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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质历史观”与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
——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教材的一处疏漏说起*

2016-02-05何丽野

教学与研究 2016年3期
关键词:唯物主义费尔巴哈历史观

何丽野



“物质历史观”与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
——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教材的一处疏漏说起*

何丽野

马克思主义;物质的历史性;整体性

马克思的“物质历史观”及其意义并不仅仅是物质范畴的问题,而且关系到马克思全部理论的切入点和前提,也就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整体性问题。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一直是理论界的热点问题,但从什么角度、哪一个方面理解这个有机整体,却一直是众说纷纭。从马克思和恩格斯思想的发展过程来看,从国内外马克思主义与反马克思主义的斗争来看,“历史性”可以视为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一个重要特征:它既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区别于其他理论的特点,也是其内部不同组成部分逻辑联结的纽带,而且它还是马克思主义与反马克思主义斗争的焦点所在。关于“物质”的历史观、也就是对于现实世界的“历史性”的理解,是马克思主义整体理论的切入点,是贯穿马克思主义三个组成部分的一条红线。

2008年始,“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首批成果、由教育部组织编写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教材(以下简称《原理》)出版,并投入使用。直到今天已经是2015版。首先应当承认,该教材在各方面比传统教材有不少进步,比如第一次把马克思主义三个组成部分编在一起,力图体现理论的整体性。但该教材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物质”范畴的论述中存在一处疏漏。而这处疏漏与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革命性有关,也与对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理解有关,故此提出商榷。

此处疏漏是这样的:《原理》在论述马克思主义物质观时引用了恩格斯和列宁关于物质的两段著名的话:“物、物质无非是各种物的总和,而这个概念就是从这一总和中抽象出来的。”“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哲学范畴。这种客观实在是人通过感觉感知的,它不依赖于我们的感觉而存在,为我们的感觉所复写、摄影、反映。”同时说:“马克思主义的物质观具有丰富而深刻的理论意义:第一、坚持了物质的客观实在性原则,坚持了唯物主义一元论。……第二、坚持了能动的反映论和可知论,有力地批判了不可知论。……第三,体现了唯物论和辩证法的统一。……第四、体现了唯物主义自然观和唯物主义历史观的统一,为彻底的唯物主义奠定了理论基础。马克思主义的物质观揭示了自然和社会的物质性,在此基础上建立起统一的说明自然过程和历史过程的唯物主义原则,实现了唯物主义自然观和历史观的统一。”[1](P26-28、24-25)然而这第四条与前面所引用的恩格斯和列宁的论述缺乏逻辑联结关系,从而成为一个疏漏。

众所周知,恩格斯和列宁这两段论述指出了作为哲学范畴的物质不同于具体科学的一般性、普遍性以及物质的客观实在性。所以这四条(意义)中,前三条都能从这两段论述中引申出来,也是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教材中都有的,但第四条就不一样了,它在传统教材中没有,是新加的。以笔者查询,它最早是出现在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教材中。此书的编写者根据当时国内理论界“实践唯物主义”的讨论成果,对传统教材的物质定义做了改动。它首先引用了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关于“对对象、现实、感性”应当从人的感性活动、实践和主体方面去理解的论述,把“实践唯物主义”的思想贯穿到关于物质的定义中,提出“作为客观实在,物质既包括一切可以从感觉上感知的自然事物,也包括可以从感觉上感知的人的感性活动即实践活动。”同时引用了列宁的话:“必须把人的全部实践——作为真理的标准,也作为事物同人所需要它的那一点的联系的实际确定者——包括到事物的完满的‘定义’中去。”然后说:“可见,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物质范畴作为客观实在的标志,是包含人类实践活动在内的。或者说,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物质范畴本身就体现着唯物主义自然观和历史观的统一”,“是构成彻底的唯物主义的出发点。”[2](P45-46)所以,把马克思主义的“物质”定义为“唯物主义自然观和唯物主义历史观的统一”时,它的根据是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以及《德意志意识形态》,下文再述)和列宁关于实践与客观事物关系的论述,并不是在《原理》所引的恩格斯和列宁关于物质的定义。后者是从个别与一般、感知与实在的关系即认识论的维度来定义物质的。它们强调的是物质范畴的概括性、物质外在于感知的客观实在性,并没有提到物质的“历史性”,更没有涉及“社会的物质性”。只有像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所做的那样,从人的感性活动的维度来理解现实世界的物质(对象、现实与感性),才可能有物质的“历史性”和“社会的物质性”,才可能做到“唯物主义自然观与唯物主义历史观的统一”,也才能做到“为彻底的唯物主义(即把唯物主义贯穿到社会历史领域)奠定理论基础”。

