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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个勺子又如何

2015-12-29曾念群

新民周刊 2015年50期
关键词:陈建斌金枝条子

曾念群

在锅里闷了一整个春夏与秋冬,《一个勺子》总算得以揭盖。至此,受“劣迹艺人”牵连的影片悉数上映。有些东西闷得久了,过于烂熟,它就容易变味——我说的是评论——不少人拿它的不成熟做文章,还有人评判它立意混沌,不解决问题。表扬稿在去年金马奖时就出完了,如今正式上映,似乎除了批评稿就没了别的视角。对于这种人,我只能说他不善,或者说太聪明了,就像电影里的“大头哥”。

《一个勺子》讲诉了一位农民“拉条子”为了救助流落街头的弱智“勺子”,自己也沦为“勺子”的故事。“勺子”,即是西北方言中的傻子。首执导筒的陈建斌无意将拉条子塑造成一个道德高尚的完人。拉条子看上去老实巴交,毛病却不少。他也是个贪图机巧的人,要不然不至于为了儿子减刑,被大头哥忽悠走那五万块钱。他也是个贪小便宜的人,跟“勺子”一样,会顺上人家一把瓜子。他也是个暴戾之徒,气急了不仅会打“勺子”,还会打老婆。

尽管如此,陈建斌还是把拉条子当做文化遗产来呵护。他和妻子金枝子身上还保留着敦厚善良的品质,所以他经不起“勺子”的乞怜,把自己的饼分给“勺子”吃;所以任凭他绞尽脑汁,都甩不掉如影随形的“勺子”;所以当所谓家属给他塞感谢金后,他会觉得于心不安;所以当另一组所谓家属上门要人,他会又搭进去借来的五千块钱……当周遭的人要么像大头哥那般鸡贼,要么像村长那般投机,要么像三哥那般求糊涂,要么像女警那般机械不作为,只剩下拉条子在哪里格格不入地穷极追问,拉条子的稀罕也就成了“勺子”的行为逻辑。陈建斌最后一咬牙,还是残忍地摧毁了这件出土文物,让他成为了众人眼里的一个“勺子”。

电影改编自河北作家胡学文的中篇小说《奔跑的月光》,陈建斌的再造,影像是粗粝的,手法是黑色的,人物是荒诞的,风格是寓言式的。借着金枝子“人善被人欺,好人没好报”的抱怨,故事的主题再明显不过。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摔倒老人扶不扶的议题。拉条子本不想扶,但他和金枝子忍不住还是扶了一把,果然不但没捞着句好,反惹一身骚。

故事中的“勺子”不知由来,后程也不知道所踪,就那么不见了。但现实里,“勺子”从来没有离开过,“勺子”就是拉条子的影子,是融汇在老实人骨子里的某种特质。但是在这个奔跑在月光下的世界,“勺子”怎么玩得过骗子?

拉条子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一再追问,没有人能给得了他答案,陈建斌也没有给出观众答案。不少人拿这个说事,来攻击影片立意的混沌。其实答案就在那里,陈建斌有意装聋作哑,你也视而不见罢了。不道破,不代表没有答案。当每个人都着急成为大头哥那样的大忙人,谁都不愿意为“勺子”般的拉条子去思考,这就是现实之上的现实。

其实《一个勺子》的气质非常第五代,若不是去年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和“最佳新导演”声名在外,你不会觉着这是当下新冒尖导演的新作。商业驱动的电影市场,已经很少处女作会像《一个勺子》这般关怀泥土气息。技术上,陈建斌显然没有张艺谋等一代人的技巧,影片多有生涩。但影片与《秋菊打官司》有异曲同工之处,都在传统的固執中与时代的撕裂暗暗较劲。这种作品可能一时难以回归主流,也不会有太强的票房回报,但作为电影大家庭的一员,这种寓言式的,或说批评性的作品,不该在下一个时代中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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