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思旷

被称作庙宇之城的清迈是泰国第二大城市，倚着北部山麓，却全然没有曼谷一样多的高楼大厦。八月末，因受到去泰国投身汉语教学的好友再三邀请，我只身前往曼谷旅行，又临时结伴辗转至清迈，亲身体会了这两座城市的不同。如今的清迈虽依旧以古城为中心保留着兰纳文明的精华，但也自古城向外滋生着各种现代化的元素。在这座并不大的城市，群山和旅人们见证着传统和现代的完美交融。

我们的飞机降落在小而精致的清迈国际机场，沿着中英文指示牌很容易就找到了机场面包车的搭乘点。也许是拜电影《泰囧》的火热所赐，近年中国游客接踵而至，即使是机场面包车的驾驶员和售票员也会讲一口流利得几乎听不出口音的汉语。

初识古城：安静美好的傍晚时分

清迈机场距离古城很近，面包车窗外宽敞的大道一下子就切换到颇具特色的古城墙，接着是纵横相交的古城小道。我们住的是友人推荐的一家青年旅舍，位于相对安静的古城西北角。说是青旅，实则好过国内大多数星级酒店——每个房间都是花园里独栋的小木屋，干净整洁如自己的家，花园里有小水池、秋千和全天免费供应饮料、吐司、水果等的休息区，吃早餐时感受得到鸟语花香，幸运时一旁的树上还会有小松鼠跃过。即便是我们这种住多人间的背包客，走出房间后也会不由自主产生身处豪华生态度假村的错觉。

傍晚时分的清迈古城安详如古稀老者，本身几乎没有景点的西北角尤为如此。走出旅舍，所见皆是骑摩托穿梭在小道的当地人、穿着泰式校服并肩而行的学生、卖着各种便宜水果和果汁的小摊贩，清迈人的日常生活痕迹随处可见。至于旅行者们，此刻远未到归时。

在北边菖蒲门外的夜市，我们品尝到了国人倍加推崇的猪脚饭，肉质鲜嫩，酱汁与熟肉交融为一体，入口即化，果真是名不虚传的美味。然而对于一般饭量的中国人来说，这份精致小巧的泰餐一次要来上两三份才够饱。

在旅舍附近，我们还发现了一家名为Fair Trade Shop的小店，店内售卖的是各种山地部落风格的布料、背包等手工艺品，乍一看和云南民族手工艺品很相似。经过了解，这家店其实是为了支持当地各种发展项目而建，属于本身无盈利的公益店铺。在清迈，众多国际非政府组织反思着清迈社会发展现状，建立起各类地区发展公益项目，在这座城市古老而宁静的基础之上，平添了一份现代性的沉思。

漫步清迈：穿梭于庙宇的丛林

漫游清迈最惬意的方式无非是从质量极高的沉眠中苏醒，吃饱喝足，开启一天的寺庙之行。身处这座城市最古老的核心，遍布古城的寺庙毫无疑问是绝对的主角。

然而我们遇见第一座清迈的寺庙是在前一天，它不是雄伟壮观的契迪龙寺，也不是清新风格的布帕兰寺，而是一座临近三王纪念碑的小寺庙。如今，我们的记忆里早已找不到它的名字，却还记得它静静地立在巷口的美好画面，身后是五六点钟依旧灿烂的阳光，背光面的正门有两条银白色的龙，龙的一侧是挂满金色树叶状薄片的许愿树，记录着人们对于未来生活的美好希冀。

第二日的首站是鼎鼎有名的帕辛寺，属于经典的兰纳风格，寺名来自藏身于寺庙内小殿堂内的著名雕像狮佛帕辛。当时我们在寺内佛塔旁休息时被一尊仰望姿态的金色佛像吸引，仔细观察了很久，竟然不知不觉忘记了本想去找狮佛帕辛。

契迪龙寺又称大佛塔寺，位于帕辛寺附近、清迈古城的中心位置，是围绕一座兰纳风格的佛塔遗迹修建起来的。在这里，我们也像每个来清迈的旅行者一样，在毁坏原因不明的佛塔前按下快门，定格下自己眼中的壮美。

八月末的清迈炎热无比，游览寺庙对着装又有着较为严格的规定，穿着短裙的我们不得不临时穿上门口的长袍和裹裙，再脱鞋走进契迪龙寺正殿。正殿内供奉的是立佛Phra Chao Attarot和两位门徒，游客与当地人一起坐立于佛前冥想与祈愿。我的镜头转向高处，深邃的暗红色天花板被几根金色雕花的柱子托起，上面散布着许多精细的纹饰，在三四盏大水晶灯的照耀下显现出一种神圣与神秘交织的魅力。

契迪龙寺边的盼道寺则是全部柚木结构的建筑，白天看上去并不那么起眼，只有在傍晚或夜间回访时，才会发现它在暮色之中耐人寻味的精致华美。无论是昂起头望大殿内悬挂的经幡，还是立在后院欣赏令人惊喜的美景，都能轻易拥有独享一时清欢的体验。

由于旅途中曾目睹过两辆摩托车的惨烈相撞，加上泰国的交通规则是靠左行，我们否定了许多游记攻略里提到的骑小摩托游清迈的方式，选择步行。沿着契迪龙寺外的主干道，我们一路向东穿过塔佩门出古城，再走到各种商品集聚一堂的瓦洛洛市场品尝各种小吃。泰北有一种炸猪皮类似于国内的炸五花肉，不过切得更细，咬一口可谓嘎嘣脆，非常香。当时考虑到之后的行程，没有买当地的小吃，到了国内才发现代购价格翻了四五倍不止，悔恨之心难以言表。

