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中锋走向末日了吗？

伴随着近来德怀特·霍华德、德马库斯·考辛斯、乔金·诺阿等中锋纷纷被卷入有可能被贱卖的交易流言中，以及小球当道、三分流行的大势，这个并不新鲜的话题被人重新提起。而回想起赛季初怀特塞德和德雷蒙德·格林的那场有关小球中锋的骂战，似乎表明传统中锋开始和不会得分划上等号了。

现今的NBA，依然有大量一流的五号位球员。中锋篮下策应、低位单吃的打法虽暂时不被重视，但远远未到引发位置危机的讨论中——他们只是需要进行变革。

陷入绝地，敲响重生之钟。

不乏人才

当以库里、威斯布鲁克为首的控卫成为联盟新贵，大前锋持续以翻新的多功能性大行其道时，传统的五号位是否有濒临灭绝的危险？要说明白这点，有个再简单直接不过的标准，那就是看在这个位置上，是否还聚集着大量的联盟精英级球员。

在NBA效率值排行榜的前25位球员中，有九人是中锋。虽然排名最靠前的安东尼·戴维斯仅位居第六位，但从各个位置的占比数来看，五号位球员几乎占据了1/3（控卫6人，得分后卫3人，小前锋3人，大前锋4人）。

欢迎来到NBA五号位球员的个人数据流世界。德拉蒙德本赛季已经七次拿到单场20+篮板，好吧，这让那些好不容易单场篮板上十的球员们情何以堪呢？德拉蒙德的篮板能力到底有多强？也许把他放在历史背景下比较更有意义。可以这么说，德拉蒙德几乎是自罗德曼以来最棒的篮板手了。本赛季他的篮板率高达24.4%，位居NBA历史单季排行榜第七位。而在排名前五的名单中，罗德曼占据了四席。但德拉蒙德并没有被全面压制，他现在的表现要比1997-98赛季的“大虫”表现更好（24.1），同时被他甩在身后的还有以下这些伟大中锋：摩西·马龙（1976-77，1978-79）、穆托姆博（2000-01）和本·华莱士（2002-03）。同样，以1990-91赛季的罗德曼为参照蓝本，德安德鲁·乔丹和怀特塞德也超越了前辈。

但德拉蒙德并不能在NBA五号位球员群中占尽优势，在一项有关场均送出“两双”和至少两次盖帽的数据统计中，他只能以74次位居第三位，把持榜首位置的是德安德鲁·乔丹（76次）。好吧，我们注意在这份数据中排名前七的都是五号位球员——这还要感谢大前锋伊巴卡的及时出现。值得一提的是，为了让阿尔德里奇在熟悉的四号位上尽情发挥，本赛季的邓肯完全是以一个纯中锋的面貌出现的，他打五号位的时间比率高达100%，其职业生涯的这一比率也达到69%。

除了德拉蒙德，怀特塞德是另一个现象级的恐怖中锋。1月7日，怀特塞德伤停一场比赛后对尼克斯全场只有1次盖帽的表现是不可原谅的，要知道本赛季怀特塞德场均盖帽达到了领跑全联盟的3.9次。对于联盟中其他擅长盖帽的大个子们来说，他们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怀特塞德的盖帽数（133）只比德拉蒙德、德怀特·霍华德和马克·加索尔三人加起来的总数少14个。而在盖帽率的历史排名中，怀特塞德10.6%的表现高居第三位，只比1986-87和1988-89赛季的马努特·波尔低了0.2个百分点。

让我们再回头看看那份NBA效率值排行榜榜单，你会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布鲁克·洛佩兹、埃尔·霍福德、德安德鲁·乔丹、德怀特·霍华德和马克·加索尔这些知名的五号位球员，怎么被挤出TOP25之外了？顶尖人才数量没有减少，球员名单却发生巨变，这恰恰说明中锋人才的代谢速率很快，你觉得这是一个五号位没落的标志吗？

