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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的父亲吴旭芝

2016-02-27吴承岩口述李运刚整理

工会信息 2016年20期
关键词:工友工作面

吴承岩/口述 李运刚/整理

回忆我的父亲吴旭芝

吴承岩/口述 李运刚/整理

我的父亲吴旭芝,从1956年起就是开滦唐家庄矿的劳动模范,一直到1981年退休,劳模的称号从矿级逐步成为全国著名劳动模范。父亲虽然离开我们十几年了,但他当年献身煤海的壮举,就像一道道闪烁的光环,不时耀我眼目。

三十年如一日

在我的脑海中,记忆最深刻的是:父亲从建国到退休期间所经历过的31个春节,除了矿井检修停产以外,都是在井下度过的。

1971年的春节,我和父亲碰巧都赶上轮休,当时我是开滦吕家坨矿的井下工人。大年三十这一天,我兴高采烈地从十几里外的矿上赶回家,把年货准备得齐齐整整。晚上,我们全家人吃完饺子,我说:“我们一家人很多年没在一起过春节,这次终于过上团圆年了。”

听了我的话,父亲当时并没有说什么,思忖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两个社会两重天,两个时代两样的年啊!在旧社会,咱们穷人哪里谈得上过年啊!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过年,你爷爷赊了几块豆腐,做了盆豆腐汤,我吃着高兴得不得了。你爷爷、奶奶瞅着我那高兴的劲儿,想起我连顿饱饭都没吃过,难过得哭了起来。”说到这里,父亲语重心长地嘱咐我:“咱们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过去啊!”

父亲向我追忆起往事:他出生在山东省东阿县一个贫农家庭里,从15岁起就给地主打短工、扛长活。两个伯伯先后背井离乡,逃荒到唐山,卖身下了煤窑。父亲20岁那年,在家乡活不下去了,也来到了开滦。可是,他逃出地主的“牢笼”,又进了资本家的“地狱”。他在井下,喝的是地沟水,吃的是橡子面,整天像牲口一样,在低矮阴暗的巷道里拉大筐、驮煤炭。他亲眼看见许多阶级弟兄惨死在井下,自己也多次死里逃生。他累死累活地干,还糊不上一家人几张嘴……

解放后,父亲才翻身过上了幸福的日子。有着这样的感受,即使是过年,他哪里呆得住呢?他激动地对我说:“咱们要过个革命年,不能光想自己一家人团圆,要想着国家的建设,人民的需要!”

我流泪了,起身给父亲包好下井的干粮。大年初一凌晨3点多钟,父亲和往常一样,披着繁星去赶下井的头班车。我也冒着寒风,奔向30里外的吕家坨矿。父子俩在劳动中度过了又一个春节。

父亲曾经在日记本上写道:“党是我的妈,矿是我的家,要听党的话,管好我的家。”他怀着朴素而深厚的爱集体、爱矿山的感情,30年如一日,从来没有误过一次班,没有晚过一回点。下井采煤,他总是头班车的乘客,最早走上采煤工作面做准备工作;收工以后,他还要在工作面检查一遍,最后一个离开。寒暑交替,风雨无阻,他天天如此,始终如一,被矿上誉为“建设矿山的老愚公”。

吴旭芝(右二)与著名相声大师侯宝林(左二)、郭启儒(左一)在一起交谈

压不弯的脊梁

记得20世纪60年代初期,父亲有好一段时间手脚肿胀得像馒头一样,每天下班回家都显得很痛苦的样子,有一次吃饭过程中竟然将筷子滑落在地上。我和母亲问他,他总说不打紧。后来,我们从父亲同班的工友叔叔口中才弄清了事情的原委:那时,唐家庄矿井下6道巷的一个采煤工作面发生地质变化,底板岩石松动拱起,涌出大量地下水,淹了400米运输道,9部价值10万多元的电溜子被水淹没。父亲找区领导请战,带着6名工友抢救电溜子。由于底板岩石鼓起,运输道出口差不多被堵严了。两米高的运输道,只剩下半尺上下的一道空档,地下水直往外涌。人根本进不去,父亲就穿上雨衣,带头跪在水里,刨石头,挖泄水沟,一步一步地前进。

冰凉的地下水,刺激着父亲在旧社会患下的关节炎,两条腿像针扎一样疼。但是,他从来不吭一声,每天上井在澡堂里烤烤太阳灯,夜里睡在热炕头上把腿暖一暖。一次,我在睡梦中惊醒,原来,父亲膝盖实在疼得厉害,母亲正帮他贴膏药,一边贴,母亲还唠叨着:“唉!天天下班从医院门口走过,咋就不进去看看哪!”母亲哪里晓得,由于父亲在掌子面上抢进度,等上井时医院早已下班了。

在抢救最后一部电溜子时,底板岩石不断地往上鼓,根本没法用平车运,用绳子也拽不出来,情急之下,父亲竟然爬在地上说:“来,拿一块溜槽放在我背上。”工友们都说:“一块溜槽80多斤重,地上坑坑洼洼,驮着爬怎么行?”父亲说:“时间来不及了,让我试试!”父亲驮上溜槽,说了声“中”,便双手扶地一步一步向前爬去。

有一副工人阶级的硬骨头,何愁困难不低头!父亲坚毅顽强的奋斗精神,深深教育着大家,鼓舞着大家。他干在前,工友们紧随其后,一镐一镐地刨,一步一步地爬,一块一块地驮,苦战两个多月,终于圆满完成了任务。

