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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十年磁州大地震述略

2016-03-19朱建路

安阳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重修道光

朱建路

(南开大学 历史学院,天津 300350)

道光十年磁州大地震述略

朱建路

(南开大学 历史学院,天津 300350)

清道光十年(1830年)磁州大地震震级大,波及范围广,破坏性大,余震不断,直隶省南部、河南省北部是重灾区,磁州彭城镇位于震中位置。地震后官民采取积极行动,朝廷在救灾方面给予积极支持,赈灾卓有成效。但地震使当地经济遭受重创,彭城镇磁州窑生产受到较大影响,义仓制度长期难以恢复,城墙等长期得不到修复,民众信仰神庙也无力兴修,民间赛社活动长期不能举办。

道光十年;磁州;彭城;地震;磁州窑

地震的发生往往导致房倒屋塌,人口伤毙,在各种常见自然灾害中危害性最大。清道光十年(1830年)直隶磁州发生的大地震,波及面非常广,破坏力非常强,给当地带来长时间的影响。关于这次大地震,存下来的记载较为丰富,既有相关档案,又有方志记载,磁州及周边区域还存有多块地震相关碑刻。但迄今为止,除一些地震科学工作者对这次地震的震级、地震序列等进行过研究外①主要有刘德林:《18 3 0年河北磁县7.5级地震的若干问题》,《山西地震》1988年1期。江娃利等:《1 8 3 0 年河北磁县强震区活动构造初步研究》,《华北地震科学》1994年1期。江娃利等:《河北磁县西部山区最新地表破裂带的发现与1830年磁县7.5级地震的关系》,《中国地震》1994年4期。孟宪东、王文旭:《1830年磁县大地震的序列研究》,《中国地震学会第五次学术大会论文摘要集》,(北京)地震出版社,1994年,第149页。江娃利、 张英礼:《河北磁县北西西向南山村——岔口活动断裂带活动特征与1830年磁县地震》,《地震地质》1996年4期。刁桂苓、张四昌、赵军、王兆军、王俊国:《用现今小地震研究历史强震的震源断层——以1830年河北磁县7(1/2)级地震为例》,《地震地质》1999年2期。,尚无学者从历史角度关注这次大地震。笔者不揣浅薄,试以这些档案和碑刻文献为主,对这次磁州地震的过程与影响进行分析。不当之处,请方家校正。

一、地震经过

磁州大地震发生在道光十年闰四月二十二日傍晚,此前已经有先兆。此年四月十三日、十七日磁州均有轻微地震,“俄顷即止”“人民房屋均无伤损”[1](p871)。周乐《纪磁州地震》记载:“先是磁州庚寅元旦日,天气凄清,日惨澹无光。迎春日,午前热甚,午后狂风大起,又冷甚,此后冷热无常。闰四月二十一日,城隍庙一树,忽如数十人摇撼,南门外一池,素清澈,忽泥水上翻,满池为浊,见者传以为异。”[2](p832)彰德府临漳县“日方中,色晕热甚。行次孙陶,西北风大作,凉转彻骨。”[3]山西武乡县也在同日地震,且同样有天气转凉的现象,一首纪事诗生动记载了这种天气变化,“道光十年岁庚寅,四月之闰廿二辰。日光惨淡天无色,气候恍若深秋邻。薄午以后转栗烈,农夫负耒归家门。居人掩户若瑟缩,欲将炽碳重温。”[4]道光十年磁州自春季始已经出现异常,时冷时热;四月二十一日出现大树摇撼、池水浑浊;闰四月二十二日已入夏,天气出现转冷的突变,这些都是地震前兆。惜时人并未将这些前兆与地震联系起来,并进而采取措施。这些前兆可以为我们今后的地震研究提供借鉴。

