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彼得·杰克逊的《指环王》三部曲自上映之日便引起了轰动，电影在视觉空间层面所展现出的审美价值和艺术技法非常值得关注，其大体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恢宏壮丽的史诗架构与恬静优美的生态空间；第二，远近交错、动静结合的镜头转换与色彩对比；第三，人性主题与艺术空间的融洽。综合来说，《指环王》三部曲所建构的视觉空间美是多元的，除了直观的画面，导演杰克逊还常用隐喻手段进一步丰富影像内涵，于画面之外寄予更广阔的情感空间。

[关键词]《指环王》；彼得·杰克逊；视觉空间

JRR托尔金创作的精灵系列题材小说，将人、神、魔放在历史、宗教、人性等宏大框架下，以游刃有余的生花妙笔，开创出奇幻文学的经典范式。[1]导演彼得·杰克逊根据《指环王》同名小说改编的《魔戒再现》《双塔奇兵》《王者无敌》“三部曲”，在影视界同样产生了轰动性的影响，人们毫不“吝啬”地用各种溢美之词称赞它的成功。学界从神话隐喻、古典意识、叙事结构、宗教信仰、音乐美、跨文化影响等各个角度，对三部曲取得的巨大成就做出深入探讨，但迄今为止，与视觉效果相关的研究文章还很少，以空间理论为切入点的论述更是凤毛麟角。其实，影片《指环王》在视觉空间层面所展现出的审美价值和艺术技法非常值得关注，其大体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恢宏壮丽的史诗架构与恬静优美的生态空间；第二，远近交错、动静结合的镜头转换与色彩对比；第三，人性主题与艺术空间的融洽。综合来说，《指环王》三部曲所建构的视觉空间美是多元的，除了直观的画面，导演杰克逊还常用隐喻手段进一步丰富影像内涵，于画面之外寄予更广阔的情感空间。

一、恢宏壮丽的史诗架构与恬静优美的生态空间

透过视觉空间，《指环王》呈现的影像风格是多元的，既有恢宏壮丽的史诗架构，又有恬静优美的生态家园，当然也包括建立在各种历史名物、神话种群、战争动乱、尔虞我诈之上的严密的逻辑思维空间的推演。

第一，恢宏壮丽的史诗架构。在《指环王》堪称史诗的众多特征中，除了叙述历史的悠久之外，还表现在黑白势力的巅峰对决，其所涉及的地域之广阔、参战种群之庞杂、战争场面之宏伟，强有力地支撑起影片巨大的视觉空间。从地域角度看，从西部萨鲁曼军团与洛汗国的开战，到东部索伦军团与刚铎间的角逐，整个中土世界都被硝烟笼罩。就参战群体看，正义一方有人类、霍比特人、精灵族、矮人、树人、幽灵，黑暗方有半/强兽人、蛮人、戒灵等，几乎囊括了西方神话界所有种族。如此宽阔的地域和繁杂的种群，已经为三部曲营造出斑驳复杂、光怪陆离的叙事空间，而最值得称道的还是宏大战争场面的描绘。如圣盔谷之战中，洛汗国都城在半兽人军团的猛烈攻击下，已经仅存最后一道防线，彻夜激战后，终于迎来甘道夫自东方带来的救兵，当大军从山坡冲向半兽人时，镜头视角不断变换：自洛汗国看，东方太阳升起，救兵就是光明和希望的象征，他们的奋战终于迎来胜利的曙光；转自甘道夫视角，则以俯视姿态，蔑视半兽人的渺小，凸显自身的强大，奠定成功的基调；从半兽人眼中，害怕强光的他们被突如其来的骑兵吓得魂不附体，瞬间溃不成军；镜头最后定格在高空，只见势如破竹的救兵如海啸洪水般横扫平原。如此宏大的场面所呈现出的震撼视觉效果，给观众带来挥之不去的深刻印象。

第二，恬静优美的生态空间。就视觉享受来说，《指环王》不徒以恢宏壮丽著称，其所建构的恬静优美的生态空间亦有十足魅力。《魔戒再现》中，扑入眼帘的是夏尔霍比特人的田园风光。芳草茵茵的绿色山坡，阡陌纵横的白色道路，凿洞而建的房屋，熙熙攘攘、勤劳和平的霍比特人，镜头所及之处是一片和谐生态之美。不唯霍比特人懂得与自然和谐相处之理，精灵族更深谙其道。跟随佛罗多的目光，走进罗斯洛立安森林女王凯兰崔尔的宫室，这是建造在大树之间的圣地，所有拱门是用树叶枝干等修理而成，整个宫殿的设计堪称大自然的天工巧夺，与萨鲁曼截断河流、砍伐树木、摧毁森林等违背自然生态的举止形成鲜明对比，森林女王的起居无不契合人们心中绿色家园的定义。与以上二者不同，瑞文戴尔首领爱隆则选择在山涧中栖居，前有空阔绵延的山脉，背枕涛声潺潺的瀑布，竹林摇摆、飞鸟来还，一切都显得平和舒缓。列举以上数端，是为了说明《指环王》所呈现的生态空间是多元的，只要不违背“取之有道”的理念，人们是能够踏入影片所呈现的生态空间之美的。否则，萨鲁曼那句“所有文明将被工业发展摧毁”的预言将成为现实。

