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编辑部整理

减负好声音：社保要降费率，更要优化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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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两会以来，社保降费率的好消息成为企业和职工热议的话题，一些专家学者也发表了诸多观点。其实，关于社会保险费率问题的研究，早在21世纪初期就已进入社保理论研究者和政府决策者的视野。本刊现将历年来社保业界关于社会保险费率以及缴费基数的观点摘要如下，以飨读者。

No1.中国社会保障学会会长、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郑功成：

我们需要承认缴费率偏高的问题，企业呼吁降低费率是正常现象。我国的养老保险缴费率劳资双方之和已经达到28%。需要强调的是，这是养老保险的名义缴费偏高。实际缴费比名义缴费低，例如珠三角地区的单位平均缴费率为13.4%，而东北地区单位的实际缴费率为20%。同时，剔除低报缴费基数的现象，全国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实际缴费率平均约为17.7%，而不是名义上的28%。

同时，不同地区的缴费结构存在三个“不统一”现象，即缴费制度全国不统一，缴费基数全国不统一，缴费费率全国不统一。

我认为全国缴费费率应当统一。养老保险制度的筹资公平，是制度公平的底线，也是市场经济竞争的底线。

降低费率是否还有空间？可以采取多管齐下的办法，财政应该按比例分担社保的筹资责任，历史欠账通过财政补贴或国有资本划转补充社会保险基金，对现有社会保险基金进行有效投资，实现社保城乡全覆盖，实现全国统筹。

在降低社会保险费率的同时，更需要深化社会保险制度改革，通过优化制度，使社会保险走向可持续发展的良性之路。

No2.人社部社保研究所所长金维刚：

在经济下行压力大的背景下，企业人工成本的压力凸显，中央提出降低社保费率主要是为了减轻企业负担，以促进企业摆脱困境。

目前社保费率的降低，主要集中在单位缴费费率的降低，涉及个人账户的养老、医疗保险，个人缴费费率没有下降，因此，参保人的社保待遇并不受影响。尤其是在有些地方出现基金收支不平衡时，由财政予以补助，不会影响到普通民众的待遇。未来随着经济发展以及职工平均工资和生活成本的变化，各项社保待遇还将逐步提高。

当前，一些地方还采用“缓缴”的方式，这是在一段时间内助企业渡过难关，不会影响养老总体待遇。而个别地方对经营困难的小微企业，允许其参照灵活就业人员的办法缴纳养老保险费，这就可能造成参保人员未来待遇的下降。

目前，我国医疗保险是市级统筹，养老保险是省级统筹。各地的经济发展水平、人口结构、社保基金状况都存在差异。有些地方的职工养老保险基金、医保基金已经出现当期收不抵支，有的地方养老保险基金累积结余只能勉强维持几个月，有的地方医保基金已经穿底而出现赤字。

各地应根据实际情况，阶段性地、有条件地适当降低社保费率。当前，要慎重调整降低养老、医疗保险费率。特别是养老保险，更要注重基金长期收支平衡。降低养老保险费率必须因地制宜，并着眼于长远。未来在降低社保费率的办法上应打出一整套“组合拳”，包括推进基础养老金的全国统筹、划转部分国有资本充实社保基金、推进养老保险基金投资运营、实施渐进式延迟退休年龄、适当提高最低缴费年限等举措，才能提高养老保险基金的筹资能力和抗风险能力。

No3.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所所长、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

北京市服务行业社会保险加起来的缴费总额相当于工资的43.2%。仅基本养老保险雇主与雇员加起来所占比例达到28%，远远高于美国12.4%的水平。如果再加上员工与企业需缴纳的住房公积金，有的还有企业年金，企业与员工所需缴纳的费用占比高达72%。如果继续提高成本，中小企业会陷入大规模倒闭潮。

社保费率高带来两个后果：税费过高会削弱企业竞争力；职工缴费比例过高，会降低和推迟消费，不利于中国经济增长方式转变。

社保费率需要降低，保持在合理水平，这样不仅减轻了企业负担，也可以激励其参保。让社保缴费建立起合理的长效机制。

要想降低费率，必须让名义费率和实际费率一致起来。名义费率太高，而实际上大家缴的没有这么高，因为在用各种各样的办法稀释缴费。这就告诉我们，制度必须改革了。

针对社保中的养老制度，有几个衡量指标来评价制度的好坏。第一，充足性。养老金保障人们过上体面的退休生活。第二，可持续性。如果超过了国家的财政承受能力，引发债务危机，就不是好制度。第三，便携性。不应阻碍劳动力自由流动。第四，透明性。例如发布养老保险年度报告等。第五，可负担性。缴费率要让参保人可承受。综合来看，中国养老制度的保障水平还有提升空间，同时应增强便携性与透明性等。

No4.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所长姚余栋：

从1986年到2005年养老保险改革的历史可以看出，中国的费率一路上升。建议迅速降低五险一金费率，主要是养老保险，在10年之内要下降一半，单位缴费从现在的20%降到10%。在2016年到2025年中国经济面临下行压力的这10年保持社保低费率，促进企业的发展，10年之后可以尝试再上升。应该划拨地方的国有资产充实作为第一支柱的基本养老保险基金，而且划拨比例至少要达到30%，太低弥补不了缺口。只要这10年间实体经济发展好了，企业更愿意为职工缴社保，社保费是可以补回来的。