这次大地震发生时伴随着地鸣、河涸、水涌等一系列的自然现象。和村镇村南堂街玄帝阁清道光十五年重修碑记载:“道光十年闰四月廿二日酉戌之交忽遭地震,山崩□竭,日色昏暗,地鸣如雷”[5](P247)。《磁州大地震纪略》记载:“忽闻有声如地雷、火炮,初听远远而来,顷刻即至,又如千军万马,并作一声,其势甚猛,目见三堂槛柱上下簸荡,如舟在大风浪中。”[2](p829)“有声如雷,自西北而东南,地扬簸若箕,立者仆,坐者倚,卧者转侧。人畜呼号之声,房崖崩折之响,如鼎沸,如炮鸣,尘雾迷天,惨声震耳。移顷始定,昂首屋宇尽失,压毙人畜数万。”[6]临漳县地裂开缝,有沙水涌出[1](p903)。磁州“滏河与漳河水尽涸,而陆地忽多涌泉,涌处沙高约一二尺,色黑、黄、白各别。城内,泉或从屋中然流出,沙水并流,水定沙半屋,井水亦相随喷溢,甘苦互易。”[2](p832)从这些现象中可以判断地震震级非常大,同治四年进士李德溥在临漳经历地震,到20年后仍“每一忆之,犹为心悸”[6]。

磁州四月二十二日大震之后,余震不断,持续时间长,且有的余震破坏也很大 。档案中记载“磁州一带自闰二十三日以后地常微动,本月初七日又复大动,将前此被震所剩房屋全行坍塌。因居民先期露处,或搭盖席棚栖止,是以尚未伤弊人口。”[1](p894)此中“本月”是指五月,四月二十二日地震之后余震不断,五月初七日又出现强震,此前劫后未倒房屋全部倒塌,所幸村民地震后都不在屋内居住,没有造成大的伤亡。

余震持续时间长,《纪磁州地震》记载:“自后,或一日数动,或间日一动,动即声如雷,树摇,犬吠,牛马俱伏。年来,每遇大热,数日则动,一年概三五次。今已十一年正月十日,间犹微动焉。”[2](p833)至道光十一年正月,距四月二十二日地震已经多半年过去,余震仍没有停止。涉县北岗村《关帝庙碑记》记载:“道光十年闰四月二十二日酉时磁县彭城地震,山崩地裂,房屋倾圮,伤人无数。其后或一日一震,或不时而震,人心慌恐,几无宁日,至十二年春乃息。”[2](p852)清道光十五年和村镇村南堂街玄帝阁《碑记》中更是记载“嗣后三五日一动,十数日一动,于今五年未止。”[5](p247)可见这次地震的余震持续时间非常长,有五年时间。

地震波及范围广,据《1830年磁县大地震的序列研究》分析得出地震波及范围:西北达忻州,东南至南京,东北起静海,西南止南阳。[7](p149)可见波及的范围非常广。直隶磁州、邯郸、肥乡、永年、成安、广平、大名、元城、清丰、南乐、开州等州县,河南彰德府安阳、汤阴、临漳、武安、林县等县都有强烈的震感,其中“磁州被灾尤重”[1](p247)。

地震的破坏性大,压毙人口与倒塌房屋数多,磁州“共计压毙大小男女五千四百八十五名口,倒塌房屋二十余万间,内除有力之家不计外,其无力贫民查明应给修费者,共瓦房九千九百五间、土房六万六千五百五十三间。每压毙大口一名给埋葬银二两,小口一两,共给埋葬银八千二百六十两。每瓦房一间给修费银一两,土房五钱,共给修费银四万三十一百八十一两五钱。”[2](p831)磁州出现“屋无幸全之瓦,院无及肩之墙,死伤尤众”[6]的惨象。邯郸“境内坍塌房屋较多,间有伤毙人口”[1](P884)。武灵丛台是邯郸的名胜古迹,“乾隆十五年知县怀阴布奉文建行宫于其上,后遇地震,遂成瓦砾。”[8](P209)成安县“城关及东南北三乡倒塌房屋无多,惟西乡毗连磁州各村倒塌房屋约有十分之四,尚无伤毙人口,贫民露处乏食。”[1](p884)

