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澄澄

本文主人公林惠是走过人生弯路的85后，沾染过社会叛逆青少年的恶习，酗酒、早恋、堕胎……在浪漫的丽江，她被当做美丽的“小倩”，受到了高级白领杜克新的热烈追求。她隐藏过去，努力改头换面，成功地走进了美好的爱情和婚姻。岂料，在处理紧急生活状况时，她一个细节的未能“把持”，她从头上扯断的一根打开锁匙的长发，勾走了全部的苦心经营，被丈夫和公婆视为“小偷”，百般羞辱虐待。为了挽救婚姻，她逆来顺受，委曲求全，卑微如尘土，扭曲如蛆虫。当丈夫公然将第三者引堂入室之时，林惠终于从愚爱中惊醒，发动了一场尊严反击战，情势突然逆转。

下面是2015年11月底林惠对本刊记者的自述……

叛逆女孩“从良”：改头换面拥抱幸福

1985年10月28日，我出生在大理古城。我是独生女，但父母忙于做旅游产品，从小我被寄养在外公家。外公外婆对我非常宠爱，而我性格叛逆恃宠而骄，不爱读书，喜欢游玩和打游戏，结交了一些在社会上混的男孩女孩，沾染了一些恶习。上高二时，因为一场轰轰烈烈的早恋，我被勒令退学，更加随波逐流。

我的玩伴当中，有一个早年父母离异的女孩叫阿芳。阿芳13岁就混迹街头巷尾，学会了偷。一次，阿芳来我家找我玩，见家里没别人，就拉过我说给我变魔术。她让我把锁匙锁好，然后她从头上拔下一根长发，折成几股后，慢慢顺着锁匙的孔伸进去，然后三转两转，不一会只听‘啪的一声，锁打开了。我觉得这太神奇太好玩了，请求阿芳教会我。无聊时，我就把这招当做魔术在亲友面前显摆，没有想太多。

不久，我和在娱乐场所上班的男朋友偷偷同居并堕胎，父母发现后拆散了我们，把我带在身边。可我没有心思学做生意，继续跟一帮狐朋狗友玩，还不断地换男朋友，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让父母操碎了心，也伤透了心。我哭着、笑着、醉着、闹着，恣意挥霍着我的青春。看到我曾经的同学大学毕业做了高级白领，我偷偷羡慕；看到有的同学幸福地为人妻为人母，我更羡慕，我的年龄告诉我，我玩不起了！那时，丽江歌手小倩的《一瞬间》道尽了云南的浪漫，传颂全国。2010年3月初，我只身来到丽江姨妈家，帮着她打理餐饮小店，希望找寻真正属于我的幸福。

2010年5月2日，我在小店里邂逅了广东中山帅小伙杜克新。他1984年出生，外语系本科毕业，在外贸公司做翻译，其父母都是中专教师。杜克新说他小时候就喜欢杨丽萍的孔雀舞，尤其是语文课文“澜沧江边的蝴蝶会”里对云南的描绘，让他陶醉。他梦想这一生要找一个漂亮脱俗、能歌善舞的云南女孩做太太。他说身高1.65米、容貌出众的我就是他梦中的云南女孩，也是他想象中的《一瞬间》歌手“小倩”模样。他被我的美丽征服，我也被他的才华倾倒。

我陪着杜克新在丽江玩了三天。送杜克新去机场的路上，他恋恋不舍地对我说，他一定会再来看我。

2010年6月1日，我惊喜地收到了杜克新快递来的书信。他告诉我，国庆节一定带父母来云南再次旅游，主要是为看我。杜克新写一手工整漂亮的钢笔字，尤其是他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并不是用学历来度量时，我心里很感动。但我清楚，必须隐藏我的过去，千万不能影响我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要投其所好。

看到杜克新的信里反复引用唐诗宋词，我去书店买了十几本唐诗宋词鉴赏和心灵鸡汤之类的书，买回了几本钢笔字帖，我不分昼夜地阅读、练书法。半个月后，我书法有了明显进步，这才参考《小窗幽记》里的好词，给杜克新写信，让他惊赞不已。我决定进一步改头换面，言行举止和穿衣打扮都向白领靠齐。

