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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欧散记

2016-02-28张刃

工会信息 2016年35期
关键词:巴萨德国历史

文/张刃

旅欧散记

文/张刃

享受生活

出门旅行,为的是远离忙碌,放松自己,享受生活。到欧洲转了一圈才发现,那里的人们,即使不出门旅行,同样活得轻松,惬意,因为他们平日里过的就是一种闲散,甚至懒散生活。

先说极致的。在西班牙的巴塞罗那,下飞机时是上午,觉得进城正好吃午饭。但当地的出租车司机说,巴萨人的午饭时间是下午三点,晚饭则要九点以后,我们有些不相信。住了下来,上街去找饭馆,才发现是真的——不到那个点儿,很难找到正餐,想果腹,只有小吃店。巴萨人都是“夜行动物”名不虚传。

入夜,巴萨街头,酒吧、咖啡馆、小吃店鳞次栉比,生意火爆。即使在偏僻的小巷、简陋的小屋,也不时可见众多男女或围坐吧台,或散落桌几,一杯咖啡,一瓶啤酒,散淡聊天的场景。老实说,许多档次、价格都不高,但消费者显然都很惬意。

然而,清晨的巴萨街头,除了清洁工在打扫凌晨才散去的人们留下的一片狼藉,和少数浪迹天涯的背包客匆匆赶路,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上午十点多出门打车,司机还向你道“古都毛宁”呢。一位在巴萨开饭馆的中国老板告诉我,尽管西班牙经济不景气,失业率高达26%,但西班牙人对工作、挣钱似乎并不积极,只要还过得去,有条件,有时间,就会休息、享受。

再说懒散的。工作、挣钱“不积极”,在意大利的罗马、佛罗伦萨也得到了印证。我曾走进过多家店铺,从不见有导购之类来主动介绍商品,恨不得掏你口袋似的;店主悠闲地地坐在一旁,或读书报,或忙别的,你买不买东西,他似乎并不在意。周末,在我们看来正是做生意赚钱的时候,他们却照例关门休息。

有人说,南欧人生性懒散,在那样的环境中,你想忙碌起来都难。那么,奥地利的维也纳不算南欧了吧,也没有那么多灯红酒绿,但那里的恬静更令人陶醉,流连于花园般的街头,徜徉于宁静的多瑙河畔,你想不悠闲都难。再往北,德国的柏林似乎是一座总也建设不完的城市,时隔十年重访,还是有那么多工地,或许这就是德国人勤奋的体现。但尽管如此,他们的生活节奏也是有条不紊,看不到疲于奔命之人。生活中透着那么一种平和、散淡的气息。

由此想到了国内的生活节奏,想到了我们的生存状态。我们似乎活得太紧张、太累了点。

欧洲人会享受生活,而且是悠闲地享受。我们呢,为了温饱而奔波的人不说了,许多有钱人也学会了享受,在豪华、奢侈方面甚至超过了欧洲人。然而,他们还没有学会悠闲享受,特别是档次不见得高,但却十分惬意的享受。享受也是文化,是学问。至于某些没有什么钱,却在刻意追求有钱人生活的人,其生存方式被人形容为“拼命地挣,拼命地花”,这“拼命”二字形象极了,简直就是抓紧挣钱、抓紧活着,然后抓紧离开这个世界……如此想来,这种活法未免太不值了吧?!生活是用来享受的,不是用来搏命的。

有人说,现在社会竞争激烈,忙碌起来积极挣钱还不一定能活好呢,节奏慢下来,水平降下来,怎么活?其实不然。竞争激烈不假,但实力不是节奏决定的,倒是与追求是否恰当有关。没有实力,积极也不好活;追求过高过多,实力不济,也痛苦。慢一点,适当些,反而轻松。倘若需要拼命,我宁肯清苦一点。

欧洲有欧洲的经济、文化、社会背景,与我们不可简单类比。但我想,把我们的生活节奏放慢一些,让生活追求更实际一些,总是不难做到的。当一个社会的大多数人都这样做了,我们也可以悠闲起来,免得走在大街上,人人都跟赶场打仗似的,甚至稍有摩擦就可能“走火”。

留住记忆

久远的记忆往往会模糊,甚至遗忘,需要借助某些承载物才能清晰起来,甚至重新恢复。

到法国巴黎,入住一家百年老店,颇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及至打开窗门,那熟悉的凹形合扇,上下连通的插销,狭窄却不失韵味的露台,让我一下子就想起小时候的家。那是将近半个世纪以前了,天津旧法租界的一栋法式建筑,我家的房子、门窗,乃至插销,与巴黎这家酒店几乎一模一样,我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少年时代……

巴黎的老房子依旧,样式、格局、装饰都保留了“原生态”,但内部设施却改造得完全现代化了,住在里面绝无任何不方便的感觉。天津呢?我家老房子命运如何?回国后,我专门跑到天津去寻找自己儿时的印记。

离开天津二十多年了,我特意借了一辆自行车,凭着记忆中标的物,穿行在已经变得面目皆非的街巷中。那栋法式楼房,居然还在,但却破败不堪,没有任何修葺过的痕迹,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里面住家几何,保留什么,不用看也可以想见。我想,如果不是它远离闹市,拆迁价值有限,恐怕早已不复存在了。匆匆拍了几张照片,我又回到了繁华但却无趣的现实中。

