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华云，郑 军（．中南民族大学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长江大学，湖北 荆州 43403）



国有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现状与障碍
——来自于湖北的调查研究

翟华云1，郑 军2
（1．中南民族大学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2．长江大学，湖北 荆州 434023）

摘要：激发国有企业活力、实现国有资本增值，同时保证国家经济安全，这是国有企业实行混合所有制经济的初衷和目标。目前国有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现状如何，这项改革进程是否顺利、发展中存在哪些障碍、混合后效率如何等备受关注。通过对湖北省100家国有企业进行调研，分析国有企业在混合所有制改革中的问题，最后从政府宏观和企业微观层面提出六大方面的具体政策建议。

关键词：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问题；建议

一、研究背景与样本选择

1．研究背景。

国有经济是我国国民经济的支柱，提高国有企业活力和实现国有资本增值是当前阶段国有企业改革的重要工作，也是实行混合所有制经济的主要目标。［1］（p10）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也指出，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对于国有资本是有利的，在增强其放大功能的同时提高其保值增值，有利于各种所有制资本取长补短、相互促进、共同发展。具体而言，在全面深化改革的指引下，我国经济改革与发展步入深水区，经过实践检验和理论探索的混合所有制经济，对放大国有资本影响力，加速国有企业市场化进程，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和公司治理结构，优化资源配置，增强国有资本对其他资本的辐射功能提高国有经济在国民经济中的控制力和影响力，从而有利于发挥国有经济的主导作用和坚持公有制的主体地位。［2］（p22）

在国有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过程中，一直出现“混合后企业控制权”的争论，也出现过国有企业是否会积极参与混合，开放相关领域的困惑，而在实际混合过程中又会面临很多困境。鉴于此，本文对湖北省100家国有企业进行实地调研，了解目前国有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现状、意愿、障碍和效果，最后从政府宏观和市场中观层面提出六大方面的具体政策建议，为我国国有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提供理论依据和经验指导。

2．样本选择。

课题组对湖北100家国有企业发出问卷调查，收回问卷68家，剔除无效问卷后，有效问卷40家。

二、国有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调查

1．国有企业实行混合所有制经济的现状调查。

在40家国有企业中，只有12家实行了混合所有制，占被调查企业的30%。有30%的国有企业曾经重组过，并且都取得成功，另外70%的企业并没有重组过。

在实际实行混合所有制改革时，70%的企业认为在实际实行时非常困难，最大的障碍是政策不明确与资金瓶颈，同时在合作过程中存在的玻璃门、弹簧门等问题也是主要障碍之一。

2．国有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意愿调查。

（1）对混合所有制的态度调查。

通过调查发现，70%的国有企业了解混合所有制改革，这说明我国国有企业对国家宏观经济形式了解非常充分，而愿意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国有企业有20家，占总数的50%，40%的国有企业曾经尝试过混合所有制改革。总体来看，湖北省国有企业对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意愿表现还比较强烈。

（2）对混合的方式和领域调查。

在对混合的方式调查中发现，10%的国有企业希望以参股的形式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20%的国有企业希望一次性完成混合所有制改革，80%的国有企业希望通过逐步混合的方式达到混合的目的。在出资方面，20%的国有企业希望非公资本参股进入混合所有制改革，60%的国有企业希望通过具有资金、技术、管理优势的战略投资者进入混合所有制改革，25%的国有企业希望通过采取引进社保基金、保险基金、股权投资基金等机构投资者和外资来实现混合所有制改革。50%的国有企业坚持全员持股，40%的国有企业同时认为技术骨干和管理层持股。

在混合所有制改革的领域方面，45%的国有企业选择了在完全竞争领域与民营企业混合，20%的国有企业选择在公共服务性行业与民营企业合作，20%的国有企业认为应当在主辅分离，辅业改制的行业与民营企业合作，仅有5%的国有企业认为应当开放自然垄断行业。在关于混合的层级方面，45%的国有企业认为应当在集团公司层面，55%的国有企业认为现在的条件，应当只允许在二级公司层面进行合作。

