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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洲吃煎蛋

2016-02-18张佳玮

世界博览 2016年3期
关键词:煎蛋辣椒粉荷包蛋

张佳玮

荷包蛋的蘸料,也足够成立个教派的了。下盐的,撒胡椒的,牛排酱的,辣椒粉的。

在欧洲呆久了,容易犯个毛病。比如,早餐时,我在厨房,问楼上的若:“我煎个蛋?”

楼上便会答:“Omelette还是荷包蛋?”

这两个词,都可以是煎蛋,还都是早上就能吃的。

荷包蛋本身不奇:热锅下油,敲蛋下锅,等蛋凝固,嫩白软黄,世界人民都这么操作。但其中口味风格,自有细微区别,一百个人,有一百种偏爱的煎蛋。

单煎一面,则蛋白金黄,蛋白匀展,火候重一些,周围还有焦圈,英文里叫sunny side up;您用锅铲——也有厉害的大师傅,我就见过一位酒店餐厅的德国老兄,单手运锅一颠,杂耍似的——把蛋一翻,煎双面,英文里叫turnover。

美国人爱吃双面与单面煎蛋的,大概差不多。在日本,吃双面煎蛋的就偏少。我跟认得的日本人聊起时,对方义正词严,觉得煎到半生、溏心酥融的蛋才可口。我说在我故乡,觉得蛋黄煎实了,口感酥而坚实,也挺好,被报以“这玩意也能吃”的眼神。

荷包蛋的蘸料,也足够成立个教派的了。下盐的,撒胡椒的,牛排酱的,辣椒粉的。也有如我父亲那般,觉得这些都是异端,空口硬吃的:他们觉得,这才有蛋香。

美国人,许多是很习惯将煎蛋切碎,抹面包上吃的。我见过最奇怪的,是煎蛋切碎了,另抹蛋黄酱,抹面包吃。

欧洲人煎蛋,不忌肥腻,愿意下黄油。我见过一位店主太太,先热锅,黄油下去到融化的程度,下鸡蛋。爱吃嫩点儿的,即刻关火,加锅盖,将蛋焖熟。如此煎得恰到好处,还不会发焦,火候到位的,鸡蛋会熟得半透明,很好吃。

马德里人吃炸章鱼,清油急炸,鲜嫩多汁,但吃不惯海味的,会觉得咸。店主便会给你切了半凝固的蛋白,浇在章鱼之上,鲜美嫩滑,兼而有之,极好。

煎蛋omelette,在中文里对应的东西,类似于蛋饼。有些港式茶餐厅里,直接取omelette的译名,菜单上叫做奄列,不认识的人,会为之一怔。

欧洲人吃omelette,可以极为简单,即,将鸡蛋打匀了,下锅一煎了事,与荷包蛋比,就是多了个打匀的过程。

自然了,复杂起来,也可以极为仪式化。Omelette的配料,仿佛饺子馅儿,是体现各地饮食文化的精华。比如,阿拉伯风味的餐厅提供的一种omelette,做法仿佛国内的芙蓉蛋。只是芙蓉蛋常以虾仁、叉烧、韭菜等配料,阿拉伯风味餐厅则会裹以洋葱、盐、菠菜、胡椒与大蒜。

有位美国西南地区来的哥们请吃饭,做煎蛋就会上黑胡椒、洋葱、火腿片,还敢撒一层干酪粉,大大咧咧,粗鲁豪迈。

日本形态的omelette,就是玉子烧了:传统做法,应当包括鸡蛋、味霖酒、米醋与糖。做出来的效果,理当是蓬松绵密,软嫩动人,这是挺考校寿司师傅的。但我吃玉子烧,有一项不理解处:这玩意可以当早饭吃,也可以在一顿寿司的押尾当作甜点。但我问日本朋友:这东西可以拿来做前菜么?对方面露困惑,反问:好好的玉子烧,干嘛要当前菜呢?

为什么不呢?为什么呢?——好了,这是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大家挠头,最后只好说:嗨!习惯吧!!

传统的力量真大。

如果您想在法国人内部激发区域战争,可以考虑去到南部小城市的馆子里,跟一群正在慢悠悠喝小酒的诸位聊:请问,正统法式omelette该怎么做?问出这句,仿佛在热油锅里倒一瓢水,然后您就走吧——过两天回来,他们还在原地有气无力地掐呢。

首先,法国老饕们会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勉勉强强,达成统一。比如,锅子应当加热到太阳那么酷热,泼水上去,瞬间变成水蒸气,冷锅煎omelette是犯罪,应该罚去给生蛋的母鸡鞠躬道歉;比如,好黄油是不可或缺的,不用黄油煎omelette的,那都是异端分子。我在里尔就遇到过,火车站旁边一个泰国餐厅,我问当地人“好吃吗”,当地人做个鬼脸:“他们煎omelette都不用黄油!”

但这两个共识之后,其他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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