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燕群

浅谈德安里民居的人文历史与文物保护价值

方燕群

不可移动文物不仅仅包含历史、文化、建筑、艺术和科学研究价值，更包含了重要的人文历史信息。在保护文物的同时，应充分利用不可移动文物本身的特点和人文信息的积极因素为当地的社会经济与文化发展做贡献。德安里民居的建筑布局、艺术价值包括潮汕传统民居建筑的样式和精髓已得到了重视，而其蕴含的重要人文历史价值，德安里民居始建主人、清朝广东水师提督方耀所附带的历史贡献与现实意义仍有待发掘与利用。

一、德安里民居概述

德安里民居位于广东省普宁市洪阳镇，为清朝广东水师提督方耀府第，始建于清•同治七年(1868)，后来族人陆续用20多年时间建成现在的规模，民居群整体分“老寨”“中寨”和“新德安里”三部分，老寨的建筑布局俗称“百鸟朝凰”，中寨与新德安里为“四马拖车”，三寨相连，民居群里面还包括祠堂、佛堂、客厅、楼阁、花园、书斋及传统民居建筑“四点金”“下山虎”“竹竿厝”等房屋773间，建筑面积近四万平方米，是广东省内罕见的大型府第式建筑组群。一直以来，德安里民居以其建筑规模及艺术价值极受世人的关注，其建筑布局设计被编入华南理工大学建筑系传统建筑教材，并于2008年公布为第五批广东省文物保护单位和首批广东省古村落之一。

不可移动文物是先民在历史、文化、建筑、艺术和科学研究上的具体遗产。不可移动文物不仅仅包含历史、文化、建筑、艺术和科学研究价值，更包含了重要的人文历史信息。就不可移动文物而言，德安里民居的建筑艺术价值包括潮汕传统建筑的精髓已得到了重视。而其蕴含的重要人文历史价值，因其始建主人方耀在当地是位极具争议的历史人物而尚未得到应有的发掘与利用。

方耀(1834—1891)，又名方辉、方照轩，生于普宁县洪阳西村(今属洪阳镇)。出身行伍，以剿太平军发迹，方耀骁勇善战，被《清史稿》誉为“谋勇将军”，并被清廷赐号“展勇巴图鲁”，官至广东水师提督。普宁市洪阳镇作为普宁的老县城已有400多年的历史，现可见历史文化遗迹较多，如普宁学宫、文昌阁（林则徐逝世旧居）、城隍庙、昆冈书院等等。普宁人杰地灵，自古具有源远流长的文化传统，人文蔚盛。洪阳作为普宁旧城，历史上涌现过很多名人，老一辈革命家、党和国家的领导人方方同志便是洪阳人。2008年普宁市洪阳镇被列为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德安里民居的重要人文价值，对普宁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人文历史载体。

二、德安里民居的人文历史价值

（一）德安里民居始建主人方耀的历史贡献

1、巩固国防

方耀在任广东潮镇总兵至广东水师提督期间，他极力在潮汕地区及广州、虎门等地陆续增筑了好几处炮台以防外敌。据《广东方氏史钞》所载，如“沙角之白草山、捕鱼山、仑山、蜈蚣山、旗山、龟山、狮子山、白鹤山、象山、凤凰山十台；大角之振威、振安、振阴、安平、安定、安威、安盛、安胜及蒲州九台上下横挡的炮台”，使虎门的防务体系更加合理，并在碣石、潮州、南澳等处，建造汕头石炮台、柘林港炮台、莱芜炮台和广造兵舰等卫、所海防设施。从上述史志记载所建炮台实例与当时的历史背景可见方耀的远见和保家卫国情怀，放之今日仍值得研究宣传，方耀所主持建造的现存炮台大多数已被定为各级文物保护单位、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作为文物保护单位的德安里民居墙体上还保存有国民党时期的国民公约，抗日时期的革命标语和建国后大量的毛主席语录等重要历史文物资料。德安里民居也已被评为揭阳市、普宁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还被中共广东省委宣传部、广东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颁布为广东省人文社会科学普及基地。