磁州四乡受灾的程度也不相同,“磁州东南北三乡,倒塌房屋十之五六,伤毙人口尚少。惟州城衙署、监仓、城垣、庙宇、民房全行损塌。西乡彭城一带相同,因人烟稠密,居民躲避不及,受伤压毙较多。”[1](p884)据直隶总督那彦成奏折,此次地震“州城关厢及西乡情形最重,南乡次之,东北两乡稍轻。”[1](877)磁州西部彭城镇是明清民国磁州窑的中心产地,这里出产百姓日用瓷器,通过滏阳河行销北方各地,是著名的商业城镇。彭城镇在地震中受到破坏尤重,直隶总督那彦成奏折中记载“州西有巨镇曰彭城,多缸瓦窑场,人烟辐揍,客民尤夥,震时顷刻都尽。”[2](P833)涉县北岗村《关帝庙碑记》记载:“地震之灾磁州为最,磁州于彭城为最……及彭城唯有土地庙中间尚在,其它殿宇、民居、基址俱倾,并无半楹存留者,访伊父老,所伤性命一千七百有奇,异乡贸易于兹被伤而没者,未可计数。”[2](p852)彭城镇一条繁华街道地震后只剩街西的部分商铺半壁断壁残垣,此后被称为“半壁街”。彭城镇应是这次地震的震中位置。

二、救灾过程

地震发生后,百姓展开自救,广平、大名两府属县“被灾之户捡拾木料砖瓦,收揽家具及调给受伤受病之人,刈收麦田,各顾方家,自谋善后。”[1](p884)当地官吏也立即展开自救行动。磁州知事沈旺生《磁州大地震纪略》记载了地震后他采取的几种措施:

常平仓倒塌,谷石雨淋,恐至霉变,急用席片露囤迁之。监墙已倒,囚人不能羁禁,禀请本道府于清河、广平、曲周、鸡泽、威县五处,分寄监禁。是时官民用席甚夥,磁产不敷所用,遣胥役往邻邑各处采买,署内外因公用席片二万数千张,计费二千余金。余初有先放义仓谷以安民心之议,嗣道府按临,指示机宜,意见吻合。于是尽放城乡义谷一万一百五十余石,以资民食。民心大定。[2](p831)

常平仓本不为救灾而设,但大灾面前常平仓成为重要的救灾物资,须要妥善保存。监狱倒塌,沈旺生将囚犯分散他地监押。房屋倒塌,乡民急需席子搭席棚暂居,沈旺生遣胥役往邻邑各处采买保证救灾物资供应。在紧急情况下,不经上报即放义仓,保证了基本的粮食供应,安定了民心。

彰德府临漳县知县赖福邦地震发生时正在查看漳河堤工,他连夜赶回县城,“漏下三始达署,衙署仓库虽多倾圮,尚幸人俱无恙。于是会议分历查勘,伤可医者医之,死无葬者葬之。”[3]“安阳知县张汝诚……于藩司未到之先,即捐廉一千六百余两,将压伤之人及乏食贫民给与医资口食,全活甚众。嗣即率同委员试用未入流沈庆恩遍赴各村查办抚恤”“临漳县知县赖福邦同委员坐补布库大使邢牧于县属全境被灾分投查放房费口粮,尽心稽核,毫无遗滥,并于所到之处劝谕居民先行搭棚栖止,毋庸警惶转徙,民情赖以安定”[1](P921)。可以说地方官在地震最初不经上报采取措施,避免了公文往返耽误时间,对救灾是非常必要的。

大灾面前,等上奏朝廷后再采取措施必定往返稽迟,地方督抚边采取措施边将灾情上报。直隶总督那彦成“小民罹此灾异,栖身无所,并有伤毙人口之家,情尤可悯。亟应照例抚恤。该道亲赴该处,拟将伤毙人口各户散给棺殓之资,一面搭盖席棚,查明实在无力之户,暂予栖止;并给予馍饼以资果腹。”[1](P877)河南彰德府安阳、汤阴、武安、临漳等县同时地震,且灾情严重,河南巡抚杨国帧指出“地震灾出不意,民间庐舍猝被震塌,一时失所无依,情殊可悯,亟应仰体圣慈,赶紧抚恤,若嗣委员查禀后再行散放,未免往返稽延。当饬藩司戴宗元酌带银两,亲往查看,轻重情形,就近督率印委各员先将被灾无力之户压毙者妥为收瘗,受伤者量给药饵之费,栖止无所者酌给房费,均随查随放,庶办理妥速。”[1](P875)。散给口粮、药饵,搭盖席棚,解决灾民的饮食栖止问题,都是灾后的当务之急。

