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记者 习宜豪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赵智伟

南方周末记者 习宜豪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赵智伟

事实上，由于工资低、生活没有保障、身份不清晰及没有职业荣誉感，多数大学生村官从聘期一开始，就尝试着走出去。

如何留住大学生村官？有研究者认为，应该从根本上将其雇佣关系由非典型变为典型雇佣关系，将临时性的制度安排变成长期稳定的制度。另一方面，要从招聘之初就应根据招聘方的财力和期满分流消化能力，来确定合适的招考规模。

没有人愿意扎根农村

北京市延庆县的大学生村官文娟终于考到了北京某一国企。一年多以前，文娟受南方周末编辑部之约撰写了《两年了，我还在信访办》（刊于2014年8月21日《南方周末》）一文。

之前，文娟尝试过几乎北京所有的考试，他最理想的职业是公务员，但多次应考，都没能考上，“国企也算稳定的工作了”。2015年8月，他终于考进了城。

在南方周末记者接触到的十多位大学生村官中，无一不是从一开始就想着要离开这个群体的。在激烈的就业形势下，大学生村官这个职业对他们来说，无非是新增的就业机会。

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扎根在农村。最近有两个难分真假的消息在杨笑天所在的大学生村官群体中传播，“一个是河南郑州市惠济区的大学生村官到期被全部解聘，另一个则是许昌某地的大学生村官都解决了编制”。

2015年河南省公务员考试报名人数达到了29.4万，创历史新高。竞争最激烈的职位考录比例达到了787∶1。所以，为了一种可能性，杨笑天可以等上七八年。

杨笑天也尝试过离开，但几次博弈过后，他还是败下阵来。

杨笑天的室友考进了镇环卫所，获得了事业单位的编制。从那时起，杨笑天就开始认定，“大学生村官要想走出去，只能考出去”。

和杨笑天一样，许多大学生村官都信奉着“干得好不如考得好”，河南南阳的大学生村官许飞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起初他并不在意，当2011年第一批村官3年的聘期结束时，许飞才发现和自己同批考进的大学生村官都“远走高飞”了。

新郑市的另一名大学生村官黄志方也干了7年的大学生村官。黄志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的工资从刚入职的800元每个月，涨到了1800元。而已经结婚生子的黄志方，每个月房贷就要还上1600元。

经济压力迫使他必须走出去。“不考不行啊，创业有风险，又需要资金，我们都已拖家带口，又没有积蓄经不起折腾，只能通过自身努力往上考。”黄志方说。

一开始就想离开的人并不算少。江苏省委组织部会同有关部门对大学生报考村官的民调显示，在报考大学生村官的动机中，有超过两成的受访者认为这是一个就业渠道。

上述调查认为，大学生村官纳入国家计划就不可避免地使部分高校毕业生愿意到村任职带有一定的功利和盲目。有的大学生村官把工作当成一个阶段性的就业，有的则当作进入公务员队伍的跳板。

应该修订村民委员会组织法

江苏省委组织部和省委研究室课题组曾以江苏为例，对大学生村官的长效机制进行了探究。该研究还入选了2009年中组部的重点课题基金项目。虽然是几年前的研究项目，但当时他们提出的问题和建议，到现在仍具有现实意义。

该课题组认为，首先应该建立分工明确、层次清晰的管理责任体系，形成党委统一领导，组织部门牵头抓总，相关部门齐抓共管。

课题组还建议，应该在选聘之初就考虑到大学生村官未来的消化问题。在选聘计划上，根据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将中央和省计划指标有重点地向欠发达地区倾斜，建议中央或省一级指定院校和专业，由各地拿出一定名额，委托培养定向使用，“根据当地财力和期满分流消化能力确定合适的规模”。

对于大学生的法律身份问题，该课题组认为，应该修订村民委员会组织法，允许户籍不在当地的大学生村官参加村委会主任的选举，明确大学生村官的法律权利及法律义务，理顺大学生村官的职能定位和基层政府及基层群众自治的关系。

对于大学生村官的出路问题，课题结论还给出了以下几种具体方案：建议国家制定激励政策，让聘期考核合格的大学生村官，享受当地村干部待遇补贴政策，鼓励继续留村工作；通过公推公选等竞争性方式，让优秀的大学生村官进入党政领导班子；扩大从大学生村官中录用公务员的比例，增加考核权重，使他们通过考核与考试的办法进入公务员队伍；高校拿出一定数量的研究生计划，面向大学生村官定向招考；建立大学生村官基础信息库，打破区域户籍身份制约，形成大学生村官的人才流动机制。

全国大学生村官工程专家委员会首席专家李义良则认为，也应该加强培训，“提高大学生村官、村支书、乡镇干部的思想认识，了解大学生村官政策的目的是为了培养好的接班人”。

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教授陈天祥认为，要想走出大学生村官的制度困境必须将他们的雇佣关系由非典型变为典型雇佣关系。

陈天祥给出了操作路径：采取类似于公务员选调生的方法，经过统一考试和资格考察，有针对性地招录适量大学毕业生，将其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作为试用的公务员，一部分作为试用的事业单位编制人员；入职后，将他们派往村两委工作两年时间；两年期限结束后，经考核合格的，一部分转入政府部门或事业单位任职。另一部分如果愿意留下，在有条件的情况下，经过选举程序成为村两委成员，但保留公务员或事业单位干部资格。

陈天祥说，这样就可以将大学生村官由临时性的制度安排变成长期稳定的制度安排，“由相应的组织人事部门负责代表政府对他们进行管理，以避免多头管理或出现管理混乱的现象”。

在国外，墨西哥规定高校必须用3到6个月时间，开设为农村服务的实际工作课，使大学生深入到农村了解社会，热爱农村，增加奉献农村社会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上述课题组认为，墨西哥的做法值得我国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