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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荆棘鸟》中的圣经原型

2016-03-23徐玉梅枣庄学院大学英语教学部山东枣庄277160

长沙大学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荆棘鸟拉尔夫荆棘

徐玉梅(枣庄学院大学英语教学部,山东 枣庄 277160)

摘 要:在《荆棘鸟》中,考琳·麦卡洛不仅向读者呈现了庞大的意象系统,也使用了大量圣经原型,主要体现在意象、人物和结构等方面。通过对意象和原型的使用和置换变形,小说描述了梅吉和拉尔夫的爱情与命运的曲折发展。这是一个关于原罪与救赎的原型叙事,表达了在新时代下人们的宗教困惑和多重价值取向。关键词:意象;原型;原罪与救赎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681(2016)04-0113-04

试析《荆棘鸟》中的圣经原型

徐玉梅
(枣庄学院大学英语教学部,山东枣庄277160)

摘 要:在《荆棘鸟》中,考琳·麦卡洛不仅向读者呈现了庞大的意象系统,也使用了大量圣经原型,主要体现在意象、人物和结构等方面。通过对意象和原型的使用和置换变形,小说描述了梅吉和拉尔夫的爱情与命运的曲折发展。这是一个关于原罪与救赎的原型叙事,表达了在新时代下人们的宗教困惑和多重价值取向。
关键词:意象;原型;原罪与救赎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681(2016)04-0113-04

纵观西方文化的发展历程,我们不难发现,希腊精神和希伯来文化就是整个西方文化的源泉,作为希伯来文化和基督教的正典《圣经》不仅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世代的西方人,更是将其庞大的意象系统渗透进几乎每一部西方文学作品里。在诺思洛浦·弗莱看来,这种意象系统在文学作品中可以表现为主题、情节和人物类型等等,他将之统称为“原型”。考琳·麦卡洛的长篇小说《荆棘鸟》中便存在着大量的圣经原型。《荆棘鸟》以天主教徒梅吉和牧师拉尔夫的爱情纠葛为主线,讲述了克里利一家三代的命运史。小说中细致的人物塑造、出奇制胜的情节以及隐匿的爱与命运的主题都值得读者再三揣摩和品味,而这一切都是在以基督教为宗教的背景下发生和发展的,宗教色彩贯穿小说的始终。本文试从圣经意象、人物原型和结构原型等方面解读其隐含的艺术魅力,以探索在新时代下人们的宗教困惑感和多重价值取向。

一 圣经意象

所谓意象,就是作者依照其独特的情感活动并借助于丰富的想象力而创造出来的一种艺术形象。简单地说,意象就是寓“意”之“象”,是富有某种特殊含义和文学意味的具体形象。小说《荆棘鸟》题记中关于荆棘鸟的传说给小说的情节安排、人物的命运、故事的结局定下了基调,文本中隐形的荆棘无情地刺穿了克里利一家三代人的爱情和命运,当他们冲破社会的风俗、宗教的禁忌、人性弱点的壁垒时,他们知道是要为之付出代价的,而在基督教的穹窿下,扎入身体的荆棘则承载着惩戒与救赎的宗教主题。

“荆棘”的本义为山野丛生多刺的灌木,在中英文的解释中均被引申为刺痛和痛苦的含义,它与美好的事物相对立,阻碍人们实现愿望和理想。在《圣经》中,荆棘作为惩罚和救赎的意象多次出现。上帝为了惩罚亚当的背叛给出神谕:“地必给你长出荆棘和蒺藜来”(《圣经》创3:18)。还有“用荆棘堵塞她的道”(《圣经》何2:6),“他们种的是麦子,收的是荆棘”(《圣经》耶12:13),等等,这些都是上帝惩罚背叛和恶人的方式。