地方官将灾情上达,引起朝廷重视,“两旬之间,发通禀者三。旋蒙大宪据禀入奏。天子转念民瘼,命督臣派委大员发帮,带同各委员查勘抚恤。”朝廷命总督派各地官员赴灾区查勘抚恤:

“维时大宪檄委清河道宪徐、前首府候补刺史白、天津司马顾、正定司马陶、顺德司马彭、广平司马罗、肥乡县汪、威县曹、怀柔县曾、灵寿县梁、候补知州阿、即用知县袁、候补知县陈、黎、刘、候补县丞徐、候补未入葛、岳先后到磁。即同本州学正张、训导马、吏目宋,分赴城乡查勘压毙人口及倒塌房屋。又分别倒房有力无力之家,造册查对,苇篷秉烛达旦不休。又分委监放恤银,按名散给,共计压毙大小男女五千四百八十五名口,倒塌房屋二十余万间,内除有力之家不计外,其无力贫民查明应给修费者,共瓦房九千九百五间、土房六万六千五百五十三间。每压毙大口一名给埋葬银二两,小口一两,共给埋葬银八千二百六十两。每瓦房一间给修费银一两,土房五钱,共给修费银四万三十一百八十一两五钱[2](P830)。

朝廷派遣各地官员前往磁州赈灾,各官员到磁州后先行查勘压毙人口及倒塌房屋。对压毙人口大口一名给埋葬银二两,小口一两;对房屋倒塌者,按有力修理和无力修理区别对待,无力修理者官给修缮费用。这项工作至五月二十一日基本结束,因此皇帝敕谕直隶总督将各地派来官员“酌留应用人数,足敷查办弹压,余即撤回,以免滋扰”[1](P620)。根据河南巡抚杨国帧奏请,道光皇帝同意彰德府“其极贫人户无业之户,著于散给房费之外,加恩赏给一月折色口粮,俾灾黎得资糊口。”[1](p889)

大灾往往造成社会恐慌,流言趁机四起,《滏水震灾记》记载临漳县“廿五日清晨有武弁飞骑入城,突称西来人马数千,肆行劫掠,今已去城不远矣,奈何?余思乘灾生变,事所或有,迩者郡邑防营星罗棋布,彼数千之众岂易突如其来,必无之理也。试往探之,始知直豫被灾之区同日俱有讹报。越数日,又有哄传野兽食孩者,复饬持械踪迹之,亦属子虚。”[3]。道光《重修蓬莱县志》卷十三《艺文志中·辛观察传》:“自是简守大名……磁州地震,讹传民变,集城下者数千人,公昏夜登城镇抚,遇变不警,所尤著者。”[9]可见当时社会确实有流言,影响了社会稳定。沈旺生等在震后采取措施维护社会稳定,初因西乡彭城界连豫省,恐有不逞之徒及外来游民藉端生事,当即知会分防州判杨、千总郝实力稽查。一面禀请本道商之镇台,委大名游府张带同弃兵驻扎彭城深资弹压,本城赖有都间刘,署都间安,千总李巡查防护,城乡藉以安静[2](p831)。

但据道光十年五月初五日《寄谕直隶总督那彦成磁州地震酌量抚绥弹压无赖镇抚兼施》:“磁州西乡山居之民多以烧造缸瓦采挖煤窑为业,本系无赖游手”,“磁州西乡彭城镇有灾民扒抢铺面情事。”虽然采取了措施,但彭城还是发生了扒抢铺面之事。