“我们现在去鲜花市场吧！”我看着谷歌地图和清迈手绘地图，对同行的娇娇信心满满地说道。一路上她总是热衷于拍摄各种花，我想她应该会对瓦洛洛旁边的鲜花市场感兴趣。

结果由于地图位置不准，我们绕了好久都没找到所谓的鲜花市场，娇娇也因太过疲惫，主动提出先去阿卡汽车站买后天去清莱的车票，路上顺便找点东西吃。

同样还是拜手绘地图所赐，汽车站看上去距离瓦洛洛市场很近，结果我们走了半个小时都没到，只好在路边不知名的小店里点餐。店家不会英文，似乎也没有接待过游客，全靠手势和我们交流。50泰铢的价格换来一份地道的芒果糯米饭和一杯冰水，盘中是浇过椰汁、撒好小脆米的糯米饭，还有分量很足的芒果肉。我们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面前的美味，之后一致认为这是吃过的最棒的芒果糯米饭。

至汽车站买完票后，我们搭乘一辆双条车继续游玩。在清迈，双条车随处可见，招手即停，大多是红色的外观，向后敞开的车厢内有两排座位，告诉司机目的地、商讨好价格就可以上车。通过双条车，我们竟意外经过了之前没有找到的鲜花市场！然后又继续游览了古城外的一些景点，比如因《泰囧》而出名的布帕兰寺、清迈大学附近的松德寺、宁曼路，还有展出许多年轻艺术家作品的清迈大学艺术中心。在游览松德寺的时候，我被一位僧人喊住，接着就攀谈起来，他说他来自缅甸，在这里的佛学院读书，知道我是文学专业后，又追问起我怎么看待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的区别，只可惜我这方面英语词汇量太过匮乏，只好向他推荐了一下自己喜欢的科幻作品《三体》，解释了一下小说结局和佛教的某些关联性。虽然由于时间原因而没有拍到松德寺的落日美景，但这位僧人的求知欲和热情却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这一天满满的行程最终以舒筋松骨式的泰式足部按摩结束。在古城外购物中心的按摩店里，将疲惫的腿脚托付给经验丰富的女按摩师，在认真细致的按摩和清香的精油味中，我们似孩童般闭眼浅眠。一小时的按摩结束后醒来，恍若新生。

重返自然：飞跃于热带丛林之中

虽然城内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庙宇，但缘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清迈也拥有着真正的热带丛林。历经暴走式寺庙游之后，我们拜托旅舍老板帮订了丛林飞跃半日游，希望利用在清迈的最后一日，体验一下这种化身人猿泰山而飞跃林间的刺激感。

半日游的司机一大早就来酒店接游客，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漫长车程，我们来到了清迈府西北端的山麓地带，在一日游公司大本营穿好装备，换上一辆皮卡车继续前往丛林飞跃的具体地点。山路并不好走，我和娇娇一路上都紧紧拽着车上扶栏，生怕一不留神掉到车外。

一番颠簸后，我们终于来到了第一个平台，排在前面的一组全是带着小朋友来玩的父母，看着一个个鼓起勇气挂上绳索荡过去的小朋友，周围的人群中掌声不断。即使初始的两个平台落差不大，第一次玩飞跃也还是非常刺激的，毕竟作为长久生活在城市里的人，能够如同猿猴般自由飞跃在这片原始丛林里，毋庸置疑是一次难以忘怀的经历。可能是为了避免游客产生厌倦感，后半部分飞跃的形式显然经过了改良，有滑滑板、骑单车、直降式等，但大家还是感到了疲惫，最终只有包括我和娇娇在内的四五个人没有选择捷径，坚持爬完了最后的绳索。

乘皮卡车回大本营用餐时，天公不作美，开始下起雨，我们庆幸选择了最早一班，否则岂不是会在林间被淋成一只“落汤猿”！

告别清迈：从兰纳到新城

经过大半日的折腾，回到旅舍后，娇娇选择了蒙头大睡来恢复元气，而我在稍作休息后开始独自转悠。经过附近一所男校时，他们正在举办运动会，小操场上挤满了人。男校不远处是清迈历史中心，一向热衷博物馆文化的我赶忙买了票进去参观。历史中心并没有国内博物馆那般恢弘大气，却有着精致小花园，并利用小小的空间细致地介绍了从兰纳到清迈的演变过程，即便中文标牌不是特别多，耐下心思去看也能有一番不小收获。在这里，我知道了清迈的寓意是“新城”，看到了孟莱王时期乌孟寺隧道壁画的复制，了解到关于兰纳文化的点点滴滴。

和娇娇会合是在城南一家很有名的烤鸡店吃晚餐，肉质鲜美而不油腻的烤鸡蘸上泰北风味的酱汁，煮熟的牛肉中弥散着汤中香茅的清香，我们在清迈的最后一餐堪称完美。

夜幕降临，应同房间的台湾妹邀请，本已洗漱完毕的我们再一次搭上双条车，前往塔佩门以东的宾河河畔。夜已深，流连于河畔的游客和当地学生却依然络绎不绝，夜市上也和白天一样挤满了谈价还价的商贩和顾客。月光与灯光的交错中，我们仨买了一瓶当地特色的Chiang牌啤酒，在河边听着不远处露天清吧传来的演奏和歌唱声，干杯，微笑，互诉衷肠，最终在依依不舍中回程。

次日清晨，我们背起行囊离开了这个城市，这短短三日是我们和清迈的初识，亦是我们与她最情真意切的惜别。坐在去清莱的长途巴士上，模模糊糊想起一句简单朴实的话：“当地人拥有生活，旅行者才有明天。”因为有明天，下一站终究会变作上一站，也正因为有明天，总有一天还会返程回到这里，再一次穿梭在庙宇丛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