天津这些年变化很大,大到我这个曾经在那里住过二十多年的“老天津卫”几乎找不到路的程度。变化是好事,说明经济发展了,生活改善了,但变化不应该抹去一座城市的历史文化积淀,和特有的地方韵味。如果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所有的城市都变成了同一个模式,还有什么区别,有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天津还保留了“五大道”、海河北岸两个“风情游览区”,那是在旧英租界、意租界的基础上改造的。但若追根溯源,如果“五大道”当初不是“干部聚集地”,旧意租界当初没有许多公共设施,它们还能保存至今并且相对完好吗?很难说。

我又想到了法国的巴黎,想到了俄罗斯的圣彼得堡,想到了许多不知名的美国小镇……在那里,老建筑是受法律保护的,不允许随意拆除、改建的,特别是外观,那是历史风貌,刻着几代人的印记。当然,经过批准,内部可以改造,以适应现代生活。例如,你在欧美许多城市,可以看到非规格的、大小不一的电梯,那都是根据原有建筑的有限空间特别设计安装的。为了不破坏原有格局、风貌,巴黎的所有新建筑,包括最现代化、最豪华、最前卫的建筑,都不在老城区,巴黎之外还有一个“新巴黎”。

话题回到北京。我在北京生活的岁月超过天津,半个世纪以来,北京的变化可谓全国所有城市之最,同样,老北京韵味的流失恐怕也是全国之最——我指的不是故宫、天坛、颐和园之类,而是那蕴藏、浸透在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的风气、风情、风俗……因为,承载它们的城墙没了,胡同少了,四合院与百姓无关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即使是那“修复”的前门大街、永定门楼,也缺失了历史的文化之魂了。

留住人们的记忆,就是留住民族文化历史,留住我们的根。记忆需要承载,请先留住历史建筑,哪怕只是几座老房子。

或曰:许多老建筑年代久远,已经破损,没有保存价值了。试问:同样的房子,甚至可能更老,为什么在巴黎就很好呢?

直面历史

这里所说的历史是特指的,不是那种光荣的、值得反复夸耀、甚至夸大宣传的历史,而是丑恶的、但必须真实记录并且从中汲取教训的历史。这个话题的由来,是我在德国所见所闻。

德国是两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国,又在冷战时期被人为地一分为二,按说“元气大伤”,很难崛起了。然而,时至今日,它不仅恢复了“元气”,而且成为欧洲最强、世界前列的经济大国,更重要的是,它背负着曾经屠杀异族、挑起世界大战的罪名,却依然受到世界各国的尊重。这是为什么?因素固然很多,但它敢于直面自己的丑恶历史,真诚且不断地深刻反思,勇于承担历史责任,应该是它迅速复兴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今天的德国,许多地方仍保留着纪念二战的遗迹。在柏林,更在市中心建有“恐怖之地”纪念馆、纳粹屠杀600万犹太人纪念碑林、屠杀50万辛提人和洛马族人纪念碑,以及柏林墙、冷战博物馆等,常年开放,以教育、警醒国人,牢记纳粹的罪恶、冷战的残酷,永远不让黑暗的历史重复。这一点,不是任何一个民族或国家可以做到的。

他们特别重视对年轻一代的教育,通过修订历史教科书等方式从小教育青少年了解真实的历史。我曾在不止一个展览场馆,看到老师带领着学生参观,老师细心讲解,学生认真记录。这种常年不断、潜移默化的教育,不能不深入人心。正如德国前总理施罗德所说:“对纳粹主义及其发动的战争、种族屠杀和其他暴行的记忆,已经成为我们民族自身认同的一个组成部分。”

德国人反思历史,没有停留在保留遗迹上,而是利用一切时机不断更新。我到柏林时,那里正在筹备纳粹上台80周年系列回顾活动,德国总理默克尔在为《柏林1933走向专制之路》展览揭幕时发表演讲指出,当年纳粹能够犯下滔天罪行,德国社会也有责任。一部分精英分子加入了纳粹党,更多的人则对纳粹暴行保持沉默。她再次强调,德国对历史罪行负有永久责任。

许多人都记得,勃兰特成为联邦德国总理后访问波兰,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华沙犹太人殉难者纪念碑前,“替所有必须这样做而没这样做的人下跪”。这著名的一跪,为勃兰特赢得了1971年的诺贝尔和平奖,也为德国赢得了举世的尊重。

德国教授鲍尔肯佩尔说:“很多国家尽力赞美历史上的成就,德国却总是建立标记耻辱的纪念碑。这是因为,德国有责任为过去履行道德义务,寻求公众的宽恕。”战后,面对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同为战争罪魁祸首的德国和日本却表现出完全不同的历史态度。德国退休教师范达姆说,回忆历史总是痛苦的,但又是必要的。“即使你不能从历史中学习,至少你不能否认历史”。

敢于直面历史,敢于让历史的耻辱鞭挞自己的灵魂,从而净化自己的灵魂,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民族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民族,无疑也是一个成熟的民族。在我看来,德国乃是这样的一个民族。在参观了《恐怖时期(1933-1945)摄影展览》后,我有感而留言:“勇于面对自己历史丑恶的民族才是有希望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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