考核制度，制定让人唏嘘不已的经营目标，此外，每年的业务指标直接与个人收入挂钩。从公司层面来说，这或许只是一种提升企业利益最行之有效的方法，然而其业务考核指标却高达八九千万，显而易见，按照合法的经营模式是无法达到如此之高。于是，一种利用负面报道的影响力来拉拢合作，敲诈企业钱财的歪风邪气开始盛行。

（二）传媒企业的“经营管理权”

管理权与经营权相融合所产生的结果，该如何衡量好坏？一个企业的成功与否，最为看重的就是利润，不可否认，利润是一切经济活动的衡量值。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企业的利润不断上升时，便可称作是成功。其实，当经营权与管理权相融，整合成形的未必都是蒸蒸日上的模式。“经营管理权就其权利因素而言，不仅表现为对财产的占有、使用和依法处置的权利，还包括与财产有关的管理经济方面的权利，是财产经营权与经济管理权的统一体。”①候春民，巩本东：《新编经济法规知识手册》，中国经济出版社，1993年，第28页。在21世纪传媒有限公司，一旦负面报道产生，与之相关的企业便会自动“送上门来”，此时再配以财经公关公司的牵线搭桥，对于愿意合作的企业，通过夸大正面事实进行正面报道，签订合同，收取费用；对于不愿合作的企业，发布负面信息恶意中伤，以此要挟企业签订一个广告投放的协议。依照如此模式，21世纪传媒有限公司旗下的三家财经媒体与财经公关公司共同敲诈企业，获取高额的利润。很难想象，这是如何的一种“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风气，传媒公司需要领导管理，而相关企业只要有钱就能摆脱负面新闻所带来的影响。这种利用媒体影响力让企业以投放广告形式上交费用的行为，着实令人汗颜，而管理权与经营权融合共生所产生的这种现象，只令人余下一声叹息。

三、道德伦理与市场经济的悖论

传统观念认为，在市场经济下，道德伦理必定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进步。然而事与愿违，尽管经济在不断上升，但社会中伦理道德却并未大幅度增长。造成此种悖论现象产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市场在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也伴随着各种利益关系的驱使，不可否认，利益的产生则要依靠道德伦理的制约。

（一）道德伦理与经济利益的价值冲突

“人类社会最具普通意义的基本利益是经济利益，而经济利益的获取与分配涉及道德伦理。”②叶坦：《论道德伦理与经济利益──“义利”观念的时代演化与市场经济伦理的建构》，《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4期。媒体道德伦理伴随着新闻事业的不断发展而产生，尤其是在经济利益的笼罩下而频繁被大众所提及。当前传媒业存在着这样一种矛盾——道德伦理与经济利益之间的价值冲突。二者之间的关系直接影响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道德建设的发展，而且这种影响是双重的。一方面，道德伦理为市场经济的发展提供着良好的社会环境，市场经济为道德建设提供着物质基础；另一方面，传媒业在追求利益最大化过程中，采用一系列不道德的丑恶手法来达到经营目标。道德是人们自觉地用来控制社会生活的一种行为准则，但当传媒机构为解决自身利益问题或其他目的，向企业敲诈钱财的这种新闻与金钱的交易一经出现，社会道德建设也就在逐渐地瓦解。部分传媒企业深受社会不正之风的影响，将拜金主义体现在新闻工作中，为了追求金钱的交易，将新闻完全当作商品，以至于产生了“只要有钱，任何稿件都可以刊登；只要有钱，任何负面新闻都能压制”的怪诞现象。在21世纪传媒有限公司，对于那些已经报道出来的负面新闻，领导可以一声令下删除相关信息；那些已经开始选题或编稿的，领导则可直接找到编辑部门将相关报道删除。

（二）市场经济下道德伦理的迷失

历年来，新闻界“有偿新闻”“有偿不闻”等道德危机现象日趋频繁。“21世纪经济报道”事件无疑再一次将此现象引向公众视线，在利益驱使下，诸多新闻人背离了最初的使命，丢掉了新闻操守，一步步迈向黑暗的深渊。21世纪经济报道、21世纪网、理财周报、润言、鑫麒麟等公司彼此勾结互助，形成一条条利益链，对企业进行新闻敲诈勒索，严重破坏了市场经济秩序，扰乱了市场经济准则。对于上文中提及的敲诈现象，在此便不再赘述，需要提及的是，在一轮收费现象之后，有时竟还会出现令人发指的二次敲诈。新闻媒体肩负着宣传者、监督者和引导者的重要使命，如果运用媒体的人心怀不端，造成的危害无法想象。媒体应该端正导向，拒绝有偿新闻，同时该以传播正能量为己任。媒体及其从业者，可以监督法制，却不能凌驾于法制之上而不受法律的制约。21世纪网的相关人员在获取巨额利益的引诱下，还私下设立了公关公司，非法牟利，由此一来导致新闻人员人心浮动，管理人员不能尽心管理，采编人员无法全身心投入工作。

四、结语

通过“21世纪经济报道”事件的分析不难发现，新闻俨然被当成了冠上标签的商品。在这个技术与文明进步的时代，新闻媒体始终作为社会的舆论向导，传媒业所产生的各种悖论不容忽视。鲍曼曾指出：“流动的现代性是一个有着过度、剩余、废弃物以及废弃物处理的文明。”①齐格蒙特·鲍曼：《废弃的生命》，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102页。为此，我们应该试图找到适合传媒业发展的改良策略，摒弃新闻传播中的各种“废弃”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