2、兴修水利

方耀对兴修水利其中最具深远意义的要数清•同治三十年（1874）开始的疏浚韩江之役，韩江是潮汕的母亲河，长期肩负着潮汕平原乃至上游的梅州地区的灌溉、交通运输重任。但由于下游河道迂回曲折，河床泥沙淤积，一旦上游山洪暴发，就会决堤成灾。方耀治潮期间对韩江的整治工作十分重视，经勘查策划，主持对韩江进行一次彻底整治。除整治韩江外，对潮汕平原其他大江小河，他也给予足够重视。翻开《潮州志》《普宁县志》《丰顺县志》等地方志书，都能查阅到关于方耀修筑河堤等水利设施的记载，从相关史志的记载中可以看出方耀的爱乡之心与卓越远见。

3、重教兴学

方耀对重教兴学的贡献，据《广东方氏史钞》所载，主要有：清•同治年间，创办大埔启元书院、创建海阳有选义塾和方公讲院、重修普宁三都书院、改建揭西棉湖兴道书院、徙址重建揭阳蓝田书院、创建潮阳四所义学、重修潮阳东山书院、创建峡山三都书院、创建潮阳奎光书院、创建揭阳宝峰书院。清•光绪年间，赠建普宁普东义学、创建金山书院、创建海阳凤塘义塾（凤仁书院）、重建普宁麒麟义学、创建澄海蓬砂书院和方公讲院等等。

在全国第三次不可移动文物普查过程中，普宁新发现一处文物点与方耀重视文化教育有关的特色文物“瘗字纸灰墓”。瘗字纸灰墓位于普宁市大坝镇半径村后畔山，始建于清•同治年间，坐西向东，墓碑阴刻“恭瘗字纸灰墓”，墓穴为半月形，墓高约1.5米，四面环山，残缺。据清•光绪《普宁新志（稿）•艺文》的《重修三都书院记》中记载，“恭瘗字纸灰墓”系清•同治年间潮镇总兵方耀兴学倡文，筹建“惜字宝文社”，惜字宝文社雇人各处收罗字纸，涤净焚化，把字纸灰掩埋造墓，以示珍惜文字，崇文爱士，教化民心。瘗字纸灰墓虽称为“墓”，但不是埋葬尸骸，而是专门掩埋字纸灰的，“瘗字纸灰墓”的存在为研究当时人们崇文重教提供了实物依据。

此外，方耀对教育的历史贡献不仅限于清代，其府第德安里民居在建国后曾作为普宁第一中学、洪阳初级中学的校舍，为普宁的教育事业作出过重要贡献，为普宁培养了很多英才。著名国学大师饶宗颐对方耀的评价是：“治潮九年，民率其行，吏更其俗，至今称颂不衰。”其在民国38年编纂的《潮州先贤像传》里亦有方耀的专章。目前，德安里民居已建成博物馆，也正在继续发挥其重要的宣传教育功能。

（二）德安里民居的人文价值

1、联络乡情

潮汕人历来重视祠堂家庙的建设，祠堂是一个家族乃至一个村寨的焦点和核心，凡是村寨或宗族里的大事均会在祠堂家庙里面进行。祠堂家庙的存在是一种“怀抱祖德”“慎终追远”，也是后人“饮水思源”“报本返始”的一种精神表现与精神寄托。德安里民居群现保存有多座祠堂家庙，其中有两座保存完整的方氏家庙——“燕诒堂”“承诒堂”。这两座祠堂每年都会举办大型的祭祖活动，海内外方氏宗亲通过祭祖活动对其共同的祖先进行祭拜纪念，通过祭拜纪念活动促进家族内部的团结与家族成员之间的联系。同时方氏宗亲理事会还通过修订族谱来保存族人的相关信息，记载家族的世系繁衍与家族重要人物信息，方便海内外乡亲寻根问祖、联络乡情。

2、旌表示范

祠堂家庙的存在是维系宗族中人与人之间的重要血缘纽带，发掘和利用祠堂家庙这种宗族观念，积极联络海内外同一宗亲的关系，形成强大的向心力和内聚力。普宁作为著名侨乡，应该充分利用德安里民居中现存祠堂家庙这个平台和人文价值观念，把德安里民居建成联络海内外侨胞的重要桥梁与基地。挖掘、发挥普宁侨乡文化和拼搏向上的人文精神，不断注入新时代元素，丰富德安里民居的精神内涵，增强凝聚力和创造力，使德安里民居的人文历史精神成为推动当地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内在动力。

