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脾汤中木香作用探析

2016-01-30周玄，周琦

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 2016年10期

关键词：茯神神农本草经理气

周玄，周琦

（1.安徽中医药大学，合肥 230038；2.淮北市中医医院周琦工作室，安徽淮北 235000）

归脾汤中木香作用探析

周玄1，周琦2

（1.安徽中医药大学，合肥 230038；2.淮北市中医医院周琦工作室，安徽淮北 235000）

归脾汤出自宋·严用和的《济生方》，时至今日仍是临床用于治疗心脾气血两虚所引起心悸失眠等症的常用方剂。方中木香的作用自古多有讨论。通过对木香功效的考据与分析以及比较历代医家对归脾汤中木香的认识，提出木香在归脾汤中作用的新观点，遵照《神农本草经》等本草著作所记载的木香“久服不梦寤魇寐”，认为归脾汤中用木香不仅可理气醒脾，更应有安神的作用。并进一步结合其他方剂论述了木香可安心神的观点。

归脾汤；木香；方解；安神

在研究归脾汤时，笔者在查阅历代方书与本草后发现，诸家方解对归脾汤中木香作用的解释均拘泥于吴昆之见。笔者认为当重视《神农本草经》对木香的认识，木香不仅可理气醒脾，还应有安神定志之效。现浅述笔者对归脾汤中木香作用的考据。

1 木香功效的考据

1.1 “调诸气不可无”之木香

木香最早记载于《神农本草经》，《神农本草经》将木香列为草部上品，载其：“主邪气，辟毒疫温鬼，强志，主淋露。久服不梦寤魇寐。［1］”《名医别录》载其：“疗气劣，肌中偏寒，主气不足，消毒，杀鬼精物、温疟、蛊毒、行药之精。轻身。［2］”《本草要略》：“经络中气滞疾结者，亦当用之。［3］”以上皆记载木香有较好的理气作用。又有《药性论》载其：“治女人血气刺心心痛不可忍，末，酒服之。治几种心痛，积年冷清，痃癖癥块、胀痛，逐诸壅气上冲烦闷。治霍乱吐泻，心腹疞刺。［4］”指出其可达行气止痛之效。《日华子本草》：“治心腹一切气，止泻，霍乱，痢疾，安胎，健脾消食，疗羸劣，膀胱冷痛，呕逆反胃。［5］”更是明确了其可治心腹一切气滞。《本草衍义补遗》：“行肝经气，火煨用，可实大肠。［6］”《本草通玄》：“理疝气。［7］”又扩增了其疏解肝胆气滞之效。《心印绀珠经》：“其用有二：调诸气不可无，泄肺气不可缺。［8］”《本草纲目》：“木香乃三焦气分之药，能升降诸气。［9］”更是扩增为调诸气。综合以上有关文献发现，诸多本草著作均将木香功用定位为理气，用以行气止痛、健脾消食。

1.2 “不梦寤魇寐”之木香

值得注意的是，在《神农本草经》中记载的“久服不梦寤魇寐”并未得到很好的承袭与发挥，多数本草学家均忽视了木香的这一作用体悟。即使部分医家记载了此作用，也都大体照抄《神农本草经》并稍作阐释而已。如孙思邈《千金翼方·卷二·本草上》在承袭《神农本草经》内容时记载其：“久服，不梦寤魇寐，轻身，致神仙。［10］”张志聪《本草崇原》：“天地交感，则阴阳和，开阖利，故久服不梦寤魇寐，梦寤者，寤中之梦；魇寐者，寐中之魇也。［11］”《本草经解》“久服则阳胜，阳不归于阴，故不梦寤。阳气清明，阴气伏藏，故不魇寐也。［12］”故此功效用者甚少。在分析归脾汤时应注意木香“久服不梦寤魇寐”的作用。

2 归脾汤的考据

2.1 归脾汤的历史沿革

归脾汤出自宋·严用和的《济生方》，用治思虑过度、劳伤心脾、健忘、怔忡等。至元·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对本方应用范围又有所发挥，增补了其治疗脾不统血而妄行之吐血、下血。至明·薛立斋《正体类要》在原方的基础上增加了当归、远志，从此一直沿用至今，后世亦有对本方的功用主治有所发挥。如清·汪讱庵《医方集解》将其用于惊悸、盗汗、食少、妇人经带、肠风崩漏等症，逐渐完善了其适应范围。另有同名归脾汤两首，即《胎产指南》卷七中载归脾汤（橘红、胆星、茯神、杏仁、人参、当归、甘草、半夏、枳实、川芎、柏子仁、五味子、白术、圆眼）和《古今医彻》卷三中载归脾汤（人参、石斛、远志肉、茯神、枣仁、白术、炮姜、木香、石菖蒲、柴胡、炙甘草、当归身、桂圆肉），因其方中不含木香，故在此不做讨论。