诚然，三部曲所呈现的恢宏壮丽和恬静优美还有很多，单从以上两点已经能够窥见杰克逊在呈现视觉空间美上的精妙造诣，而这些还只是停留在影像表面，若想深入挖掘《指环王》深层空间之美，还须向拍摄技巧和画面质感等层面继续追寻。

二、远近交错、动静结合的镜头转换与色彩对比

视觉空间美的呈现离不开拍摄和剪辑手法的巧妙运用。[2]同样的叙述片段采用不同的表现方式将收到不同的效果。导演杰克逊主要通过远近交错、动静结合的镜头转换来营造奇异的视觉氛围，在具体影像中，又常以鲜明的色彩对比来增强影片画面的质感。

首先，远近交错的镜头转换。长远镜头给人宽阔宏伟之感，或是自然风景的唯美，或是战乱场面的气势，尽收眼底；短近镜头则容易拉近叙述距离，善于传达细微的、不易察觉的信息，或是一个眼神暗示，或是一个富有深意的动作，尤其在表现人物心理活动上，有着不可低估的妙处。杰克逊在《指环王》中将远近镜头转换手法运用得恰到好处。比如魔戒远征队穿过矮人族挖宝地窟时，炎魔搅动岩层使得本就不牢固的窄长栈道节节坍塌，杰克逊一方面用远镜头来凸显栈道地势复杂，远征队成员随时有坠入深渊的危险；另一方面又将目光定格在具体人物身上，从他们奔跑的动作、神态、表情、语言等来营造紧张的气氛。这种交错对比手法的妙处是使观众有身临其境之感，被跌宕起伏的剧情所吸引而又不显得呆板。

其次，动静结合的经典范式。为了缓解长时间打斗带来的审美疲劳，需要合理地把握好动静之间的错综关系，一味的武斗容易使本来紧张的气氛越来越平淡，而长时间的宁静又容易使人昏昏欲睡。《双塔奇兵》中，树人慢声细语的讲话场景与洛汗国城下激烈的战斗互相交错，一面是刀兵相接、锣鼓冲天的厮杀，一面是步履蹒跚、软语轻吟的诉说，其所营造的效果不言而喻。动静结合还利于展现人物双方不同的心理面貌。当萨鲁曼大军兵临城下时，画面在半兽人和守城人之间转换，前者以整齐的步伐、同频震动的戈矛、嘶哑的呼喊等动景来鼓舞士气，后者以大雨中肃穆的等待、妇女老幼害怕无助的眼神、士兵颤抖的手等静景来传达战栗的心情，影片叙述节奏在对比中显得张弛有度。

拍摄手法的妙用当然不止以上这两种，蒙太奇与模拟镜头是《指环王》彰显视觉空间美不可或缺的惯用手段。[3]当皮聘和梅里被半兽人误当成魔戒持有者抓走后，不知情况的伊欧墨将半兽人全部击杀，皮、梅二人逃进森林。亚拉冈等人追至现场时，从地面爬动痕迹来推测战斗现场，此处拍摄手法值得注意，一方面透过亚拉冈，看清地面；另一方面透过金雳摇晃的眼睛，只看到亚拉冈和莱戈拉斯奔跑的双腿，以此传达出三人内心的紧张感。再如甘道夫被萨鲁曼困在塔尖后，一只飞虫的误入使甘获得新生，透过飞虫俯冲下塔的视角，得以看到艾辛格截断河流后复杂的兵工厂、造人窟、锅炉等景象。凡此将蒙太奇与模拟镜头结合并互换的手法在杰克逊手中运用得非常纯熟。

此外，色彩搭配在影片中蕴含着身份指向。杰克逊不仅善于调理影片色调搭配，还用色彩将人的情感与身份指向相结合，从而增强影像画面感，拓宽视觉空间。如夏尔田园是一片绿色，指向恬静与和平，这是所有霍比特人追求向往的生活；精灵族与人类则多用白色来衬托他们本性的纯洁，或是光明与希望的象征，电影中不止一次地出现当佛罗多突破艰难险阻，取得短暂胜利后，明媚阳光普照大地的场景；而镜头只要转换至萨鲁曼或索伦，整个画面瞬间黯然失色，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影片中这些色彩的变化，既是情绪的传达，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身份的表征。黑白对比突出双方立场的截然对立，以色彩来表现爱憎分明的情感指向成为影片引人入胜的一大亮点。