但是人大版教材的这些新观点没有能坚持住,在该教材再版(2003年版)的时候,这些新增的内容都删掉了,也就是在物质的提法上回到了传统教科书。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删得不是很彻底——删掉了所引的马克思和列宁的话,却把结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物质概念体现了自然观与历史观的统一”保留下来了,并且把它作为马克思主义物质观的四条意义之一。[2](P53)这样它本身就造成了一个所引用的论述在逻辑上无法推导出其意义、无法联结的疏漏。《原理》教材这个疏漏也是同样的性质。细心的读者并不难发现这个问题。笔者每次在上课时讲到教材“物质观的意义”第四条时都遇到尴尬,只好向学生解释关于“物质观”的这一条意义,教材中没有引用经典作家的有关论述,然后再把《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的有关论述给学生念上一遍。

笔者认为,马克思的“物质历史观”及其意义并不仅仅是物质范畴的问题,而且关系到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整体性问题。此问题一直是理论界的热点。从目前讨论的情况看,学者们在“马克思主义是一个有机整体”这一点上并无多大分歧。但从什么角度、哪一个方面理解这个有机整体,却一直是众说纷纭。有的认为应当从其主题把握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例如“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有的认为应当从其功能性质把握,例如马克思主义是无产阶级和劳动群众的思想武器;也有的认为应当从马克思主义三个组成部分的内在逻辑来理解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等等,当然也有不少人把上述各个方面都综合在一起①此方面讨论的文章较多,参见牛先锋:《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的研究现状与走向》,《理论学刊》,2012年第4期;张雷声:《从整体性角度把握马克思主义》,《甘肃社会科学》,2010年第6期;逄锦聚:《研究和把握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马克思主义研究》,2008年第6期;梁树发:《马克思主义整体性与马克思主义定义问题》,《党政干部学刊》,2005年第3期。。

笔者认为,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可以从各个方面来把握而不拘泥于单一性。如果从方法论方面来把握的话,那么,“历史的方法”可以视为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一个重要特征②我在这里说的历史的方法,与不少学者认为马克思的方法是辩证法之间并无矛盾。甚至可以说,马克思的辩证法首先就体现为历史的方法,即认为任何事物都有一个历史地产生、发展和消亡的过程。。它发端于马克思关于“现实的感性世界”的理解,又被用于对旧唯物主义物质与社会观的批判,接着成为马克思批判国民经济学家的武器。它成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内部的逻辑联结的纽带,成为贯穿马克思主义三个组成部分的一条红线,既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区别于其他理论的特点,也是马克思主义者与反马克思主义者斗争的焦点所在。而这个历史的方法首先就体现在马克思的物质观中。

众所周知,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旧唯物主义在承认物质第一性、客观实在性这点上是没有分歧的。马克思哲学“新唯物主义”是“新”在着眼于现实世界、把人的感性活动(亦即实践)引入物质的定义。马克思主义哲学革命的真正意义就在于把物质理解为“感性世界”,并指出其实践性以及由此带来的历史性。《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的第一条就指出:“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3](P58)《德意志意识形态》又进一步从“历史”角度阐述发挥了这个观点,指出:费尔巴哈没有看到,“他周围的感性世界决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直接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这种活动,这种连续不断的感性劳动和创造、这种生产,正是整个现存的感性世界的基础。”[3](P7155、77)马克思和恩格斯就此指出:“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历史可以从两方面来考察,可以把它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但这两方面是不可分割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③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66页,人民出版社1995年。需要指出的是,在原著中这句话是被删节的,但考虑到它与作者在书中论述的思想的一致性,所以仍可以作为作者的观点。我们知道,《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是“新世界观的第一个天才萌芽”(恩格斯语),而《德意志意识形态》被公认为历史唯物主义创立的标志性著作。阐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观点而离开这两部著作中的思想,是不可想象的。

