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爱也是会遗传的

外婆住院了，妈妈去长沙陪护时，常在微信上给我直播两位老人的情况。

周末的时候，妈妈发微信说：“今天带你外公去医院看外婆，你外婆一见外公，就默默把脸转向一边，嘴巴一瘪，眼泪就下来了。”我哈哈大笑，戏言：“这完全是少女在男生面前的撒娇范儿嘛。”妈妈接着说：“你外公于是赶紧过去搂着外婆的肩膀，握着她的手，眼泪也下来了。你外公跟我说，两个人守了65年了，怎能不相互挂念呢……”

看到这句话，原本还在哈哈大笑的我，霎时鼻子一酸。

外公和外婆一直很恩爱。外婆每个月给外公500元零花钱，外公从不乱花，基本只是去菜市场买些西红柿，自己做钟爱了一辈子的西红柿鸡蛋面吃。剩下的钱，他全部存了起来。问他为什么不自己花，外公却回答：“我怕自己走在你妈前面，到时她一个人就苦了，收入也少了，还要自己做饭。我存些钱，将来给她请保姆，你们小辈也不用操心……”

想想我们家，不仅外公外婆这样恩爱，爷爷奶奶也是。奶奶虽然已经过世，但我始终记得她生前用嗲嗲的嗓音喊爷爷“老老头”；也记得每次爷爷先吃完午饭，就会起身削个水果，给奶奶放在一个小碗里，让她饭后吃。

爸爸妈妈在一起后，也堪称模范夫妻——不过，所谓的模范夫妻，绝非“一辈子没红过脸”。相反，我记得很清楚，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父母闹过离婚。我记得，奶奶知道后，连夜赶来调停，妈妈一个劲抹着眼泪……

懂事以后，妈妈聊起当时奶奶调停她和爸爸矛盾的情况。妈妈说：“这婆婆真好，说的都是儿子的不是，很客观，没盲目护短，当时我气就消了大半。”后来，爸爸看没人站他那边，就不和妈妈吵了，还在奶奶的“逼迫”下，给妈妈主动道了歉。从此，两个人虽然还时常吵闹，却再没闹过离婚。

当我慢慢长大，爸妈步入中年，我看到更多的是他俩相互的扶持。

现在，爸妈已成为外公外婆。每个周五晚上，妈妈都迫不及待地要回去看爸，有时甚至晚饭都不吃。其实她回去了，和爸也就是唠叨些闲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在身边，在眼前”，就是一种安心，就是“伴”的含义吧。

我想，恩爱是会遗传的，因为家庭是孩子学习什么是爱、怎样爱人、怎样处理情绪、怎样和异性相处的第一所学校。儿子快2岁的时候，有一天，他爸抱着他，我给他刷牙，他突然张开手臂，一手搂爸爸，一手搂我，把我们三个人的头凑在一起，然后不停地喊：“爸爸亲妈妈，爸爸亲亲妈妈……”他爸很温柔地，同时也有点无奈地亲了我额头数回，笑得灿烂。

（《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