对于第一代克里利人,菲奥娜的生命里有两个重要的男人:帕克哈和帕迪。出生于名门望族的菲奥娜爱上了有妇之夫帕克哈,并生下了弗兰克,受双方家庭声誉和社会习俗的制约,菲奥娜爱他却不能得到他,被迫下嫁给从未谋面的牧工帕迪。爱上帕克哈就是把荆棘插进了胸膛,她要为违背社会伦理道德而遭受惩罚,她拥有高贵的身份、富足的家世,却不得不跟着帕迪受贫穷和劳累之苦,在没有爱情的婚姻中苟延残喘。在孩子们的眼里,母亲是一个难以捉摸的、冷漠的人,她漂亮端庄,却从来都不苟言笑,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有对弗兰克表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爱,然而她却以一个母亲最糟糕的方式失去了弗兰克。菲奥娜受到了惩罚,她的一生备受煎熬,然而却不后悔,即使年近七十回忆往事时,仍旧说“我爱那个人……他具有帕迪所没有的一切——有文化,非常老练,很有魅力,我爱他到了疯狂的程度。而且,我想,我绝不会再爱另外一个人了。”[1]对于普通人而言,玫瑰便是美好爱情的象征,可是对于克里利家的第二代人,梅吉和拉尔夫的爱情却远非美好,“你把那件东西,你那珍贵的玫瑰花忘掉吧——它是让人感到不愉快的、带刺的荆棘!”(第364页)作为教士的拉尔夫本应洁身侍奉上帝,却违背教义贪恋尘世之爱,梅吉是拉尔夫终其一生所寻找的那颗荆棘树,是梅吉让拉尔夫犯了罪,她是他的玫瑰花,也是他垮台的根源,“玫瑰花”成了“带刺的荆棘”便是对他们爱情的判决,是冥冥之中对他们的惩罚。然而荆棘冠冕又是救赎和献祭的象征。“耶稣出来,戴着荆棘冠冕,穿着紫袍”(《圣经》约19:5),之后耶稣就开始了为人类赎罪的道路,并最终拿自己的生命作为献祭。“鸟儿一生的寻找只为能将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唱出悲惋动听的歌,曲终而命竭”,致命的荆棘是惩罚,也是救赎。梅吉明知道永远得不到拉尔夫,却从上帝那儿偷来了戴恩,又亲手将戴恩送到上帝身边侍奉。戴恩的死为他们的爱情赎了罪,让“血债”得以血还,戴恩的死是扎进他们身体最长、最尖的荆棘,是生命至高无上的献祭,更是对他们犯下的“原罪”的救赎。克里利家的第三代人朱丝婷,她生下来就被母亲梅吉冷落,在母亲眼里她可有可无,因此形成了她独立、孤傲的性格。弟弟戴恩成为了她感情的寄托,他们趣味相投,性格互补,她把戴恩视作她的一切。戴恩的死是朱丝婷的绝唱,“他曾经要求我和他一起去,而我没有去……要是我和他一起去就好了!要是我去了,也许不会发生这件事的”(第625页),朱丝婷为自己的失责陷入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之中,只有通过不停地工作、放弃舒适的生活来惩罚自己才能得到情感的补偿。不过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戴恩的陨落也带走了孤傲的朱丝婷,一个独立、涌动激情、敢于挑战旧制的朱丝婷诞生了。

在古希腊神话中,玫瑰花是在爱神阿芙洛狄忒的鲜血所滴之处生长出来的,它既是美神的化身,又是爱情的象征。在拉尔夫与梅吉的爱恨纠葛中,玫瑰是一个重要的物象,是二人美好爱情的象征。然而拉尔夫作为教士的身份和他对教会权力的渴望注定了梅吉只是拉尔夫的一个理想,“是个我永远也不会得到的孩子,是我生活中的一枝玫瑰花”。在德罗海达被大火洗劫一空后,梅吉找到了唯一幸存的一朵玫瑰花作为爱的礼物送给了拉尔夫,他把它夹在了弥撒书里。它既有经书中的玫瑰(梅吉)的意味,也有天主教徒敬礼圣母玛利亚的“玫瑰经”之意。实际上,玫瑰花在中世纪时成了仁爱和超世俗美的化身,是圣母玛利亚的首选象征,被称为“天堂中的玫瑰”。因此,玫瑰既指圣母又指梅吉,这也与后文所论述梅吉的原型是圣母玛利亚不谋而合。