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虽然传统哲学有本体论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之分,但如果离开了“历史的”方法,则旧唯物主义也会变成唯心主义。因为旧唯物主义的那种直观的、把现实事物看作是给定的因而是“非历史”的方法,与唯心主义思辨的方法实质是一样的:它们都没有从现实本身(人的实践的历史的活动)出发而是从观念出发。只不过唯心主义是直接把观念(精神)当作现实的创造者,而旧唯物主义把“物化的观念”(现实关系)当作事物的自然因而是永恒的属性。两者殊途同归。所以,旧唯物主义直观的方法虽然可以得出在自然观上的唯物主义,却同样会导致在社会现实观上的唯心主义。诚如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所言:“经济学家们把人们的社会生产关系和受这些关系支配的物所获得的规定性看作是物的自然属性,这种粗俗的唯物主义,是一种同样粗俗的唯心主义,甚至是一种拜物教,它把社会关系作为物的内在规定归之于物,从而使物神秘化。”[4](P202)

正因为此,马克思一直非常强调自己与传统哲学(包括旧唯物主义)的区别。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甚至不愿意称自己为唯物主义者,而称自己为“彻底的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既不同于唯心主义,也不同于唯物主义,同时又是把这二者结合起来的真理。”[5](P209)马克思

是在《神圣家族》中发现唯物主义“与人道主义相吻合①参见孙正聿:《历史的唯物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新世界观》,《哲学研究》,2007年第3期,以及孙正聿、俞吾金、段忠桥等人就这个问题商榷争鸣的有关论文、论著。、“直接汇入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后才称自己为唯物主义者。[5](P327、334)后来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又称自己为“新唯物主义”,[3](P57)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称自己和恩格斯为“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3](P75)以区别于旧唯物主义。现在的《原理》教材对世界的客观物质性讲得比较多,这是与理论的完整性有关。但是对马克思和恩格斯来说,“物质第一性”这样的思想并不是他们要强调的重点。国内学者如孙正聿等人认为,历史唯物主义不仅是马克思的历史观,还是其整体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此观点还在哲学界引起了一场辩论,但总的看来,较为主流的观点对此还是予以承认的①参见孙正聿:《历史的唯物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新世界观》,《哲学研究》,2007年第3期,以及孙正聿、俞吾金、段忠桥等人就这个问题商榷争鸣的有关论文、论著。。

从逻辑上来说,历史的方法论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前提。如前所述,旧唯物主义虽然承认物质第一性,但他们的方法论是非历史的,这导致了他们对“物质”的理解是抽象的、给定的、脱离了人的实践活动的,因而是固定不变的。如此,当旧唯物主义者以这种“物质第一性”的观点来看待现实世界的时候,他们实际上是把贯穿在历史实践过程中并且物质化的“精神”当作了物质。也就是把“客观化了的主观”当作了“客观物质”本身。旧唯物主义之所以成为“半截子唯物主义”,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社会的物质性”(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性),而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物质的社会性(现实世界本身是人类世世代代以来活动的结果,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尽管是以异化的形式)。这就是马克思和恩格斯所批评费尔巴哈的“承认现存的东西同时又不了解现存的东西”。《德意志意识形态》举了个很生动的例子批评费尔巴哈:鱼生活在河里,河水是鱼的天然的“本质”。但河水本身并不是天然的,而是受人们历史实践活动决定与改造的,然而费尔巴哈没有看到这一点。这样,当河水由于工业污染而造成鱼无法生存的情况时,费尔巴哈就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了。他只好求助于“哲学家的二重性直观”,呼吁人们发扬“爱”以改变此种状况。于是,费尔巴哈成了表面上的唯物主义实际上的唯心主义,即在现实存在物的问题上把现存的世界自然化,从而证明了现存的一切的合理性、永恒性。所以马克思和恩格斯批评说,费尔巴哈“只是希望确立对存在的事实的正确理解,然而一个真正的共产主义者的任务却在于推翻这种存在的东西。”[3](P96-97)恩格斯在相隔40年即1886年左右,在写作《费尔巴哈论》、重新审看《德意志意识形态》时,给第一章加了个副标题:“唯物主义观点与唯心主义观点的对立”,估计也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即从“历史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意义上把马克思的思想与传统哲学的对立更突出强调起来。