2010年10月2日，杜克新果然带着父母来丽江了。两个老人一见我知书达理的样子，就很有好感。我热情地带着他们游览了丽江的名胜，还掏钱给他们买了不少特产和礼物，他们都夸我懂事体贴。随即，他们又去大理游玩，见了我的父母。双方家长确定了我们的恋爱关系。

2011年元旦，我受杜克新父母的邀请在中山度过，杜家住近两百平方米的高级公寓。杜克新的父母业余时间炒股，经济富足。他们鼓励我在中山开个云南工艺品店，由他们投资我来打理，让我动心。

接下来的春节，我又到了中山。杜克新的同事来家里拜年，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对我说，杜克新急着找我结婚，是因为逃避公司女副总的穷追猛打，杜克新宁可娶一个外地女孩，就因为女副总私生活太乱了。这些闲话我并没放在心上，但杜克新的父母确实说过不喜欢他以前女朋友的做派，更欢迎我这样懂事孝顺的。我也能感觉到杜克新父母的强势，却不介意。

春节过后，杜家租好了铺面，让我打理工艺品店。农历三月三，杜克新的父母让我们两人拿了结婚证，说婚礼五一节就办。

岂料，一个星期后，公婆包下附近酒店一层楼，共设十八桌，大摆喜宴招待亲朋。杜克新的母亲见我满眼疑虑，说这是因为杜克新公司的副总经理总找他的麻烦，对方家庭背景强大，我们招惹不起，趁着对方出差生米煮成熟饭。

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令公婆和杜克新欣喜若狂。2012年春节期间，我在中山市妇幼保健医院生下儿子辉辉，爷爷奶奶对孙子的爱超乎我的想象，杜克新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我从懵懂的无知转瞬掉进了幸福的蜜罐，我最初的矜持和防范被儿子的出生拆解得七零八落。

一根秀发开一把锁，门开了自己站在门外

2013年正月十五，公公去广东看亲戚，只有我和老公、婆婆在家，保姆张嫂母亲病重赶回了乡下，晚上没人做饭，从来不舍得让老妈、老婆下厨的老公，忽然提议去隔条马路的酒店吃。家里防盗门外还有一道铁条门，平时都不锁，只有晚上由张嫂锁门，钥匙由她掌管。这天出门，我不小心顺手把铁条门锁上了。

那天晚上，我们从酒店回来已经晚上9点多了，因为出来忘带尿布，孩子尿在了婴儿车上，大冬天又湿又冷，孩子又哭又闹，好不容易哄住孩子到家里。面对那扇铁条门，我们两口子和婆婆面面相觑。麻烦来了：我们都没有铁条门钥匙，婆婆的手机放在卧室没带在身边，只有她的手机里才有张嫂的电话，而就算找到电话，大半夜去乡下取钥匙，可能折腾到次日凌晨……此时，外面烟火炮竹璀璨绽放，万家团圆聚在家里，而我和老公、婆婆，还有哇哇叫的儿子却被拒在寒冷的门外，让我焦虑万分！这时，我忽然想起了阿芳教我用头发开锁的“绝技”，没有多想，只希望快点把儿子放到干爽的床上，我必须快点进房间！

我一头披肩长发，就随手从头上拔下一根青丝，捻成需要的扣结，慢慢一点点捅进锁匙孔里，左右上下旋转，不一会功夫，只听咔嚓一声，锁匙开了！老公“啊”地惊叫了一声，而婆婆脸色渐渐灰暗，她进屋后直接进了自己卧房，关上了卧室的门。

我给儿子洗澡穿好后躺下来，杜克新意味深长地问我：“唉！你没帮你姨妈做生意时，不会是小太妹吧！”我当即否认，告诉杜克新这开锁技术是跟一个邻居小妹学着玩的。杜克新没好气地说：“那个小太妹现在估计坐牢了吧！”这倒是真的，我没有再说话。

公公回来后，也和婆婆一样变得对我冷淡了。看到婆婆反复审视家里的门锁，我心慌了！最让我震惊的是，我要打开保险箱取钱时，发现密码改了，打不开。我选择了隐忍。

2013年的二月二，我钱包里没现金了，婆婆没给张嫂留钱买菜，我忘记了保险箱密码已换，下意识去保险柜取钱。张嫂在不远处，看我没打开，先是惊讶，然后是不解，默默地用自己的钱垫上买了菜。那天晚上婆婆把张嫂拉进卧室谈话，之后单纯的张嫂看我的眼神马上就不一样了，好似防贼似的。吃饭时，大家也不嘘寒问暖，婆婆开始跟我争着抱孩子。