2.2 诸家归脾汤方论论木香

方论始于宋元，盛于明清。第一部方论专著《医方考》对归脾汤已从补益心脾气血方面进行了阐述。关于归脾汤中木香的作用，“脾气喜快，故用木香……燥可以入心，香可以醒脾，则夫木香之香燥，又可以调气于心脾之分矣。心脾治，宁复有健忘者乎！［13］”吴昆在此即已将木香入心醒脾的效用确定下来，其后世诸家基本都赞同或与吴昆的认识一致。赵献可《医贯》：“木香者，香先入脾，总欲使血归于脾，故曰归脾。［14］”王子接《绛雪园古方选注》：“……佐以木香醒脾气。［15］”

后世就木香理解的分歧，仅就突出脾土壅滞是病机本身，乃加木香醒已壅滞之脾土，还是强调土滞不甚，加以木香乃防滋药引致土壅。罗美：“然恐脾郁之久，伤之特甚，故有取木香之辛且散者，以闿气醒脾，使能急通脾气，以上行心阴。脾之所归，正在斯耳。［16］”罗国纲《罗氏会约医镜》：“土患滞，广香以疏之。［17］”张秉成《成方便读》：“思则脾气结，故用木香行气滞、舒脾郁，流利上、中二焦，清宫除道。［18］”皆认为木香用以醒已壅滞之脾土。然尤怡《医学读书记》：“……于甘温补养药中，而加木香醒脾行气。［19］”张山雷《沈氏女科辑要笺正》：“……佐之木香、远志。欲其流动活泼。［20］”汪绂《医林纂要探源》；“方中以参、术、甘、芪为主，皆以补脾生血，而当归、龙眼以滋之，木香以舒其气，皆脾药也”［21］，皆强调木香乃为防止滋药碍脾。

综合以上有关文献分析，历代医家在木香的认识上，不论认为是脾土已壅滞，还是防止滋药导致土壅，基本都认为在归脾汤中木香当做理气药以“醒脾气”，皆忽视了《神农本草经》记载的木香“久服不梦寤魇寐”。甚者有张璐强调木香在此方中理气的作用：“此方滋养心脾，鼓动少火，妙以木香调畅诸气。世以木香性燥不用，服之多致痞闷，或泄泻、减食者，以其纯阴无阳，不能疏化药力故耳。［16］”突出木香起到“补而不滞，滋而不腻”之功。

3 木香安神新解归脾

遵照方剂学对于君臣佐使的定义，既然木香早在《神农本草经》中就已记载了其类似于安神的功效，在解释归脾汤中就不应忽视对木香安神作用的认识。这样得知方中以参、芪、术、草、姜、枣甘温补脾益气；当归甘辛温养肝而生心血；茯神、枣仁、龙眼肉甘平养心安神；远志交通心肾而定志宁心；木香理气醒脾，以防益气补血药滋腻滞气、有碍脾胃运化功能，使补而不滞、滋而不腻，更可助茯神、枣仁、远志等药宁心安神。

这样理解木香在归脾汤中不仅只作为佐制药，还应重视其佐助药的地位。笔者认为，这样补充后才能更好地支持张璐等医家夸赞方中木香之妙，才可谓曲尽其妙，深得要领。

4 木香安神他方用

笔者发现，木香在治疗“梦寤魇寐”方面可能起到重要作用后，翻查诸多中医典籍后发现还有诸多方剂用木香当取《神农本草经》中“久服不梦寤魇寐”之意。如刘完素《黄帝素问宣明论方》中所载当归木香汤，方用当归一两，木香、红芍药各半两，另取青皮、五加皮、海桐皮、桑白皮、陈皮、地骨皮、丁香皮、牡丹皮、棕榈皮，诸皮烧灰共取十大钱，用“治妇人气血虚弱……神思恍惚，梦寐狂言”［22］。木香在此用意可见一斑。以此可以窥探刘完素定是深谙木香在《神农本草经》中的作用。另有归脾汤创方的严用和在《济生方·惊悸怔忡健忘门》中所列的益荣汤（当归、黄芪、酸枣仁、柏子仁、麦冬、茯神、白芍、紫石英、木香、人参、炙甘草），用“治思虑过制，耗伤心血……夜多不寐”［23］，在安神方面多选用木香理气亦可佐证其用木香之意。

5 结语

方解本为后世发挥前人之妙，归脾汤中木香不仅作为佐制药起到补而不滞、滋而不腻的作用；而且木香助茯神、枣仁、远志等药起到宁心安神的作用。历代方解之所以未能提及佐助药的方面，盖因皆将木香局限在理气药中，诚如陈修园所痛斥后世所说：“泛引杂说而无当”，“全违圣训”，皆忽视了本草之始《神农本草经》中的记载，忽视了对经典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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