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祠：红军不怕远征难

1966年，张耀祠和毛泽东在武汉

编者按：“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长征是以我们胜利、敌人失败的结果而告结束。”在长征胜利八十周年来临之际，著名“红色作家”余玮整理了几年前他对参加过长征的张耀祠将军、王定烈将军的访谈，提供给我刊。我们摘登两位将军的相关回忆，与广大读者一起重温那段艰苦卓绝的岁月。

张耀祠（1916—2010），1933年参加红军，1935年入党。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时期历任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副官、延安中央教导大队中队长、延安中央警备团营教导员等。抗日战争胜利后，任中央警备团政委、中央纵队第二师副政委等。新中国成立后，历任中央公安警卫师副政委，中共中央办公厅副主任、中央警卫局副局长兼中央警卫团团长。从革命战争年代到社会主义建设时期，负责毛泽东同志的安全保卫工作达40年之久。1964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曾荣获三级八一勋章、三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和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19 34年10月16日傍晚，中央红军部队（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分别从江西于都的8个渡口渡过于都河，开始长征。那天是九九重阳节，灯火一片通明，人如潮涌，老百姓拿着鸡蛋、花生、布鞋送给红军，还出动了上万劳力和800多条船为红军壮行。

那时，领导上不讲长征，而讲“大反攻”。反攻到什么地方？没有人讲。我们大家只是跟上部队，天天爬山。白天敌机侦察轰炸，我们大部分时间是夜间行军。夜间走路，人很疲劳，特别是青年人熬不了夜，走着走着，只要大队人马稍停一下，站着就睡着了。我就有好几次一站定就睡着了。

湘江突围时，部队损失极为惨重，我所在的红八军团几乎打光了。中央红军打到贵州省，占领黎平县后，部队进行了整编，八军团残部被分散到其他军团，我被调到国家保卫局侦察科。

此后，中央红军强渡乌江，于1935年1月7日占领黔北重镇遵义城。为布置中央首长进城的安全工作，我们受国家保卫局局长邓发同志的派遣，先进入遵义城。进城后，我们住在新城区，每天到老城区找街道居民、商店店员、小商贩和学生，对敌特及社会情况进行广泛的调查了解，并对逃离的原敌特、军、警、宪作了详细调查。

1月9日，遵义城喜气洋洋，街道两边，摆着烟、茶、糕点、酒等，群众早早列队站在街道两边，迎接毛泽东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同志进城。我们侦察科、检查科的同志身着便服，夹在群众中，而国家保卫局特务队员则肩挎驳壳枪，排列在中央领导同志的前排和两侧，部队以三路纵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沿大街前进。中央领导同志走过来时，锣鼓阵阵，鞭炮齐鸣，“欢迎中央红军到贵州来！”“打倒国民党蒋介石！”“拥护中国共产党！”等口号不绝于耳。中央领导同志满面笑容，频频向群众挥手致意，整个遵义城沸腾了。

在遵义老城的府衙广场，毛泽东主席踏上一条长板凳，慷慨激昂地发表了演讲，一改长征前的落寞。他说：“中国工农红军来到贵州是要同你们一道，打倒统治压迫剥削劳动人民的军阀王家烈，打倒国民党蒋介石，解放全中国……”我站在毛泽东侧前一点的位置，密切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严防意外。

当时遵义老百姓从未见过毛泽东，不知道他是谁，有人说“他是毛泽东”，站在我身边的几个小伙子却说：“不是，刚才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个高鼻子的（李德）才是毛主席。”我听了暗暗发笑。

1月15日至17日，具有历史意义的遵义会议召开，我执行会议保卫任务。我看到，几乎葬送红军队伍的李德没坐在主席台上，而是坐在会议室门口，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一副处在被告席上受审的沮丧神态。会议结束后，李德被撤销军事顾问职务，交给我所在的班看护。邓发要求我们：一不要他自杀了；二不要他逃跑了；三行军（特别是夜间）时和到达宿营地，都要跟得紧，看得严，不要发生问题。

长征途中，我们经过的雪山很多，较有名的是夹金山，海拔4000多米，一上一下70多华里，山上终年积雪，有四五尺厚。红军于6 月7日到达夹金山下，大家穿上所有的衣服开始向茫茫雪山迈进。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同志跟我们一样，忍受着难以想象的艰难，徒步爬上山。山上空气稀薄，严重缺氧，憋得人喘不过气来，浑身无力。有的人从雪山上摔了下去，不一会儿就被大雪埋没了。

过了夹金山，就到了毛儿盖。部队在那里休息了十几天，准备干粮，寻找羊皮和羊毛，为过草地作准备。我们经过草地时，时而下雨，时而下冰雹，时而又是雨雪交加，狂风怒吼。站在草地上，举目四望，见不到一点人间的生机与活力，只有那些腐烂了的永远浸泡在污水中的野草，无边无际。靠着“红军不怕远征难”的革命精神，我们终于越过了无底的沼泽，战胜了饥饿的威胁，走出了草地。

1935年10月19日，天还未亮，毛主席与红军陕甘支队一纵队一起出发，于下午4时进入陕北苏区的大门——保安县吴起镇。广大红军指战员激动万分，欢呼跳跃。至此，中共中央、红一方面军主力历时1年的长征胜利结束。

□本栏编辑／牛泽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