三、人性主题与艺术空间的完美融合

探讨电影视觉空间，很容易陷入拍摄技术探讨的狭隘阵地，其实，最刺激的视觉享受不仅是画面感那么简单，更容易催动人心的还是情感性的表达。人性命题是《指环王》三部曲着重抒述的重要线索，尤其是对自身欲望的控制力，一再成为魔戒发挥强大魔力与人性本质的直接观照。[4]《指环王》值得称道的视觉空间美正是将难以言说的人性主题用精湛的演绎技巧和剪辑来完美呈现。

第一，魔戒与欲望。欲望是人性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合理的欲望能够激发强大的动力，而不合理的或失去理性的欲望则会使人坠入沉沦的深渊不能自拔。在《指环王》中，魔戒具有神奇而巨大的力量，它是所有指环中的至尊，拥有无上的法力，普通人佩戴可以永葆青春，或者进入别人看不到的异质空间。正因这些特质以及人类自身无法把控的自私和占有欲，使得魔戒可以轻易地蛊惑人心。与其说是魔戒的法力使人失去理智，不如说是人类在各种欲望的驱使下逐渐失去人性，失去自我。在视觉空间中，复杂的人性是难以用影像传达的，而《指环王》轻易地打破了这一神话。如肃穆纯洁的森林女王在魔戒面前，突然变得张牙舞爪，露出恐怖的嘴脸，似发疯着魔般的场景就是失去自我的艺术表现。再如巴金斯、咕噜、波罗莫等人不同的脸上刻着同样贪婪的笑容，成为被欲望吞噬后的“招牌动作”，也是其成功建构视觉空间的重要因子。

第二，护卫与责任。对于魔戒远征队其他人来说，保护佛罗多和魔戒的安全需要经受极大的信心考量，面对强大的黑暗势力他们必须坚定团结地走下去，一旦有人动摇，就会成为魔戒“猎杀”的目标。波罗莫是刚铎摄政王迪耐瑟二世之子，如果不是亚拉冈的存在，他很可能是下一届刚铎国王。但因为不够自信，他没有足够的勇气完成护送任务，面对萨鲁曼和索伦的强大自惭形秽，终于演变成对魔戒的争夺并被射杀的悲剧。对于佛罗多来说，同为护戒使者，他承担的压力比其他人更加可怕。从外部看，既有来自半兽人的疯狂阻击，又有对身边每个人的怀疑，波罗莫和咕噜的事例告诉他，哪怕是最亲密的人都可能失去理智，成为敌人；从内部看，与半兽人同样凶险的戒灵和冥界妖魔时刻威胁着他的安全，他不止一次地动摇怀疑过，“我能够完成这艰巨的任务吗？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支撑佛罗多继续走下去的是整个中土世界未来的光明，是千万万霍比特人、人类、精灵的生存，他必须保持心灵的纯洁和善良，只要有一点私欲就很可能沦为索伦和魔戒的奴隶，这比外部的威胁更加可怕。护卫不是简单的保护，而是一种责任，一种担当，如此复杂的命题在杰克逊手下，居然可以用镜像来艺术展现，不得不再次称赞影片视觉空间的魅力。

除了欲望、责任两大深层隐喻外，还有爱情、孤独、毅力等各个层面的视觉空间。如阿尔温在表达对亚拉冈的纯真爱情时，不仅是用放弃长生的代价来博得人们的同情和赞许，更是用行动来融化父亲爱隆的犹豫。当亚、阿二人在皎洁的月光下接吻时，就已经注定这是跨越种族和时空的爱恋，杰克逊通过这一浓缩的简单画面就将一段旷世奇缘完美地诠释出来。同样，不用一言一语，透过佛罗多转身刹那含泪的眼神，总能轻易地走进他那孤独无助的内心。而亚拉冈和甘道夫等人的临危不惧、从容淡定又常是正义终将取胜的注脚。总之，《指环王》正是通过无数的细节勾勒来集聚情感力度，再以镜头转换和色彩对比的艺术技巧，在宏大的史诗架构中，张弛有度地凸显视觉空间之美。

[参考文献]

[1] 杨雅婷.西方托尔金研究与通俗小说的经典化策略[J].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02）.

[2] 王怀.影像、叙事、空间——当代电影视觉研究反思[J].电影艺术，2010（03）.

[3] 陈芳庆.论“奇幻电影”的文化渊源、类型特征与价值意义[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10.

[4] 郑莹莹.黑色恐怖与魔幻视像中的人性探寻[D].曲阜：曲阜师范大学，2014.

[作者简介] 王媛（1980—），女，满族，河北沧州人，硕士，河北政法职业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大学生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