“基督教这种宗教文化有其独特的象征符号体系,用以表达信仰观念和价值标准。这些象征符号与基督教的信仰传统及文化成因密切相关,形成了约定俗成、含义明确的固定模式。”[2]51玫瑰的意象在《圣经》中含义十分明确,“我是沙仑的玫瑰花,是谷中的百合花”(《圣经》歌2:1),玫瑰不仅是献出真爱的标志,更是基督的象征,它隐喻了人对神的爱。弗莱说,在西方,玫瑰在神谕的花卉中历来居于首位,在神谕的世界里它是沟通人神感情的象征。拉尔夫把玫瑰和被他视为个人财产的弥撒书放在一起,并将二者融为一体,玫瑰既是他与上帝通灵的圣物,也是他与梅吉爱情的信物,他爱上帝也爱梅吉,对梅吉的爱是“一种我对上帝一样抱有的纯洁的爱”(第344页),“梅吉就是一种天福,是我的一个神圣的东西,一种不同的圣物。”(第425页)不论玫瑰代表着梅吉还是上帝,不论玫瑰象征男女之爱还是人神之爱,对于天主教士拉尔夫都只是一个理想,他既做不成真正的男人,也做不成纯洁的教士,这正是悲剧所在。

玫瑰的含义在德国植物学家、园艺学家玛丽安娜·波伊谢特的《植物的象征》一书中得到了最好的诠释,它既是穆罕默德升天之际的汗珠,又是诸神身边恶魔登天的蔓生攀缘天梯,它既是保密之神又是智慧之花,它是童贞的圣母也是情欲的风尘女子,它代表了美、爱情、圣洁、死亡、神秘、沉默……戴恩,那玫瑰花丛后的天使,是梅吉发誓永不泄漏其身世的秘密花朵,是她战胜上帝最值得赞美的硕果,然而戴恩却选择当一名教士,把生命献给了上帝。10月的德罗海达正是玫瑰怒放的季节,而戴恩却躺在玫瑰花覆盖的棺材里,被剪下的玫瑰迅速地凋零枯萎,象征了生命的易逝和死亡。文中“玫瑰”二字的出现多达89次,贯穿全文始终,有妍艳盛开的玫瑰花,被碾碎的玫瑰,浅粉色的玫瑰,有垮台的玫瑰,有玫瑰的灰烬,也有馥郁芬芳的玫瑰,从爱情的萌芽到犯下“原罪”,从戴恩的献祭到新世界来临,玫瑰的千变万化不仅勾勒出了梅吉和拉尔夫爱情和命运的发展线,同时也隐含了一个关于救赎的原型叙事。

圣经伊始,上帝创造了水草丰美、树木茂盛的绿洲——伊甸园,“这个乐园的意象在一定程度上和理想化的放牧意象重叠”[3]185,德罗海达就是这样一个绿洲和牧场的完美结合,是作者借助神话重新建构起来的“乐园”形象,是被移置的伊甸园,弗莱说,伊甸园“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一个没有人群拥挤的世界,一个并不孤独的离群索居地”[3]206,这也是德罗海达的真实写照,它“是个自成一统的天地,它与文明世界隔绝”,是一个庞大的牧场,拥有乔治王朝式的宅邸,绵延数英亩的草坪,整齐的花圃,蓓蕾初绽的紫藤花,成千上万的玫瑰花丛,蓊郁的树木,种类繁多的飞鸟和走兽,庄园内有象征“生命之水”的基兰河和巴温河流经,有亚当(拉尔夫)和夏娃(梅吉)对上帝的背叛,有蛇(玛丽·卡森)的伺机报复,这一切完全是伊甸园翻版。

正如在圣经中,作为一个重要的意象,“水”的失而复得象征了人类失而复得的世界,在德罗海达,“水”的意象同样不容小觑。纵观全篇,德罗海达一直在“雨水”和“干旱”之中徘徊,象征了旧秩序不断被打破,新世界在慢慢建立。1932年的干旱和风暴引起了大火,吞噬帕迪的死亡之火蔓延了三天,“随后,突然下了一场暴雨,几乎连续下了四天,浇灭了每一块火炭。”(第245页),帕迪去了,笃信上帝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1945年9月2日,一场大雨结束了澳大利亚长达十年的干旱,所谓“福如甘霖而降”(《圣经》结34:26),就在这一天,带给人类灾难的二战也结束了。“雨,雨,雨!它就像是长期掌握在一个巨大的、神秘莫测的手中的天恩,终于赐予了人间。这赐福的、令人叫绝的雨。”(第464页)“洪水本身既可以从神愤怒和报复的意义上看成是恶魔意象,也可以看成是拯救意象”[3]191,戴恩的溺水身亡是神愤怒和报复的结果,也是对父母所犯“原罪”的救赎,水淹没旧世界的同时也拯救了人类。