历史的方法论同样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前提。在《神圣家族》中,马克思从现实世界的“实物”追究到物后面的“关系”,即“实物首先是为人的存在。是人的实物存在,同时也就是人为他人的定在,是他对他人的人的关系。是人对人的社会关系。”[6](P52)列宁在评述这段话时意味深长地写道:“这一段话极富有代表性,因为它表明马克思是如何接近自己的整个‘体系’(如果可以用这个名词的话)的基本思想的,——即如何接近生产的社会关系这个思想的。”[7](P13)在《哲学的贫困》当中,马克思从实物的批判进入到生产关系的批判:“黑人就是黑人。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他才成为奴隶。纺纱机是纺棉花的机器。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它才成为资本。脱离了这种关系,它也就不是资本了,就像黄金本身并不是货币、砂糖不是砂糖的价格一样。”[3](P344)因此,成为奴隶“这是社会的规定,是人和人或A和B的关系。A作为人并不是奴隶。他在社会里并通过社会才成为奴隶。”[8](P220)在《资本论》第一卷中马克思更进一步把“历史”与“唯物主义”联系到一起,认为排除了历史观的所谓唯物主义(即把物质理解为一种抽象的、固定不变的存在)或者科学,实际上只能是唯心主义:“通过分析来寻找宗教幻象的世俗核心,比反过来从当时的现实生活关系中引出它的天国形式要容易得多。后面这种方法是唯一的唯物主义的方法,因而也是唯一科学的方法。那种排除历史过程的、抽象的自然科学的唯物主义的缺点,每当它的代表越出自己的专业范围时,就在他们的抽象的和唯心主义的观念中立刻暴露出来。①参见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第47-48页,杜章智等译,商务印书馆,1992年。需要指出的是,卢卡奇后来在《1967年序言》中,对《历史与阶级意识》中的一些观点多有自我批评,但对这个观点,他却再次重复强调。[9](P426)

在政治经济学批判中,马克思曾一再指出,资产阶级的国民经济学家、包括蒲鲁东等人的主要问题就是:把分工、信用、货币等资产阶级生产关系说成是固定的、永恒的、不变的范畴。“经济学家们向我们解释了生产怎样在上述关系下进行,但是没有说明这些关系是怎样产生的,也就是说,没有说明产生这些关系的历史运动。”[3](P137-138)例如,他们把资本等同于劳动工具,把资本主义的地租等同于其他时代的地租等等,“是以此说明,这些关系正是使生产财富和发展生产力得以按照自然规律进行的那些关系。因此,这些关系是不受时间影响的自然规律。这是应当永远支配社会的永恒规律。”[3](P151)这就是“经济学的形而上学”,也就是非历史的世界观和方法论。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就是对这样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进行批判。