这提醒了我们，NBA的中锋群非但没有老化，反而呈现出后浪推前浪的趋势。同为20岁的贾利尔·奥卡福和卡尔·安东尼·唐斯是2015年NBA选秀会上的“状元秀”和“探花秀“，他们正在残酷的现实中磨炼大个子技巧。掘金的尼古拉·约基奇也只有20岁，队友达尼罗·加里纳利已经看好他能够进入联盟防守一阵；21岁的克林特·卡佩拉正在蚕食德怀特·霍华德的上场时间，同样21岁的纳伦斯·诺埃尔，则在费城打磨“年度最佳防守球员”的身手。这些人的年纪都不大：22岁的史蒂文·亚当斯现在只需要改善他在挡拆时的进攻技巧，德拉蒙德则刚刚过了自己的23岁生日，和他同龄的鲁迪·戈贝特会让你想起爵士的恐怖巨星马克·伊顿。已经在联盟中打出名望的考辛斯、格雷格·门罗和武切维奇都只有25岁，戈尔吉·迪昂正在悄然成为森林狼队第三优秀的球员，他的BPM值（每100个回合球员高于联盟平均水准的数值）为1.7，仅次于卢比奥和唐斯。怀特塞德即使拥有海外打球经历，今年也只有26岁。再看看费斯图斯·埃泽利，在勇士的轮转阵容中已隐隐有取代安德鲁·博格特的趋势。

所以，以上这些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天赋罗列。尽管三分球在现今的NBA价值得到提升，但在联盟的年轻才俊中，五号位球员绝不在少数，而且他们每天都在进步中。

中锋迷思

唱完颂歌后，难听的话就来了。现实是，这个联盟中的大多数人对五号位球员——尤其是传统型中锋的前景并不看好。一个不易察觉的事实是，当你看到一名身高2.08米以上的球员时，头脑中恐怕会马上浮现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他是大前锋还是中锋？更极致的例子发生在身高2.21米的新秀波尔津吉斯身上。在去年12月22日尼克斯以8分输给魔术的那个夜晚，很多纽约球迷都强烈要求主教练在比赛最后6分钟左右把波尔津吉斯顶到五号位对位武切维奇。但事实是，费舍尔最终选择了罗宾·洛佩兹。大部分时候，波尔津吉斯是一名四号位球员。

在NBA，四五号位置的划分往往模糊不清。安东尼·戴维斯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这点，虽然他前三个赛季主打大前锋，但本赛季他打五号位的时间比率达到了58%，把他定位为一名中锋毫无问题。相反，纳伦斯·诺埃尔的这一比率则从上赛季的94%降到了48%，他已经成功地从五号位游弋到四号位。

其实，如何区分大前锋和中锋，并不是人们需要担心的。过去十多年里，以波什为代表的一大批人，都可以在四五号位间随意切换。到了三分球成为时尚的今天，这种情形只是变得更严重了。很多大个子都希望能扩容自己的技能包，他们尤其希望找到在外线存活的办法。比如说考辛斯，他越来越爱投三分球了。再比如老鹰中锋埃尔·霍福德，他在两年前的单赛季三分球出手数从未超过11个。上赛季，他出手了36次，这个赛季现在已经出手了110次。这些，都让传统中锋失去味道。

这种转变，很自然地就使他们不会成为油漆区的焦点。就像《Grantland》专栏作家扎克·劳在上赛季末段所评估的那样：“低位单打次数的降低是不争的事实，尽管为什么会这样是另一个问题。上赛季，只有八支球队的低位单打占比超过了10%，而在十年前，有22支球队达到了这一标准，每支球队的这一占比值都至少能达到7.5%。但上赛季，联盟有1/3球队的内线低位单打得分可以忽略不计。”而在本赛季，这一现状更为残酷：仅有五支球队的低位单打占比达到甚至超过了10%：尼克斯（13.7%）、马刺（13.5%）、灰熊（13.3%）、篮网（11.2%）和森林狼（10.0%）。而在联盟球队进攻效率榜上，除了排名第三的马刺，森林狼、灰熊、篮网都位居联盟倒数，尼克斯也勉强排在联盟中游。很多人都觉得德怀特·霍华德这个赛季的表现大不如以前，实际上他并没有那么差。霍华德在油漆区场均触球8.4次，看起来不多，但仅次于德拉蒙德（8.6次）。而在联盟总触球排名上，安东尼·戴维斯（71.2次）在五号位球员中是最多的，也仅仅排在NBA第29位，比排名第一的约翰·沃尔少了27.3次。

不仅如此，无中锋阵容的大量出现，表明五号位被轻视到了极点。在勇士第四节最常使用的阵容中，居然没有一名纯正的中锋，他们只是用身高仅2.01米的德拉蒙德·格林来临时客串五号位。

当然，就目前来看，勇士的例子比较极端，但是，你想想那些盲目的跟风者，会接着做出什么令人吃惊的举动呢？现在有很多NBA球队都无意充实中锋的位置。他们通常会选择像罗宾·洛佩兹、莫兹戈夫、伊安·马辛米和史蒂文·亚当斯这样的优质护筐者，或者是像安东尼·戴维斯、波尔津吉斯、德雷蒙德·格林、凯文·勒夫、克里斯·波什这样多才多艺的大前锋。他们希望打小球阵容，而不愿意在空间拥挤的油漆区做文章。