二 人物原型

弗莱的原型批评理论认为文学总的来说是“移位的神话”,而《圣经》是传统中未移位神话的主要来源。对于从小就熟知基督教文化的作者来说,《圣经》中的人物原型对其小说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文中的玛丽·卡森,拉尔夫——梅吉,梅吉——戴恩就是对圣经人物“蛇”、“亚当——夏娃”和“圣母——圣子”的移置,并被赋予了新的形式和内涵。

弗莱在《批评的剖析》中论述魔怪的原型时写到,体现在动物世界里的魔怪形象主要有豺狼、老虎、秃鹫、阴冷而又贴地而行的蛇,以及恶龙等等。在《圣经·创世纪》第三章中,人类祖先亚当和夏娃受到蛇的引诱,偷吃了智慧之树的禁果,犯下了原罪,蛇在其中就是狡猾的恶魔形象,另“在公元一世纪成书的《以诺二书》则称园中的蛇为撒旦,撒旦原指敌手或对头,在基督教神学体系中成为与上帝对立的魔鬼”[2]347。在小说中尖酸刻薄的玛丽·卡森多次被叙述为“毒蜘蛛”、“老蜘蛛”、“冷酷残忍的母老虎”、“蛇蝎心肠的女人”、“魔鬼”、“魔鬼的后代”,因此,玛丽就是魔鬼撒旦的化身,她扮演了蛇的角色。她狡猾却聪慧,有着能洞察一切的能力,玛丽对拉尔夫想凭借其遗产在教会叱咤风云的目的了如指掌。在她未能将拉尔夫变为自己的情人而后又准确地捕捉到了拉尔夫和梅吉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后,玛丽因爱生恨,决意报复,“让他和他的痴心梦想见鬼去吧!”(第160页)她多次把自己称为撒旦,并用金钱作为诱饵,以揭开拉尔夫虚伪和无情的面纱,“我会像撒旦一样,并且给你提供机会!……我会让你尝尝自己弱点的苦果,我要让你像任何一个描眉涂唇的妓女一样出卖自己。”(第136页)“当我知道我拥有一点儿撒旦的力量,并用整个世界去诱惑我所爱的人,该是多么愉快呀。”(第182页)最终玛丽用她1300万英镑的财产成功地埋下了引诱拉尔夫和梅吉犯下“原罪”的种子,她像魔鬼撒旦一样打破了原有的秩序,改变了拉尔夫和梅吉的爱情和命运。

在《创世纪》第二章中,上帝从亚当身上取下一根肋骨创造出了女人,“亚当说,现在,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圣经》创2:23)在拉尔夫的心中,梅吉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创造物,是他的女人、他的夏娃。作为一名一心向往罗马教堂的天主教教士,拉尔夫应一生独身侍奉上帝,远离女人的情爱。可是对拉尔夫而言,梅吉的情爱就是那智慧之树的果子,强烈的情感和占有欲最终还是突破了信条的禁锢,暧昧的关系发展到肉体的程度,“我稍稍尝试了一下我自己创造出的东西”(第423页),拉尔夫违背了与上帝立的约,打破了像他生命一样神圣和具有约束力的誓言。拉尔夫对自己的违信和结局是心知肚明的,他从一开始就明白“她是他垮台的根源,是他的玫瑰花,是他的创造物”(第394页),然而他仍然选择了一条成为亚当的道路,敢于放弃上帝所设乐园的高贵优越的生活,敢于听从内心的声音去做自己,而不只做一个傀儡,敢于去体验眼睛变得明亮、知荣辱知善恶、从尘土中来也要复归于尘土的世俗幸福感,“一个男人,永远是一个男人……我是一个男人,永远成不了神。生活在人世间去追求神性,这不过是一种幻觉。”(第394页)拉尔夫的困境与亚当如出一辙:他们都因背叛上帝而受到了惩罚,在体验世俗幸福感的同时也要承受尘世的一切苦难。戴恩是拉尔夫和梅吉的爱情结晶,然而戴恩并没有像梅吉所期望的那样娶妻生子,而是像拉尔夫一样,选择做一名教士去侍奉上帝,他的择教道路和舍命救人是上帝对现代版的亚当和夏娃的惩罚,也是对拉尔夫和梅吉背弃上帝的救赎。