（3）对愿意混合的原因调查。

调查发现，70%的国有企业认为通过混合所有制改革可以充分借助其他企业的灵活机制。国有企业愿意混合的原因主要看重民营企业的优势依次为：管理体制、市场优势、产品优势和人才优势。通过混合所有制改革，可以给国有企业带来融资方便、技术支持、先进的管理制度以及资本效率的提高。

（4）对混合的疑虑调查。

在混合所有制改革后，65%的国有企业存在被制约的担心，还有对人权、事权、财权的掌控；40%的国有企业担心国有资产会流失、自身的收益无法保障，而并不担心对原有优势的丧失与控制权的丧失。

3．国有企业实行混合所有制经济的困境调查。

国有企业在实行混合所有制经济时会遇到困难，55%的国有企业认为找不到合适的企业进行混合，35%的国有企业认为混合以后管理会变混乱，30%的国有企业认为混合后影响企业的决策权，20%的国有企业认为在混合以后利润被分配。在相关环境政策方面，30%的国有企业对政策的公开情况并不了解，55%的国有企业认为相关的政策文件虽然公开，但条件苛刻，程序繁琐；30%的国有企业认为目前混合所有制改革需要公平竞争的政策、良好的市场环境与产权保护制度。

三、国有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存在的问题分析

国有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意愿非常强烈，在也面临国有资产流失，如何设计员工持股计划，怎么样提高混合所有制企业效率等问题，国有企业应对外开放哪些领域？应在哪个层级实行混合所有制改革？混合之后企业干部的行政级别与激励机制如何改革，这些都需要仔细地规划和考量。［3］（p7）

1．国有资产流失问题。

近半数国有企业认为，混合所有制改革可能会产生国有资产流失的风险，主要来自于三个方面：一是评估定价的方法和手段。发展混合所有制将涉及大量资产的重新组合，需要重新评估定价，如果没有公开透明的定价机制，只通过谈判协商，很难形成竞价，也难以判断价格，同时缺乏科学评估方法，国有资产容易被低估；二是存在“内部人控制”导致国有资产流失，由于公司所有权与经营权相分离，“内部人”通过对公司控制，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转移公司资产；三是国有资产监督不力，国有资产流失屡见不鲜，说明国有资产在经营转让时缺乏有力监督。

2．员工持股问题。

在调查中发现，大部分国有企业倾向于全员持股，但在全员持股的过程中应注重公平，主要问题包括：员工持股容易成为致富手段而不起到稳定团队的作用，员工持股的分配不透明，员工持股的时点不合适，员工持股造成国有资产流失。因此，如何设计员工持股方案，既起到激励员工的作用，又可以防止国有资产的流失，这是国有企业实行混合所有制改革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3．混合后效率问题。

在对国有企业的调查中可以发现，相比较企业的资产规模，其盈利水平却不尽如人意。部分国有企业通过混合以后效率有所提升，但是并不是所有混合过后的企业效率都会提高，原因在于治理结构问题。如何处理政府与企业的关系，党委在混合所有制企业治理结构中的定位及职责范围如何，这都关系到混合之后企业的运行效率。

4．国有企业实施混合所有制改革的领域和层次问题。

调查中发现，45%的国有企业愿意在完全竞争领域与民营企业合作，只有极少量国有企业愿意开放自然垄断行业，这与民营企业的意愿相矛盾，这也是混合所有制改革继续进行的困难所在。

另外，目前大部分国有企业希望在子公司、孙公司或新领域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在实际实行过程中，目前中央企业尚无集团层面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难以大批量培育世界级企业，无法从全局上和根本上增强企业发展活力、动力和竞争力。

5．行政级别与激励机制问题。

目前大型国企领导都是带有一定的行政级别，同时也是党的干部，其在政治仕途中获得提拔机会与其企业绩效存在着密切关系在混合所有制改革中，国企领导是否具备市场机制下企业家职业能力，并不受行政化的干扰存在问题。同时缺乏市场化的激励机制，由于政企不分，导致缺乏市场化的激励机制，很难调动管理者积极性。