中国在2019年就会出现医疗保险基金缺口，而2030年，中国养老金缺口将会达到4.1万亿元。而在将来，延迟退休和老年人就业将会成为普遍现象，80岁开出租车也可能很常见。针对超老龄社会的到来，中国必须提前准备提前预防，第一是呼唤第四次婴儿潮，政策上建议生育免费，以提高妇女综合生育率。第二就是使财政、养老、医疗分开。财政的归财政，养老的归养老，医疗的归医疗，井水不犯河水。财政不应该承担过度的养老功能。否则，医疗拖垮养老，养老拖垮财政。建议养老金融或者养老社保体系有自身的一个运行体系，通过五险一金，以及国有资产划转来解决资金缺口问题。

No5.中央财经大学保险学院教授、社会保障研究中心主任褚福灵：

依法缴费是企业义务，是一种人力资源的投资，也是社会保障安全网的物质基础。改革不是为了降低费率而降低费率，而是降低过高的费率和那些不应该由企业承担的费率。社保缴费水平与保障水平有关，没有必要的缴费水平便没有基本的保障水平，社会保障安全网就难以保障社会稳定。

实现有效保障是目标，进行适度缴费是手段，脱离保障目标、鼓励企业为降低缴费而降低缴费的观点是不全面的。

No6.中国经济改革研究基金会国民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王小鲁：

现在企业面临很艰难的局面，减轻企业的社保缴费负担，帮助企业跨过这个坎，应该是一个关键的举措。要给企业降低10个百分点，才能对降低企业负担发挥实质性作用。

降低企业的社保缴费负担，用国有资产来充实社保基金是一个很好的方案，但不能只充实作为储备基金的全国社会保障基金，而是要补充到社会保险基金中来，否则未来虽然没有支付问题，但当前支付的缺口难以解决。

No7.清华大学经管学院副院长、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白重恩：

根据有关研究统计，中国5项社会保险法定缴费率之和相当于工资水平的40%左右，这一比例超过了大多数国家。

我们的社保缴费率非常高，对于劳动力成本影响很大。如果能够降低社保缴费率，用国有资产的划拨和国有企业的分红支持社保，就可以降低劳动力的成本。在这个过程中，降低社保缴费率和降低劳动力的边际成本，同时把国有资产划拨到社保，在存量上做调整，不会对劳动力市场产生负面的影响。

No8.首都经贸大学劳动经济学院副院长、劳动与社会保障系主任朱俊生：

以我国养老保险为例，个人和单位的缴费费率总和为28%。相比之下美国养老保险个人和单位的缴费费率总和只有12.4%。而我国与美国的养老保险替代率基本相当，大致都在45%。各个国家的制度确实不一样，但是从各个角度做个比较，我国养老保险缴费率高的结论还是能成立的。

我们转轨的过程，以前退休的“老人”和“中人”并没有很多的积累，他们这部分负担由现有的参保职工和单位来负担。当年政府没有以核实的方式来承担，等于转嫁给现在的企业和个人。我们现在的养老保险相当于缴了两次费，但是养了一次老。目前，一些企业出现了欠缴的现象，中断缴费的现象在增加，这就说明在压力之下缴费困难的现象还是普遍的。解决的根源一方面我们要降低养老保险的费率，另外一方面政府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

我国社会保险费率较高，还与基金使用效率低，以及缺乏保值增值手段等因素均有关。结合我国划转部分国有资本充实社会保障基金，以及研究制定渐进式延迟退休年龄政策等增加社保基金的举措，今后我国应该进一步丰富社保基金的投资手段，增加其投资收益。我国养老保险个人和单位的缴费费率总和至少有砍掉一半的空间，可考虑降至14%左右。

No9.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保险研究所所长何文炯：

社会保险基金结余规模何为适度？社会保险费率何为适当？在社会保险基金尚未实现全国统筹的背景下，对于社会保险的某一统筹地区而言，决策者应当从经济社会发展的全局思考问题，应当以全社会利益最大化为目标，在保证社会保险基金有足够偿付能力的前提下，合理确定社会保险基金结余的规模，科学厘定社会保险费率，把用人单位的社会保险费负担和劳动力成本控制在一个适度的水平，以保持经济的活力，从而实现社会保险基金征收与支付的可持续，并使社会保险这一公共风险管理制度的运行成本最小化。

首先，明确各方责任，优化制度体系。我们需要重新认识制度设计的科学合理性，社会保障是全社会共同的事业，因此，需要合理界定政府、用人单位、劳动者和社会成员个人的责任，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建立多层次风险保障体系。

其次，适度降低费率，优化筹资结构。现阶段可以适度降低部分社会保险项目的用人单位缴费费率，使得社会保险基金结余规模保持适度水平，并使用人单位的社会保险费负担趋于合理、社会保险基金的筹资结构得以优化。

同时，规范缴费行为，优化竞争环境。缴费基数是影响社会保险基金收入的重要因素。因此，规范基金征缴行为，夯实缴费基数是降低费率并保证基金支付能力的关键。

最后，科学厘定费率，优化管理机制。我们要努力建立科学的社会保险费率确定机制，使得费率既可适当调整又保持相对稳定。建议建立精算制度，加强基金风险预警，研究社会保险综合费率。目前，各项险种的费率由不同的机构独立确定，而且费用收取后建立不同的基金，互相不能调剂使用。从一定意义上说，这种管理体制降低了资金的使用效益。所以，我们需要研究改进这种体制，逐步向社会保险综合费率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