梅吉的身上是有着圣母的特质的,她的眼睛像熔融的宝石,闪烁着柔和纯洁的光芒,她仁爱、隐忍、勇敢,她从不抱怨,具有容纳一切的天赋。《圣经》文本中的女性大多是没有爱情的,她们的出现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孩子是圣经中的女人存在的唯一理由,圣母玛利亚的出现也只是为了圣子耶稣的诞生,然而耶稣的诞生注定了圣母玛利亚悲苦的命运,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耶稣被杀而无能为力。梅吉知道自己永远都得不到拉尔夫,所以从上帝那儿偷来了拉尔夫的孩子戴恩,并要以“圣母那样的纯洁去爱他”(第403页),圣母爱的对象在他风华正茂的时候被杀死了,梅吉从上帝那儿偷来的戴恩却一心要侍奉上帝,并最终也将生命献祭与上帝,“你是灰烬,必复归于灰烬。你属于教会,也将归顺教会”(第536页)。尽管梅吉有一万个不愿意,可还是亲手把儿子献给了上帝!拉尔夫认为所有的雕塑中最漂亮的一件是米开朗琪罗雕塑的圣母玛利亚抚耶稣尸体而哭的雕像,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一幕真的就发生在了梅吉和戴恩身上,因此,梅吉的原型就是圣母玛利亚,而戴恩的原型就是耶稣。

追随上帝、舍己救人是耶稣降临人世的使命,戴恩热爱上帝,要做他的仆人,愿意把生命献给上帝作为献祭。他的生命是为救两位落水妇女而终结的,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不再挣扎,像耶稣在十字架上一样,接受命运的洗礼。耶稣曾说“我是世界的光。跟从我的,就不在黑暗里走,必要得着生命的光”(《圣经》约8:12),他为世人驱逐黑暗和死亡,戴恩是梅吉的生命之光,当戴恩说出了要当一名教士的想法时,就好像宣判了梅吉的死刑。戴恩的死是希望的凋零、光明的消失,“我最亲爱的人,一道光明已经消失了,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一道光明已经消失了。”(第673页)耶稣基督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人类与上帝的和解,戴恩的死则唤醒了拉尔夫的灵魂,让拉尔夫明白了追逐上帝的虚空,同时也暗示着旧的世界已经死去,新的世界已经来临。

三 结构原型

弗莱认为整部《圣经》被包含在一个U型的结构中。《创世纪》中上帝创造了乐园、亚当和夏娃,然而亚当和夏娃却犯下原罪背叛了上帝,上帝惩罚人类使之失去了生命之树和水,人类经过磨难和忏悔,最终在《启示录》中又找回了生命之树和水,即“背叛之后是落入灾难和奴役,随之是悔悟,然后通过解救又上升到差不多相当于上一次开始下降时的高度”[3]221,这种乐园—犯罪—受难—忏悔—得救的叙述结构便形成了一种原型结构模式,从《荆棘鸟》中我们可以看到源于《圣经》的这种U型结构。小说在整体结构上,按照时间顺序共分为七部,每一部围绕一个中心人物展开叙述,将这七个部分串连在一起的正是梅吉和拉尔夫的爱恨纠葛,他们的爱情和命运的发展是对《圣经》U型结构的复现。虽然梅吉和拉尔夫自相识起就保持着暧昧的关系,但在撒旦式人物玛丽·卡森的金钱诱惑下,拉尔夫仍决定继续追求他的大主教梦想,而梅吉决定嫁给卢克,一切风平浪静,这时处于“乐园”的美好时期;朱丝婷出生时,梅吉和拉尔夫的相会为他们犯下永不赦免之罪奠定了基础,这一时期处于U型结构的下降时期;而麦克劳特岛的相遇使二人的关系发生了彻底改变,他们犯下了“原罪”,并生下了儿子戴恩,这一时期处于U型结构的底端;梅吉和拉尔夫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走在救赎的道路上,他们的现世之罪只有通过基督(戴恩)的救赎才能彻底消除,一切混乱才得以回归原位。戴恩的教士之路即是对父母“原罪”的忏悔,因此,这一时期处于U型结构的上升时期;戴恩因救两人而溺水身亡,一切罪过因为戴恩的献身得到救赎,人类与上帝达成和解,这时一切又上升到“乐园”时期的高度。