此后余震不断,至隆冬灾民饮食成为重要问题,对此官府采取的主要办法是煮粥放赈。军机处录副道光十年九月二十五日直隶总督那彦成上奏明道光皇帝,请求自十一月初一日至次年正月末设立粥厂三个月[1](P926—928),道光十年九月二十八日《谕内阁直隶磁州等地震灾重之区设厂煮赈著照例开销于司库存公耗羡银内支发》中对煮赈开销予以指示,“有义谷者动用义谷,如无义谷即动常平仓谷,均碾米煮放。如开厂后领食之人较重,约计存谷不敷,或于邻封协拨,或发价采买,再行随时酌办。所需柴薪及员役盘费饭食银两,著照例开销在于司库存公耗羡银内支发。”[1](P929)那彦成当即着手办理,“磁州被灾较重,设厂八处;邯郸被宰稍轻,设厂四处;成安系属偏灾,设厂二处。统于十一月初一日开厂放赈。旋因磁州为南北通衢,被灾最重,现设南北两乡,粥厂相距四十余里。复经该道等议,请于两乡适中之地添设粥厂一处,亦于十一月十五日续行开厂。”[1](P939)河南巡抚杨国帧奏请依照磁州例同样煮赈,“安阳县共应设厂七处,临漳县共应设厂五处,武安县共应设厂六处”[1](P934),得到朝廷批准。磁州地震震灾共“动用银两五万八千九百三十四两”“义谷一万二千二百四十八石”[1](P622)。

除了赈济,另一项重要措施就是蠲免。直隶总督那彦成恳请蠲免钱粮,五月三十日上谕中指出“此次灾民被震,较之水旱偏灾尤为可悯。所有磁州民欠未完本面下忙地粮、正耗银两,著加恩全行蠲免。邯郸县全境及成安县被灾之温连送等二十三村应征本年下忙地粮、正耗银两,均著缓至来年麦后启征。应办差徭,分别宽免。”[1](p622—623)得到朝廷同意。道光十一年正月,朝廷恐被灾贫户糊口无资,上谕“借给籽种并赏给口粮”“道光十一年上忙粮租等项,均著缓至秋后启征”[1](p940)。道光十一年正月,青黄不接之时,朝廷“念今春东作方兴,无力贫户仍恐糊口无资,著加恩将磁州、邯郸、成安……州县分别借给籽种并赏给口粮”[1](p940)。

三、灾后恢复

地震给当地经济带来非常大的破坏,灾后恢复经历较长时间。官署的重修由中央拨银,尚属简易,“磁州各工共估需银一万七千一百九十一两零,邯郸县各工共估需银六千五百六十三两零,统计该二州县估需工料银二万三千七百五十四两零,准其在于司库地粮项下照数动拨”,磁州、邯郸的官署在七月初即兴修,有“各工兼可代赈”[1](P941)的考虑。“彰德郡城并安阳六县必应动项修复之坛庙衙署仓厫监狱等工共估需银三万九千八百三十八两零”[1](P919)。冷兵器时代城墙是重要的防御措施,城墙的重修过程从侧面反映出经济的萧条。武安城墙“道光庚寅间闰四月地震,城垣坍毁,半成废墟,延至咸丰五年知县秦茂林首倡兴修,阅三年工始告竣。”[10]卷五《建置志》磁州城墙修筑时间更长,同治《磁州续志》卷一《营建·城池》记载:

道光十年地震,则倾圮过甚,屡经奉文饬修,因工费浩繁,暂行停缓。同治二年豫东捻匪披猖逼近直境,署知州高锡康设备严防,以城鄗亟应修筑,劝捐兴工,甫将城之东、南两面修整过半,而高牧以题补滦州交卸,事遂中辍。嗣历数任,均未接修。十年知州程光滢擢任抵磁,见城工中道而止,前功亦且尽弃,乃商之僚佐,劝谕捐输,设局庀材鸠工,遴绅衿之公正者董其事,一切不假胥役之手,于十二年二月开工,十阅月而蒇事。[11]