“历史性方法”也是马克思主义者与反马克思主义者斗争的焦点。上世纪初,欧洲一些人以举出一些零碎的“事实”的方法,攻击马克思主义已经“过时了”,列宁在批驳这些攻击时就一针见血地指出:“每一个别的情况都有其具体的历史环境。……如果不是从整体上、不是从联系中去掌握事实,如果事实是零碎的和随意挑出来的,那么事实只能是一种儿戏,或者连儿戏也不如。”[10](P364)这就是讲的要从其“历史的整体性”去理解“存在”的事实。卢卡奇也曾强调指出,历史性是马克思主义最根本的性质。他说:“正统马克思主义并不意味着无批判地接受马克思研究的成果。它不是对这个或那个论点的‘信仰’,也不是对某本‘圣书’的注解。恰恰相反,马克思主义问题中的正统仅仅是指方法。”①参见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第47-48页,杜章智等译,商务印书馆,1992年。需要指出的是,卢卡奇后来在《1967年序言》中,对《历史与阶级意识》中的一些观点多有自我批评,但对这个观点,他却再次重复强调。这个方法就是辩证法。卢卡奇认为,这个辩证法是革命的辩证法,其关键在于历史性,即它在看待和处理一个“事实”的时候,总是把它放到整个历史发展的过程中进行考察。事实“作为历史发展的产物,不仅处于不断的变化中,而且它们——正是按它们的客观结构——还是一定历史时期即资本主义的产物。所以,当‘科学’认为这些‘事实’直接表现的方式是科学的重要真实性的基础,它们的存在形式是形成科学概念的出发点的时候,它就是简单地、教条地站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基础上,无批判地把它们的本质、它的客观结构、它的规律性当作‘科学’的不变基础”。[11](P55)所以,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必须从历史的观点来看待现实存在的一切事物。

我们还可以从一些非马克思主义者的论述看这个问题,如海德格尔。他就非常推崇马克思的历史方法论。众所周知,在现代西方哲学家中,海德格尔是以颠覆了自亚里士多德以来关于“存在”问题的观点,并以把“时间”引入“存在”,从而使得哲学对“存在”有了一个全新的理解而闻名于世。但他却称马克思为对“存在”本身进行历史性(也即时间性)理解的第一人:“马克思在体会到异化的时候深入到历史的本质性的一度中去了……胡塞尔没有、据我看来萨特也没有在存在中认识到历史事物的本质性,所以现象学没有、存在主义也没有达到这样的一度中,在此一度中才有可能有资格和马克思主义交谈。”[12](P383)而以波普尔、哈耶克等人为代表的西方反马克思主义者,集中火力所攻击的也正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的方法。例如,波普尔批评马克思关于从历史发展的整体中把握具体事物的观点是“历史主义”,认为此种方法是站不住脚的,马克思的历史总体方法必然导向“乌托邦工程学”。波普尔并提出自己的“零碎工程学”和“试错法”与马克思主义的历史方法进行对抗。[13](P5-6)哈耶克则把资本主义称为“扩展秩序”,他反对马克思关于从历史发展整体来把握事物的观点,认为单个的人并不能认识社会历史的整体,社会发展是由人们不断地零碎地“试错”来达到。[14](P2)反马克思主义者的攻击,恰恰从另一方面说明了马克思历史方法论在其整体理论中的地位与意义。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原理》教材应该把马克思、列宁“物质历史观”的论述编入教材,并且把马克思主义物质观作为自然观和历史观的统一的问题讲清楚。

[1] 本书编写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同书2015.

[2] 陈先达,杨耕主编.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同书2003.

[3]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第46卷(下).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5]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M].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6]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7] 列宁全集[M].第3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

[8]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第46卷(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9]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第2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10] 列宁全集[M].第2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1] 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M].杜章智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

[12] 孙周兴编.海德格尔选集(上)[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6.

[13] 卡·波普尔.历史主义的贫困[M].何林,赵平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7.

[14] 哈耶克.致命的自负[M].冯克利,胡晋华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

[责任编辑 孔 伟]

The M aterial Historical View and the Integrity of M arxism——Starting from a Slip of the Textbook“An Introduction to the Basic Principle of M arxism”

He Liye
(School of M arxism Studies,Zhej iang Industr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Hangzhou,Zhej iang 310018)

M arxism;the historical nature of material;integrity

M arx,s concept of material history is not only a matter of material,but also a cutting point and premise of M arx,s whole theory.That is the overallissue of the theory of M arxism. From the point of view ofthe development ofthought of M arx and Engel’s,“history”can be regarded as an important characteristic of M arxism integrity.It is not only the characteristics of M arxist theory,but also the logic link between different components within the M arxist theory. The“historical”understanding ofthe real world is the breakthrough point ofthe whole theory of M arxism,as well as a red line that runs through the three component parts of M arxism.

何丽野,浙江工商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浙江杭州310018)。

*本文系浙江工商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委托专项课题“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如何理论联系实际”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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