如果NBA继续边缘化中锋，将发生什么事情？至少，传统中锋很难有机遇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围绕奥卡福这样打死都不投三分的内线球员构建出一套进攻阵容，已经算是放卫星了。

资源难寻

1月3日，76人队中锋乔尔·恩比德恢复训练，并随队去了洛杉矶。看起来，他的复出应该已经有了明确的时间表。

就在一两年之前，恩比德的前景还被认为比安德鲁·威金斯更光明。每个人都认为恩比德——这个颇有上世纪90年代传统中锋模样的球员——会是一个非常好的球队重建基石。但一场毁灭性的足部伤病，暂时让这种可能性化为乌有。不管NBA流行什么进攻潮流，小球也好，其他的也罢，都不能抹杀恩比德超乎寻常的价值。想想看，如果在你面前站着一个健康无伤的恩比德，你会毫不犹疑地用一个“状元签”得到他。

恩比德的奇货可居，表明一个事实：当NBA逐渐对大个子和低位单打失去兴趣时，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NBA很难从大学或者是海外球员中找到足够优质的传统中锋。每支球队都想使用传统中锋，但问题是，这种既能得分又会防守的球员实在是太难找了。

现有的球员就是那样的资质，你不能指望把一堆破瓷器加工成金刚钻，NBA各队的GM们只能着眼于未来。他们应该从唐斯和奥卡福备受欣赏的现实中得到一点启示——大家都是看准他们肯定能在数年后成为全明星级中锋的。所以，肯塔基大学的大一新生斯卡尔·勒比斯伊尔、犹他大学的雅各布·珀尔特尔和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的斯蒂芬·齐默尔曼已经开始被人热议，甚至包括来自菲尼克斯的高中生德安德鲁·埃顿。

但这么多年来，由于联盟规则的屡次更迭，诸如防守三秒（2001-02赛季），彻底取消手部接触防守（2004-05赛季），在最大限度地解放后卫能量的同时，也严重束缚了传统中锋的活力。这种影响力，已经波及到美国篮球金字塔的基层。有一个很明显的现象不能被忽略，那就是高中生和大学球员根本不会致力于开发低位比赛。“如果你看高中比赛，就会发现根本没有人想进行低位单打。”前篮网队总经理范德维奇说，“每个人都想运球和跳投。”

“在我年轻时，教练告诉我：‘别投三分球，因为距离太远了。”身高2.08米的前NBA大前锋马特·波拉德说。“我的儿子现在已经17岁了，从他打球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教他投三分球，甚至现在他在高中里就开发出了NBA的三分射程。”

NBA在改变，传统中锋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进化变革

恩比德在复出训练中，一口气投中了七个三分球。这似乎表明，传统中锋的变革之路就只能是多投三分球，尤其是在现下无三分不欢的大背景下。

在说明这个假设是否可行之前，我们要提及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无论五号位球员低位单打的比重如何降低，大个子球员的资源库肯定不会枯竭，更谈不上贬值。要知道，在过去十年里，除了2009-10赛季，NBA每个赛季大约要接纳17到22名身高至少在2.08米以上的新秀，今年也不例外，这样的大个子球员达到了20人。

但强求大个子新秀都去投三分，显然有些矫枉过正。比如说，在本赛季这20名新秀长人中，只有八人三分球投篮数上双，更只有四人的三分命中数过十。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投三分，威利·考利·斯坦和迈尔斯·特纳给了我们很好的启示。当初，国王和步行者选择这两人，是看中了他们有三分技能。但现在，特纳和斯坦的三分球出手数和命中数都是0。

问题的关键是这些中锋不能只会在低位单打，成为单一功能性球员，他们必须要拥有至少两项优异的技术。就算是他不会投三分，也要会控球、传球，解读对手的包夹，有其他方面的能力让比赛回归传统。这是一种进化，也符合NBA发展的大趋势——一招鲜不再能吃遍天。

当然，这并不是说中锋低位单打的战术就此消亡，它总有市场。NBA的打法会有流行的周期性，传统中锋存在那么多年，必然有其合理性。不久的将来，低位单打不可避免地将重新升值。而在现阶段，真正的精英级中锋应该以某种变通的方式将传统延续下去，而不是随波逐流，更不能让低位单打这项越来越稀有的技术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