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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挑”中的“艺术”手段

2016-02-27茅家梁

领导文萃 2016年4期
关键词:举人折扇王爷

茅家梁

“大挑”,是清代对考不上进士的举人专门安排的“安慰赛”,用现在的话来说,也是一种“给出路”的政策。“大挑”,实际上是专看相貌的面试。戏曲理论家、历史学家齐如山先生是科举考试的亲历者,据他在《中国的科名》一书中说,“大挑”并不作文写字,以二十人为一排,由王爷、大臣负责挑出一等三人,作知县用,二等九人,则委以县一级的教育局长。相貌魁伟者往往挑为一等,其次为二等。

李伯元在《南亭笔记》(卷六)里说,道光甲辰科(1844年)举人汪昉,字叔明,江苏阳湖人,其“赴挑时,本列二等,已出矣”,恰巧主持“大挑”的王爷见某大臣手中拿了一把很精美的折扇,就要过来看看,见“笔意松秀,墨法淹润”,大为赞赏,某大臣说此画及字就是刚才“挑”为二等的汪昉所作,那王爷十分惊愕,道:“吾见其人,貌颇狞恶,以为作牧必喜虐民,今乃知风雅士也。”“速呼归,改为一等”。

一把纸扇,乃怀里袖中之雅物,那个时代“拗造型”的道具,“无风也生动”,居然扭转了汪昉在“起跑线”上踉踉跄跄的尴尬,厥功至伟,以致他后来还当上了山东莱州府知府的副职——“同知”。

按照面试挑选官员的“原则”来说,相貌正常是“起步价”,长得“狞恶”是绝对不能挑为一等的。后人用眼前的经验,“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摩当时的荒诞——其中之猫儿腻,很可能是汪昉提前做了“功课”,某大臣给他当了动作自然、一点也不局促的高级“托儿”,两者之间必有特殊关系,或是通了“关节”,非财即色。而后来能够证明的事实仅仅是汪昉乃晚清著名画家,政绩不彰,“晚年颓唐,顿失姿致”。清代有几个颇有政绩的官员大画家(后裔乱吹捧的不算),可惜,汪昉不在其中。

为政之要莫先于得人。而“大挑”无非就是“皮相之见”,“王爷”也不是孙悟空,不愿意亦无能耐钻到铁扇公主的肚里去察看,对想当官如饥似渴的众举人只草草扫一眼罢了,尽显其掌握升迁大权的威严罢了。一次本不在意料之内的“旁逸斜出”,剑走偏锋,由此及彼,轻松地提拔了一个甚不专业的“政治人才”,谈笑之间,就挽回了被面试者的前途。

由于不能救至友于水火,曹植曾满怀负罪感地哀叹,“利剑不在掌,结交何须多?”现在有些官员,一提起这两句诗立马来了精神,马上把敦煌壁画中最优美的“反弹琵琶”,劲健而舒展、迅疾而和谐地表现了出来,从反面看问题——“利剑”如果在“掌”呢?那就有充分的理由,拼命“结交”不厌多了。于是凭借“掌”中“利剑”,即使把“面试”置于众目睽睽之下,也能玩出很多“暗箱”里才能呈现的花样来。

在网上查了查——去年的时候,对于某省录用公务员中的“面试”,有媒体说“考生很满意”;但最近却听到刺耳的声音:在2015年公务员考试中,四川省巴中市南江县瞿某某,笔试第四名,在明知自己与前三名差距较大的情况下,通过其大姑父(即“面试”官)协助作弊,然后又结识原组织部门的谁谁以35000元贿赂买通“面试”官,终于挤进第二名,谋得了一个职务。

如此赤裸裸地连个道具也不要的“面试”,比之“大挑”中一把折扇之“艺术”,比之“王爷”的瞎七八搭,比之“大臣”的不失时机,要恶心得多了,铜钱臭熏鼻也。

(摘自《杂文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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