2013年五一节，婆婆说陪校长夫人出差云南，自己媳妇就是云南的，不陪不合适，我也没多想，分别给妈妈和姨妈打电话，让她们好好照顾，我也希望能通过家长的交流，让婆家对我的信任得以改观。5月5日，一直跟我有联系的中学赵老师忽然打来电话，说我婆婆走访了我读过书的学校，拜访了我的几个老师和同学，感觉怪怪的。我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说并没看到那个所谓的校长夫人。我明白了，婆婆是专门了解我去了，有必要吗？这两年店里生意也好，赚了上百万，他们为什么还不满足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妈什么意思啊！还专门去云南了解我去了！”我晚上终于压抑不住，气愤地问老公。杜克新竟说他妈妈没错，我的那个开锁技术把她吓坏了，这个家好歹也有千万家底，媳妇来历不明谁能放心？

“无论怎样我坚决不离婚，我不能失去你和孩子。”虽然这是我心思的写照，我的确怕失去这个家，但这句话说错了，也说早了，我仿佛用这句话定性了自己是理亏的一方。这件事引起的不快令我们的夫妻关系迅速降温。我又对老公说：你们要是不信任我，以后家里的钱，抽屉，所有证件我一下都不碰，我的感情告白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将我的尊严降得更低。

婆婆从云南回来，第二天就给我的店找了一个年轻女会计，收银权落到了会计手里。一个不到30平方米的小店要什么会计啊！很明显，防我啊！我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我太老实令张嫂起了恻隐之心，一天，她突然拉着我的手说：“你要懂得保护自己，这边人把家产的安全看得重，你越是畏畏缩缩，他们就会认为你真的有问题。你退让的次数越多，别人伤害你就越多，你要鼓足勇气，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坏女人啊！你硬气，你老公、婆婆欺负你，也得掂量掂量啊！”我抱着张嫂嚎啕大哭。我很感动张嫂是一个正直的人，但有什么用呢？店里的钱不让我管，家里的钱我不能动，除了吃饭之外，我觉得什么都被限制了！

从恋爱到婚后，杜克新都无微不至地关心我，还调侃要好好对待我这个外嫁新娘，我正因为相信了，所以才做事无所顾忌啊！而今，老公的冷漠让我伤心又无奈。我清楚，杜克新凡事都听他妈的，难以改变。他虽然没有对我拳脚相加，但冷暴力比家暴还厉害！

2013年8月的一天，婆婆吃饭时突然宣布，我不用再去店里了，在家里做家务照顾孩子。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婆婆把保姆张嫂辞了，让我照顾家。从此，买菜做饭，保姆的活就全归我了。但一家人对钱却保护得特别好。公婆给我的直接感觉就是，我不能一个人在家，并且每天都忐忑不安，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防范，好像我随时都会把他们家偷光似的。

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一个邻居大妈见我没精打采也关心我，我忍无可忍，就把我因用头发开锁，导致公婆和老公拿我当贼的经过对她说了。我以为大家会同情我，我忽视了他们都是广东人，是老邻居，很快公婆就知道了我背后说他们，紧接着对我更严厉了，我的银行卡都被老公收走了，老公还说他也认为我不诚实，因为我跟他谈恋爱时好学上进，结婚后就变了。我不能一边看孩子一边进修吧，况且还有生意。婆家对我的不好终于让店里的会计看不下去了，她说没见这样的人家，打着媳妇旗号开店，去人家家乡进货，却不让人家碰，这算什么？我大呼委屈，还说已经一年多没买新衣了！

2014年的圣诞节，我发现老公外遇了，而外遇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店里24岁的女会计。这时，我才知道女会计是套我话。当我知道这些时，我彻底崩溃了！但为了孩子和家庭，我还是选择忍。

直到2015年春节，女会计堂而皇之坐到了我家饭桌上，老公说不会跟我离婚，因为有孩子，我愿意过就这么过。婆婆无所顾忌地说店里从云南采购的路数他们都已经熟悉了，我知道我彻底没有任何价值了！从受宠的媳妇到遭受歧视的弃妇，我一再退让却什么也没换来。老公还说，不跟我离婚已经是仁慈了，谁家都不会娶个贼回来，并说后悔当初娶我。