四、混合所有制经济发展政策建议

1．妥善协调政府与市场的关系。

为了推动和促进混合所有制经济发展，政府出台相关指导性意见后，许多改革的步骤应由市场决定。

（1）在混合所有制经济改革开放领域保持竞争中立规则。

建议政府在对涉及国家安全的实行独资、涉及国民经济命脉的实行绝对控股，以及公共服务类根据实际情况实行独资或绝对控股之外，在其他企业保持竞争中立，不再以行政手段干预企业发展。涉及支柱产业和高新技术产业的企业和完全处于市场竞争的企业，应以管资本的手段按市场规则决定国有资本所占比例或是否决定完全退出，不应再因有国有成分而享受着垄断优势、融资担保便利，不再享有政府补贴、破产保护和信息优势等，不再享受减免税收、化解债务等优惠。但对于附有非商业目标的国企，可在经过第三方评估后享受政府支持。

（2）在混合所有制经济改革中加快促进市场化进程。

首先，国有企业改制时应赋予民营企业独立考量权。建议政府在实现混合所有制经济改革中，应杜绝政府为了扩大混合面而搞“拉郎配”，给民营企业本身看中准备混合的国企，配备严重亏损而扭亏无望、改制麻烦多并且困难大，或与混合目标企业产业毫无关联的“负担”，会让民营企业望而却步。

其次，国有企业拟混合对象应该市场化。建议政府建立尽可能让更多公众获取信息的平台，公开透明、公开竞争，评估拟混合的国企价值，监管混合程序是否规范，其他的则由市场决定；同时建议设立独立的国企改制评估委员会，作为第三方全过程观察、监督国企改制，减少或杜绝国有资产流失。

最后，混合所有制企业高管聘任应市场化。如果按《公司法》及股权结构，国有企业可以委派高管，建议对其职业化的素质和水平作具体要求并考核，其薪酬应由股东会决定，避免国有企业绝对控股或相对控股时，作为国有企业的高管代表利用绝对或相对权力，为自己设定超高薪酬水平和待遇。［4］（p89）

2．明确政府在混合所有制经济发展中的职责。

（1）加快出台促进混合所有制经济发展的配套方案。建议国家层面尽快出台具有战略意义的宏观指导文件及其包括改革和完善国有资产管理体制、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推进国有资本运营公司试点、促进国有资本流动重组、非公有资本准入、国有资本监督管理、国有企业混合改制规范程序等长效发展机制。同时建议出台鼓励民营资本积极参与混合所有制经济发展的相关政策。

（2）严格加强国有资本监督管理。建议建立创新转变以管资本为主的国有资本监管制度体系，包括监管模式、监管内容、监管方式、监管手段、监管依据、监管效果和意见的反馈等，以后不再涉及到管人、管事、管资产，仅是通过管资本来实现。为了理顺监管职责，建议对混合所有制经济发展按环节进行分类监管，如改制前的审批监管、改制中转让监管等。建议实行直接监管与间接监管相结合，如针对国有绝对控股和相对控股企业，国资监督机构可以直接进驻实行监督。

（3）防控混合所有制经济发展中的风险。一是防控因政府过度干预而导致非市场化风险。不能强制追求华而不实的混合指标和任务，特别是不能硬性规定时间，甚至特定对象，不能搞形式主义，更不能为了响应国家政策搞运动，更不能开始热、后面冷；实行信息公开，公开之后国有企业在寻找混合对象时，就可能形成竞争性，需要通过招投标程序，使得混合过程谨慎、公开、公平。二是防控混合所有制经济改革中国有资产流失风险。建议规范混合所有制改革流程的各个环节，依法合规、公平公正、公开透明，特别是规范评估程序、谨慎选择科学合理的评估方法，加强监督管理。在混合所有制改革过程的不同环节，根据事项细分风险点，分别提出防控措施，同时建立利益相关者回避制度，防止关联交易、利益输送，建立健全监督机制，特别是在引进所谓的第三方评估、监督时应对第三方的身份、规范以及遴选第三方的程序加以严格防控。