磁州城墙地震倒塌,此后一直无力兴修,同治二年捻军起义,磁州安全受到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也只修了东、南两面。直到同治十二年才重修完成。齐学裘《见闻随笔》记载丁柔克于咸丰二年“出都时过磁州,见城外大桥皆崩”[2](P932),磁州城外的石桥到咸丰二年时还没有重修。

彭城镇是明清磁州窑的中心产区,但地震中也受害最重,“州西有巨镇曰彭城,多缸瓦窑场,人烟辐揍,客民尤多,震时顷刻都尽。”[2]涉及磁州窑生产受地震影响的直接史料不多,但清道光二十六年《重修火神庙序》记载了彭城瓷业火神庙的重修过程,从侧面反映了彭城瓷业受地震影响,征引如下:

“从来有功德于民者,则祀之,然亦不过一乡一邑已耳,而惟火德真君庙遍天下焉!况彭城缸碗两行,莫不赖火以为陶冶,其有功德于□土者大矣,则其敬而礼之者能不虔欤!庙在街之南象离明也,向来庙貌巍峨,神灵显赫。自庚寅岁,猝遭地震灾,庙亦坍塌,而神像则依然中立焉。虽然人无栖之,且不足以蔽风雨,况神无庙宇,其何以壮观瞻乎?有社首安名儒等公议,各出己囊,并捐资本镇各铺户,集腋而成,遂修葺大殿,抱厦三槛,东通房数间,群墙山门则从而新之……大清道光二十六年前五月谷旦。”[12]

彭城镇有“千里彭城,日进千金”美誉,指的是从事陶瓷生产、贸易带来丰厚的利润,从事陶瓷生产、贸易的铺户是镇上较为殷实的民户。火神是陶瓷手工业者崇拜的行业神,业陶者崇奉甚恭。彭城镇的铺户在震十五年后才重修火神庙,可以看作是陶瓷生产刚刚恢复的标志之一。

义仓是民间应对灾害的重要措施,同治《磁州续志》卷一《营建·仓庾》记载磁州旧有胡家庄、土曹、北白道、漳村、路村、营贾壁、彭城、南城,峰峰等九处义仓,但“及道光十年地震,各仓尽皆坍塌,其谷石全行散放奏销,内久已无存。”[11]经过地震之后,仓谷全无。虽道光十三年有人捐谷入仓,但被折银七百两存入商铺收取利息,主要原因应即义仓倒塌未曾修复。就是这不多的仓银,后也被藩司提走一半,只剩三百五十两,仍存商行息。磁州的义仓已经名存实亡。

地震对当地居民的影响,从民众信仰的庙宇重修中可以明显看出来。彭城镇西北隅有玉皇殿,在地震中被震塌,玉皇殿的兴修经历了一个长期的过程,峰峰南响堂寺有一块清光绪八年(公元1881年)碑刻,记述了光绪八年重修玉皇庙过程:

“庙之由来历有年所,及道光庚寅岁四月地震□□坏矣,概无所存。越年后本镇前贤安云公等立意重修,惟启中殿、山门,馀皆未逮。想当时非止于年岁之不稔,即止于人力□□□,亦难追述。其间数年虽有零星补葺者,不过点缀而已,孤庙嶙曾,并无左襄右赞,短垣落折,仍犹野草荒,墟登断庙者,徒多□□□与兴功。近年善士惟兰有公本来好善,复念先人旧年经营,未获成功,倘不急为增修补葺,没先人之功者尤小,漫上帝□□乃大,于焉奋然掘兴,出已囊金,约数贰百馀千,为之倡首,复约诸善士郭石公、段尚公、赵及公、李花公等偕本庙僧人悟□并力捐金,营工建造,创塑玉皇圣像,前修抱厦五间,东建精忠词,西立三官庙,两阶楼起钟鼓双清,四壁门闻石狮对踞,其馀□□神祠,补葺其所有,添修其所无,以及周围墙垣无不改旧维新,经之营之,几费一腔心血,完矣美矣,幸由大众赀财。非敢告竣,聊□明心。”[5] (P249)