识大体顾大局

父亲生前劳动中,时刻注意用为人民服务的标准要求自己,把多割一刀煤,多打一棵柱,多挂一根梁,多扫一锹浮煤,作为自己劳动中的“座右铭”。这一点,在我珍藏着的1973年6月29日的《人民日报》上得到了佐证:去年9月份最后一天,吴旭芝所在小组的工人,怀着用最好的成绩迎接国庆节的心情,超额完成了任务。当大伙高高兴兴,准备离开工作面的时候,吴旭芝想到东翼工作面的地质条件变化比较大,担心完不成任务。他和班长向电话机走去,电话里传来了值班区长的声音:“东翼的电溜子出了故障,完成任务很吃紧。”他们急忙把这个消息告诉正在陆续上井的工人。吴旭芝说:“东翼的任务完不成,这个月全区就要亏产。我们不能有‘本班主义’,要发扬‘龙江’风格,支援他们去。”东翼工作面堆在电溜子旁边的浮煤,足足够干半个班。吴旭芝他们一赶到,二话没说,抄起铁锹就攉煤。东翼的班长激动地对全班工人说:“吴师傅这么大年纪,还来支援咱们,今天的任务一定要拿下来!”顿时,工作面上沸腾起来,大家一条心,一股劲,比着干,抢着干,实现了班产指标,全采煤区也胜利完成了9月份生产任务。

为了全局的利益,父亲总是这样不计时间,不顾个人。母亲也常常将当年工友们讲述的故事说给我听:1966年底的一天,父亲下班时发现工作面上半部没有割过煤的地方,有30多米长的煤层和顶板很松软,可能发生冒顶事故。父亲想,下一班是准备班,人手少,技术力量较弱,应当帮助他们,就主动留了下来。下一班的工人见他还没有走,都劝他早点回去休息。他边说不累边开动了割煤机,刚割了9米远,煤帮和顶板就急剧冒落。紧要关头,父亲手疾眼快,抱起一根两米多长的木头冲了上去,站在冒顶最严重的地方,架起木垛来。其他工人也跟着冲上去,展开了抢险战斗。木垛架好了,险情排除了,父亲又开动割煤机继续前进。这一天,他在井下奋战了15个小时,闯过危险地段,胜利完成任务后才上井。

父亲不仅心中装着矿山,也随时注意为社会尽力。

1964年秋天,父亲从郊外砍了许多柳条,回家后编了两个粪筐,待我放学回家,就带我去路上捡粪。那时的运输车辆以骡马驴车居多,父亲用铁锹,我用小煤铲,每天都捡回满满两筐粪,送到北大街生产队,帮他们义务积肥,支援农业生产。那时,国家刚刚走出暂时经济困难的低谷,吃粮仍很紧张,父亲每顿从一个小窝头上取下一小块为我“加餐”。母亲见父亲下一班井,吃不饱,不顾休息,天天带我去拣粪,常说:“歇一天吧!明儿再去拣。”父亲总是不声不响,一如既往地背起粪筐带我上路。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我们的农业生产上不去,父亲着急啊!

1965年,中西医结合的疗法在各地医院盛行,父亲懂一些中草药的药理,发现唐家庄北山野生着许多柴胡草,就鼓励我和小伙伴们去义务采割,然后送到唐家庄矿医院中医室。

总是想着别人

1974年,我在父亲的支持和鼓励下,来到海军38341部队服役,驻守在海南岛三亚海岸炮兵基地。次年,我们相邻的部队参加了西沙海战。父亲在家得知消息后,用积攒了4个月的井下保健糖票买了4斤白糖,邮寄到西沙群岛守岛部队,以示慰问。当时,守岛部队政治部领导在大会上的讲话至今还拍打着我的耳鼓:“一个老矿工、老劳模,身处艰苦的劳动环境中,把自己舍不得吃的保健糖,千里迢迢寄到守岛部队,慰问参战指战员,这就是人民给我们的动力。”是啊!父亲在利益上,总是想不到自己,想不到家里人,只想着集体。

1984年,唐家庄矿盖起了平安楼,装有暖气,在当时来讲,算是条件比较好的。矿领导考虑父亲年纪大了,又有肺心病,就为父亲安排了“2+1”,两间给父母住,一间给我们夫妻和孩子。可父亲认为许多矿工都很缺房,执意留我在原处居住。

在父亲的遗物中,有10对自制的石质健身球。它们虽然没有旅游市场出售的同类产品外观那么光洁,却也磨得光光的,两球大小还算匀称。这些都是父亲生前手工磨制的。1981年,父亲离开了他为之辛勤劳作40多年的矿山,退休在家。开始,他买了许多关于打太极拳的书籍,还有《河北省中草药秘方汇编》等,茶余饭后为老伙伴们开展健身服务。后来,在一次去北山晨练中,发现那里石质较软,石头花纹精美,很适合磨制健身球,磨制好了可以分送给老伙伴们做锻炼用。他就天天去采石,回家后先用小锤将石块砸成直径约80毫米的圆形轮廓,然后用板锉细加工。本来父亲干了一生粗体力活儿,手上长满厚厚的老茧,这一磨石,两手掌裂纹密布,手心面皮肤就如同砂纸一样。这还不算,从北山到我家四五里路远,石头这东西又太重,父亲当时肺心病已较重,骑不了自行车,来回都是步行。父亲在山上把石头捡出来,一块块码好,待我下班后,将石头推回家。就这样,父亲先后送给老工友100多对自制健身球,还在开会期间送给全国著名劳动模范侯占友一对儿。记得1984年,著名相声大师侯宝林来开滦到家中看望父亲时,手里转着父亲磨制的健身球,幽默风趣地说:“老吴上班时同煤打了几十年交道,退休后又玩儿起了石头,干得越来越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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