春节后，老公竟搬出去跟店里的会计同居了，婆婆更是通知了小区保安，我不能拿东西出小区。老公还把我的身份证拿走了。我忍无可忍，问老公跟店里女会计什么时候了断，他竟接连两次打了我，我明白，这个结局不容易改了。

一根头发打开了一把锁，我却把自己关在了门外，我痛不欲生，烦恼之际，我上网闲逛，专门看家暴的帖子，看到了各种婚姻失败的案例，有的比我更糟。但看多了，我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这些受害者都比我勇敢，他们都勇敢地站出来反抗，而我却忍气吞声，哑巴吃黄连，自己真是一个罪人似的。

“谁没有过去，谁的心里还不装点不能在太阳下晾晒的大小事，但只要没触犯法律，那就属于隐私，就没有人有权利指责，做女人不要忍气吞声过头了！”

“错误的路上，停止就是进步！”

“做人要有底线，面对伤害打回去的次数越多，敢伤害你的人就越少，对硬骨头谁都得掂量掂量。”

一些婚姻失败的案例下有若干条这样的劝导，而我确实太单纯、太软弱、太侥幸了！

而这期间，老公的家暴越来越频繁。当他用力撕扯我的头发时，我感受到了人性的恶；当他说希望我快点死，死了比离婚省事时，我看懂了他的心。就似那些局外人给的人生教诲那样：人不能太善良，因为人只会挑软柿子捏，有时候应该适当有点脾气，对待有些人真不能太温柔和忍耐，过分善良会丢失自己的价值和尊严，过分善良也是一种傻。无论什么时候，你都需要给自己一个明确的底线，因为有些人会一点一点磨消你的底线，当你没有底线的时候，你就完全被别人控制。这些话让我彻底清醒！一天，我做饭咸了，婆婆恶狠狠地说，吃一个贼做的饭，真是侮辱时，我怒摔了菜刀！我真想杀了这一家人，我被自己吓到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觉得自己快疯了，而2015年6月老公几乎已经不回家住了！

2015年8月底，在公婆和老公的歧视变本加厉后，我收拾好行李，决定带着孩子回云南娘家。当时是晚饭时间，我在饭桌上义正词严说了这番话：“我跟坏孩子一起玩过，但这并不等于我就不好，更何况我没做任何坏事！你们这样对我是不公平的，我不再接受你们的恶意。”说完我不顾他们杜家人的目瞪口呆，大方地离开，那一瞬间，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尊严！

到了云南，我通过律师，向法院起诉与杜克新离婚，准备和父母一起做生意，独立抚养儿子。没想到一个多月后，生活意外发生了神逆转，老公和婆婆竟追到了我的老家大理向我求和。这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婆婆毕竟是教师，她诚恳地说：“你走了后，我们才猛然醒悟对你太过分了！哪个孩子在年轻时都会做点出格事，我自己的学生也会犯错，我们不该对你这个懂事孝顺，又给我们杜家生了一个孙子的儿媳，不分青红皂白地那么刻薄，抓住点事不放……”而杜克新恳切的认错和道歉也不能让我消除恨意，回中山后竟又开始给我写信，千方百计劝我回心转意。他表示：已经和女会计断绝关系并且解雇了她，希望我回去管店；如果我坚持离婚，经济上决不亏待我，他还是爱我的。不能说这些话对我没用。他还找到我妈妈、姨妈忏悔。在父母和亲戚的劝说下，我最近决定撤回离婚诉状，但提了复合条件，其中一条，一切必须回到从前的样子，钱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信任！

[后记] 记者随后采访杜克新时，他承认过去是他和父母太过分了，很后悔！他在哄妻子回来，虽然复合的日子指日可待，但真觉得生活差点被头发开锁这个小题大做的插曲给毁了！

作为女人，无论身处幸福还是不幸，是不是要时刻谨小慎微，委曲求全呢？突破底线，必须坚决制止和反击。女人，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底线之余，掌控好火候为人妻、为人媳，同样重要！

编辑/杨俊枫 刘鉴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