三、德安里民居的文物保护价值

（一）建筑艺术价值

德安里民居建筑布局与建筑型式几乎包括了整个潮汕地区的传统民居建筑，俗称“百鸟朝凰”“四马拖车”“四点金”“下山虎”“竹竿厝”等传统民居和其他建筑样式，祠堂家庙、佛堂、客厅、楼阁、花园、书斋及房屋773间，建筑面积近四万平方米，是广东省内罕见的大型府第式建筑组群。其中老寨、中寨主座坐西向东，新德安里主座坐北向南，其他房屋坐向东、南、西、北均有，墙体为三合土夯筑，屋顶以硬山顶为主，因潮汕地区地处南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区，每年7、8、9月份有台风，民居屋顶采用御风力强的硬山顶为主。建筑布局与建筑样式是集潮汕传统建筑之大全，其建筑布局设计被编入华南理工大学建筑系传统建筑教材。不单其建筑规模与建筑布局具有代表性，其建筑装饰的艺术性也极具代表性，其中潮州木雕、石雕，普宁嵌瓷，壁画等都巧妙地应用于各建筑构件之间且艺术内容丰富，是潮汕传统建筑艺术的活化石。

（二）文保示范价值

近年来，在普宁市委、市政府重视下，成立了德安里文物管理部门，加强对德安里民居的保护，仅2008至2010年期间共投资557.5万元维修德安里民居群内的“燕诒堂”“承诒堂”等祠堂类建筑物；同期还投资76.2万元用于庞大的德安里民居群内的通水、排水、供电、道路、大门等基础设施设备的修缮，使德安里民居得到了有效的保护，于2008年公布为第五批广东省文物保护单位。从保存现状来看，德安里民居的整体建筑布局、建筑装饰艺术基本保持原貌，整体布局修复条件较好。目前已聘请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完成保护规划编制方案，有关职能部门也将按照《保护规划方案》积极加强对德安里民居的保护修复，积极探索一条文物保护的新路子，同时争取申报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使德安里民居成为普宁市文物保护示范单位，保护、管理、留存与利用也将是德安里民居的一个新课题。

（三）旅游观光价值

根据德安里民居的特点，将其历史内涵及方耀的名人效应和周边的地理环境、人文环境以及普宁旧城洪阳的历史文化底蕴有机整合起来，按照产业发展思路和“整体利用、独立成区”的建设目标，利用现有文化产业政策优惠，政府投入制定保护和利用规划，积极引导吸纳社会资本参与，逐步把“德安里民居”建设成文化旅游产业基地，并打造成特色文化产品、特色文化旅游和特色文化旅游景区。目前，“德安里民居”已被评为“国家AAA级旅游景区”，成为培育文化旅游产业新的增长点，从而发挥不可移动文物资源在加快当地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推动经济社会发展方面积极的作用。

四、结论

德安里民居经历了140多年的历史，至今仍保存完好，其中蕴含了很多珍贵的人文历史信息，发掘积极的人文历史信息能使文物本身得到更好的传承与保护。因此，方耀作为德安里民居群的灵魂人物所附带的积极向上的人文历史价值更应该加以发掘利用。

德安里民居具有较高的文物保护与利用价值，建议加快其修复工作，恢复原貌，并积极申报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使其得到合理开发利用。对所蕴含的重要人文历史信息的积极意义，要加大宣传力度发挥其积极作用。结合德安里民居实际有以下几点建议：1、增设潮汕传统建筑文化展览馆，以德安里民居本身的建筑布局、样式为研究潮汕传统建筑与宣传提供实物依据；2、增设方耀生平展览馆，全面务实的宣传介绍方耀的人文历史价值，用实事求是的态度对方耀的历史价值进行解读与评价；3、增设潮汕地区古代书院图片资料陈列厅，为研究古代潮汕地区教育发展史提供资料参考；4、无损于建筑的其他用途，如开设特色客栈、洪阳小食展示、普宁特产展示，临时书画艺术展览等等。如能充分利用德安里民居的人文信息与文物载体，必能唤起社会对德安里民居的保护意识，加大力度发展与丰富旅游产业，促进地方经济、文化与社会发展。

[1]黄赞发.潮汕先民与先贤［M］.汕头：汕头大学出版社，2000.

[2]彭长歆、李穗梅.美国土木工程师伯捷在广州白鹤洞的故居［J］.广东文物，2010（1）：30.

[3]吴雪彬、方燕群.广东省普宁市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工作报告［R］.2011.

2015-9-16

方燕群，男，广东普宁人，普宁市博物馆副馆长、文博馆员。研究方向为博物馆管理与文物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