3．正确落实混合所有制企业的主体责任。混合所有制企业因含有国有成分，更应加强党组织建设，落实廉政建设责任制，明确混合所有制企业党委（支部）主体责任，包括监督保证贯彻执行党和国家方针在企业执行；参与企业的重大问题决策；坚持落实党管干部，建设高素质经营管理者队伍、人才队伍、党员队伍、职工队伍，特别是建立职业人和经理人制度；指导监督建立有效的符合现代企业制度的管理机制和管理模式；负责企业的思想政治工作和群团组织工作；指导企业承担社会责任，通过国有股权维护企业形象；合理保障职工权益；同时，因为混合性质，建议探索党组织如何融合公司治理结构并确立其地位、发挥其作用；在党组织的存在形式上，建议区别国资绝对控股、相对控股和参股等不同情形设立或体现其存在感，并发挥实质性作用。

4．调整产业战略布局，确定混合所有制的发展空间。

无论是产业结构调整，还是产业集中，建议在混合所有制经济改革中均应该明确，提前确定方案，发布信息，公布于众，确定国有企业分类改革的指导意见和改革方向。国家和各省市区在确定国有企业改革方案时应该出台配套政策，尽可能明确具体的现在或未来可以混合的范围，最好的方式就是发布系列清单。

5．以促进区域经济发展战略为导向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

为发挥资本集聚功能，促进区域经济发展，建议政府设立政府投资引导基金，授权国有控股经营平台，按照国有资金、社会资本参与、市场运作、专业管理的模式进行，变过去的拨款为投资，变过去的资金为基金，实行市场化，对外开放，公平竞争，可以吸收社会资本并与社会合作经营，重点投向符合区域结构发展的产业方向。［5］（p30）

6．制定合理的员工持股计划。

国家在混合所有制经济改革中政策上允许实施员工持股，但因员工持股的复杂性、技术性以及因涉及国有资产流失而存在着风险，因此建议出台专题方案加以规范。

从公司层级来看，目前关于母公司员工持股的相关配套政策较少，同时母公司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在现有阶段难以保证实施效果，因此员工持股应从子公司、孙公司层面实施。从公司大小来看，中小型国有企业要继续开放搞活，鼓励职工自愿投资入股，加速实施员工持股。对于主辅分离辅业改制的大型国有企业，辅业企业的员工可以实施员工持股，但是主业企业的人员不可以在辅业企业中持股。从人员角度来看，员工持股应当鼓励具有科研能力、管理经验的人员参与员工持股，这有利于稳定团队，促进企业发展。［6］（p378）

参考文献：

［1］蒲宇飞．完善动态混合所有制结构焕发经济活力［J］．经济问题，2013，（11）．

［2］石建国．混合所有制将为国企改革开启新局面［J］．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01）．

［3］李毅中．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要落实到企业做好顶层设计［J］．宏观经济管理，2014，（04）．

［4］崔志强．混合所有制条件下企业家激励问题研究［J］．会计之友，2013，（34）．

［5］胡颖，刘少波．混合所有制与国有企业产权多元化改革［J］．科学·经济·社会，2005，（02）．

［6］李旻晶，徐家英．论公有制实现形式与混合所有制的股份制［J］．武汉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03）．

责任编辑周刚

·经济论坛

作者简介：翟华云（1972—），女，中南民族大学管理学院副院长，副教授。郑军（1969—），男，博士，长江大学副校长，教授。

基金项目：湖北省社科联《中国调查》项目“混合所有制经济发展调查”（ZGDC201416）；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国有企业集团边界确定与运行机制研究”（12BGL042）的阶段性成果。

中图分类号：F12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477（2016）04-007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