玉皇神殿在彭城镇民信仰系统中占有重要地位,但道光十年被震塌后,中间断断续续有兴修,直至光绪八年才最终完成。玉皇殿震前“每定于十月既望立会演戏,设祭酬神”,但“自道光地震以后,斯庙之会废弛已久”[5](P253),直至光绪三十三年才恢复。玉皇殿被震毁,玉皇庙会被中断60多年。

玉皇殿旁有观世音菩萨庙,同样在地震中被震毁,“奈经庚寅震灾倾塌无遗,社首吴公□廷、蔺公學□、赵□甫等目击神怆,遂慨然以重修为己任,讵因年岁荒歉,事竟中止,.承前志从新修葺,凡七易寒燠而功始告竣。”[5](p251)重修碑记立于光绪三十三年,距地震也已60多年,可见地震给磁州带来巨大的影响。

清光绪二年《重修响堂寺碑记》记载“道光庚寅地震隤坏,至今未修”[5](p252)。涉县前牧牛地村同治二年《重修岳峪寺碑记》记载:“道光十年闰四月二十二日地震以后,庙像倾圮,数十年间有不胜碎瓦颓垣之感矣”[2](P852)林州玉皇庙在地震中轰塌,“奈连年荒旱,亦徒叹息”[13](p243),至道光二十九年重修林县鲁班庙在咸丰五年重修[13](P231)。安阳上庄村佛塔在咸丰十一年重修[13](P231)。安阳化炉村东岳大帝庙在光绪十四年重修[13](P244)。这些庙宇都是在地震之后十几年、几十年之后才得以修复。这些庙宇是民众信仰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长时间得不到修复,主要原因即是“连年荒旱”“ 年岁之不稔”等原因。

综上所述,道光十年磁州大地震震级大,波及范围广,破坏性大,余震不断,直隶磁州、邯郸县、成安县,广平、大名的部分州县,河南彰德府安阳、临漳、武安等州县是重灾区。地震后官府采取积极行动,在开展自救的同时上报朝廷,朝廷在救灾方面给予积极支持,拨付银两,蠲免钱粮,赈灾卓有成效。但地震使当地经济遭受重创,彭城镇磁州窑生产受到较大影响,义仓制度长期难以恢复,城墙等长期得不到修复,民众信仰神庙也无力兴修,民间赛社活动长期不能举办。

[1]中国地震局,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明清宫藏地震档案(上卷壹)[M] .北京:地震出版社.2005.

[2]谢毓寿,蔡美彪主编.中国地震历史资料汇编(第三卷)[M] .北京:科学出版社.1987.

[3](清)周秉彝.[光绪]临漳县志[M].光绪三十年刻本.

[4](清)吴匡.[光绪]武乡县续志[M].光绪五年刻本.

[5]张林堂.响堂山石窟碑刻题记总录(贰)[M] .北京:外文出版社.2007.

[6]梁贵晨.新乡发现清代地震资料[J].河南文物通讯,1980(2).

[7]丁国瑜.中国地震学会第五次学术大会论文摘要集[M] .北京:地震出版社,1994.

[8](民国)李世昌. [民国]邯郸县志[M].成文出版社影民国二十八年刊本,1969.

[9](清)王文焘.[道光]重修蓬莱县志[M].道光十九年刻本.

[10](民国)杜济美.[民国]武安县志[M] .民国二十九年铅印本.

[11](清)程光滢.[同治]磁州续志[M] .同治十三年刻本.

[12]庞洪奇,庞枫陶.明清磁州窑史料辑考[J].邯郸学院学报,2016(1).

[13]齐书勤,蒋克训主编.中国地震碑刻文图精选 [M].北京:地震出版社,1999.

[责任编辑:郭昱]

2016-08-17

本文为2014年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响堂山及其周边石窟碑刻题记调查整理与研究”( 14CKG010)阶段成果。

朱建路(1981-),男,河北衡水人,南开大学历史学院博士研究生,邯郸市博物馆文博馆员,主要从事蒙元史及河北地方史研究。

K249.305

A

1671-5330(2016)06-007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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