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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卑微致敬,揭开那个拾荒者的秘密

2016-03-02贺兰山

知音(月末版) 2016年2期
关键词:姐妹杭州女儿

贺兰山

2015年11月18日晚六点,下着冬雨有些薄寒的杭州城华灯初上。微雨、沉暮、灯华。杭州市天城路。一个老人一把伞,一根竹竿两个袋,就在老人过斑马线时,一辆出租车横冲过来,老人被撞得当场昏迷。12月13日,老人经抢救无效憾然辞世。享年77岁。

入院登记单上显示,他是个无名流浪汉。就在警察将肇事司机拘捕之后,对老人身份进一步查实时,有人认出他是2014年11月各大媒体上报道的那个进图书馆前先洗手的拾荒者。进一步调查中,人们发现,他曾是一名教师,名叫韦思浩,1938年11月出生于浙江东阳市,毕业于杭州大学中文系(现浙江大学),先后在宁波、杭州等地教书育人30余载,桃李满天下。韦老师退休后每月有5600元的退休工资,他与妻子养育了三个女儿。

当真相一层层还原时,人们不仅问:一个有退休工资、桃李满天下的退休教师,为何不过闲云野鹤、含饴弄孙的晚年生活,却贫穷困顿至此?

2015年12月14日,在杭州万家花园小区,站在韦思浩的房子里,记者就这些问题向韦老师悲伤的女儿们提问。望着毛坯房里,仅有的一张木板小床、一张竹藤老椅、一个破旧书柜,韦家三姐妹泣不成声……

父亲是一个严谨得有些古板的学者,在三姐妹的记忆里,父亲总是在读书、备课、写作,他要求家里不能有任何无用的摆设,妻子与孩子们也不能有花哨的打扮,为此,母亲常向父亲发牢骚,时间久了,父亲嫌烦,就与母亲离了婚。父母离异后,三姐妹判给了母亲。由于大女儿韦娅兰大些,就留在了杭州。二女儿韦娅妮与妹妹韦娅芳随母亲回到了母亲老家江西南昌。

母亲对于父亲一直是牵挂的。但父亲脾气执拗,每次父女通话,若是母亲接了,父亲会一声不吭,默默地听着,母亲知道是他打来的,只得把电话递过来,说:“你爸就是不爱与我说话,你们接啦。”每次父亲在电话那头听到母亲的怨言,总是咳嗽两声,算作对她的回应。而等女儿接了电话,父亲与女儿在学术上的沟通交流却又是那么流畅自如。在母亲的养育与父亲的指导下,三姐妹学习优异。而父亲在她们心中是一个学识渊博还参与编写过《汉语大词典》的学者。

工作前,三姐妹寒暑假会相约在杭州见父亲。但父亲没有手机,没有座机,只有写信相约。只是,父亲总是不按时赴约,到父亲家里也是铁将军把门。她们不知道父亲在忙什么,所以,多年来,大多都是父亲用公用电话给她们打过去,她们却无法与父亲主动联系。

由于父亲生性节俭,又加上要供养三姐妹上学,所以,多年来三姐妹并没有太多关注父亲的生活开销。等她们都工作后,父亲不再负担她们的生活费,她们就建议父亲把家装修一下。父亲却坚持住在单位分的那间旧楼里,白灰墙水泥地,家里除了一床一桌外,别无他物。当女儿们怪父亲对自己太苛刻时,他却平淡地说:“有钱了也不能乱花,你看那些贫困地区的孩子,连学都上不起……”

2014年11月,三姐妹将父亲的房子换到江干区天城路万家花园,想让父亲的生活环境好一些,但执拗的父亲仍不准她们装修,只是将大批大堆的书刊报纸搬进了毛坯房。

父亲常去杭州图书馆读书。他固定在一个桌子上读书,扁担和拾荒袋就靠在一旁,这在图书馆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风景。曾有读者嫌弃一个拾荒者的形象影响了阅览室的气氛,要求图书管理员把老人驱逐出去,管理员却掷地有声地说,他有在这里读书的权利,你也有选择离开的权利。当父亲在杭州图书馆以“有素质的流浪者”身份出名后,三姐妹对执拗的父亲更增添了无奈的感觉,她们不知父亲为何如此苦着自己。

2015年12月,父亲的突然辞世,让三姐妹抱憾万分。在整理父亲不多的遗物时,三姐妹终于明白了父亲节俭拾荒背后的动机。原来,俭朴到悭吝的父亲竟然以“魏丁兆”之名,从1994年开始至今,为贫困山区的孩子陆续捐赠学费数十万元。那一张张大小不一的汇款凭据,那一封封发黄的信件,证明了这个清贫一生的老人,值得人们尊敬,又让人汗颜。韦老师的三女儿韦娅芳说:“父亲高调求知,低调行善,他的形象在我们姐妹三人的心目中伟岸无比!”

2015年12月18日上午,韦思浩老师的三个女儿还有他的外孙辈们,一起把他的骨灰带回了浙江金华市东阳市六石街道康厦村。

他的一生结束了,但因他而掀起的热潮却刚刚开始——有人说,他物质遗产寥寥无几,精神遗产却富可敌国;有人说,他在物质世界里拾荒,在精神世界里垦荒;有人说,他用拾荒之手,在喧嚣浮世里给我们举起一盏心灵明灯……让我们记住这个守护我们精神家园,使其不再荒芜的“拾荒者”。

编辑/戴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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