另外,克里利家族三代人对待宗教的态度也体现了这种U型的叙事结构。克里利家族第一代人帕迪和菲坚守着与上帝立的约,信仰对他们来说是纯粹意义上的精神皈依。帕迪是位天主教徒,他把信仰看作生命的一部分,菲因为婚姻虽然容忍了帕迪的宗教信仰,但她却没有背弃新教而皈依天主教。他们对上帝的虔诚信奉处于U型结构的顶端。虽然帕迪在临死时仍然仰望苍穹苦苦哀求,但他扬起的双臂却扑了个空,帕迪的死预示了笃信上帝的时代结束了,也让活着的人开始质疑上帝的存在,连管家史密斯太太都说“尽管我很虔诚,可是有时候我忍不住想,上帝太残忍了”(第252页)。到了第二代克里利家族,包括弗兰克在内共8个男孩,其中一个夭折一个英年早逝,他们对于宗教的态度是可有可无的,去教堂做礼拜只是敷衍,他们把所有的热情都投注在了那片土地上。而唯一的女儿梅吉更是背叛了上帝的教义。他们对于信仰的态度处于U型结构的底端。第三代克里利家族只有朱思婷和戴恩,他们对待宗教的态度截然不同,他们代表了新时期宗教信仰的两个极端。朱思婷是个无神论者,是新生力量的代表。而戴恩则坚信上帝,做上帝的仆人,终生侍奉上帝,“我只有把一样东西献给他,才能够在他面前显示出除了他以外,一切在我心中都是不存在的。”(第535页)戴恩的献祭替父母赎了罪,让基督和基督精神在克里利家族复活了,“基督从死者中实在复活了,做了死者的初果。因为死亡既因一人而来,而死者的复活也因一人而来。”(《圣经》林前15:20-21)。第三代人通过献祭实现了救赎,一切又回到了U型结构的顶端。

纵观《荆棘鸟》全篇,麦卡洛不仅向读者呈现了《圣经》影响下的庞大意象系统,也使用了大量原型,它们不仅是小说的源泉之一,也是作品艺术魅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效地凸显了作品的主题。小说通过对意象和原型的使用和置换变形,呈现了在新时代下的基督教原罪和救赎的思想,表达了在新时代下人们的宗教困惑,以及新时代下的宗教发展趋向和多重价值取向,即以朱思婷为代表的新生力量对宗教产生了质疑,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人们思想观念的更新,宗教信仰不再是人们生活的重心,宗教信仰不再是人们实现理想和美好愿望的唯一寄托。然而不论宗教信仰走向何方,人们内心的矛盾和困惑将永远存在,荆棘将永远存在,罪恶将伴随着人类的历史,赎罪成为人们永恒的使命。世界是这样地周而复始,出生的终将死去,死去的也会获得新生,生死之间是一条被注定的荆棘之路。

[1]考琳·麦卡洛.荆棘鸟[M].曾胡,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

[2]梁工.圣经与欧美作家作品[M].北京:宗教出版社,2000.

[3]诺斯罗普·弗莱.伟大的代码[M].郝振益,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

(责任编校:余中华)

The Analysis of the Biblical Archetype in The Thorn Birds

XU Yumei
(Department of College English,Zaozhuang University,Zaozhuang Shandong 277160,China)

In The Thorn Birds,Colleen McCullough presented to the readers not only a large image system,but also lots of biblical archetypes,which mainly embodied in the images,characters and structure,etc..And based on the analysis and discussion of Maggie and Ralph's love and by analyzing the displacement of the images and archetypes,this paper presents a narrative of original sin and redemption in the new era and reveals people's religious perplexity and multiple value orientation.

image;archetype;original sin and redemption

2016-05-12

徐玉梅(1984—),女,山东枣庄人,枣庄学院大学英语教学部助教,硕士。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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