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雪

现在，无论你多么调皮、淘气、捣蛋，有多少的鬼点子和恶作剧，妈妈都最爱现在的你。

“妈妈，我想你。”下班一进家门，儿子就给我来了个熊抱。我没被这个幸福的拥抱逗出笑脸，而是默默地推开了他。

不是我残忍不懂母子情，而是儿子今年11岁了，11岁的男孩子不是该有自己的小世界了吗？为什么这么黏我？是的，儿子以前几乎不黏我，每天独立学习，独立玩耍。这两个月却好像换了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就过来抱抱我，还学着小孩子的腔调说些嗲气十足的话，更过分的是，每天吵着让我陪他玩！这哪里是十来岁的男孩子，简直就是一个撒不开手的小婴儿。我叹口气，那个可怕的念想又蹦了出来。我听说过有一种行为退缩的病症，说的是孩子在成长中，表现出一种心智行为倒退的现象，属于心理病症，没有好的药物治疗。难道我的孩子？我不敢想下去，慌乱地准备着饭菜。

厨房的门被推开了，儿子的脑袋从门口探进来，“妈妈，什么时候吃饭呀？”“等会儿，快好了！”我心烦意乱，草草回答道。谁知过了没5分钟，儿子又推门进来了：“妈妈，饭好了没？好饿呀！”“快了快了！”我一边加快切菜速度，一边随口说：“还是你小时候好，不磨人，更不会催我，你怎么越来越比不上小时候了！”儿子突然愣住，眼神有些黯淡：“妈妈，你好像更喜欢我小时候，我小时候真的那样可爱吗？”“那当然！”我回答得更快，“你小时候啊，肉肉的一小团，特别乖，你小时候总爱这样说话……”我如数家珍地列举他小时候的种种可爱。我说得眉飞色舞，如痴如醉，本以为他会兴高采烈配合我，谁知他神色一直淡淡的，末了来了一句：“我说你就是喜欢我小时候嘛。”说完，走出了厨房。

看他离开的背影，我忽然愣住。小时候，小时候，我多少次在怀念他的小时候，他捣乱的时候，我怀念他小时候的乖巧；他跑出去疯玩的时候，我怀念他小时候伴在我身边的省心；他把房间弄得一团糟，我怀念他和我一起收拾房间的懂事。最近一年，他越来越顽皮，越来越有自己的思想，我怀念他小时候的次数也更多了，常常是他做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之后，我就追加一句还是小时候好，小时候可比这乖多了。难道我的这句对比给了他什么错误的信号？

想到这，我顾不得做菜，追过去问他：“是不是妈妈总提你小时候，你以为妈妈只喜欢小时候的你呀？”“那还用以为，本来就是！”他有些生气，嗓门粗大，“什么都是小时候好，那我就不长大了，回到小时候去好了。”

看着他气鼓鼓的小模样，我没有生气，相反悬着的心倒放下了。我揽过他的肩膀，告诉他：“儿子，你小时候的确非常可爱，可是妈妈更爱现在的你，因为你现在长大了，懂事了，让妈妈越来越看到了希望与曙光。在你小时候每一分每一秒，妈妈都是在盼你长大，长成今天的模样。”

“真的？妈妈总是说我小时候好，说得我都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了。这会儿我放心了！”他开心地笑着，挺了挺肩膀，我突然发现，他的个子已经超过我的肩膀了。我的心狠狠疼了一下。我拉他坐下来，和他一起细数他现在的种种好：一次我牙疼，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哼，他翻出药箱给我找药吃，结果没找到，拿着自己的零花钱 “噔噔噔”跑到楼下去买；一次去游乐园，我不小心扭了脚，他嘱咐我在路边等他，自己跑到马路对面打出租车；一次，我带他到姥姥家秋收，他一个人在家用电饭锅为我们煮饭……

我一件件说，他一件件听，一阵阵笑，问我，“我真这么能干啊？”

“那当然！”我双手扶着他已经长成小男子汉样的肩膀，“你呀，一直是妈妈的骄傲，你不知道妈妈有多么爱你。”

他不说话了，眼睛亮亮的。我笑着问，“那你还装不装小孩子了？”他调皮地吐出一口气，“你以为装小孩子容易呀，又要撒娇，又要尖着嗓子说话，累死了，不是为了讨好你，我才不做这样的傻事呢。我早盼着长大了！”

我笑了，在心里骂自己糊涂。有句话说，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假想敌叫别人家的孩子，而我，平白无故给儿子设计了一个叫“小时候”的假想敌。孩子终究只有10来岁，还是分不清对比背后的真实意图。我在心里说，宝贝放心，小时候只能代表过去，虽然小时候的你给妈妈带来了那么多的欢乐和惊喜，但是那已经是过去式。现在，无论你多么调皮、淘气、捣蛋，有多少的鬼点子和恶作剧，妈妈都最爱现在的你，爱正在长大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