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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那片密林

2015-12-21张世勤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15年9期
关键词:军人蝴蝶老师

张世勤

通往蝴蝶镇中学的那条路是我们两个人踩出来的。这话是你说的,而且你不止一次跟我说起过这句话。你反复跟我这么说的意思,我明白,是因为你自豪啊!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如何挥舞镰刀,从成片成片的灌木丛中,冲杀出了一条缝隙。可当时并不只我们两个人,在你杀出这条小路来的时候,我们还是七个人。所以,我得给你纠正一下,通往蝴蝶镇中学的那条路主要是我们两个人踩出来的,你罗小号和我罗小瓶是主力,另外理所应当还有罗小锅、罗小碗、罗小碟、罗小盆、罗小瓢他(她)们五个人的份儿。还有一点,通往蝴蝶镇中学的那条路主要是我们两个人踩出来的,也仅是指司息河岸林那一段,其他路段原来就有。即使司息河岸林丛中,本来也有一段绿树相夹、浓荫覆盖的路,但你嫌那条路绕,通向了西北方向,而我们一过河,就需要奔西南方向,所以你提议,我们要新开一条路。

你说,我们七个人是一个尖刀班。是的,冬天的早晨,我们常常是摸黑就开始行动,在村西小盆家的屋头上稍事集结,先是经过一段不长的土路,然后开始穿越茂密的司息河岸林,之后再直奔蝴蝶镇而去。其实,说是茂密的司息河岸林,主要还是指夏天,不过冬天树叶落了,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高树低枝,影影绰绰,仿佛整个司息河两岸都挤满了人,那景象更加吓人。所以,你走在前边,屁股拽来拽去,还不忘把右手冒出肩头,说后面的跟上。我们不像是去上学,而是像去执行某项神圣的使命,大有去偷袭一个镇的架势,只不过人数是少了点儿。有你这么一整,我们这学就上得有意思多了,课堂的枯燥和学业的压力已经算不得了什么,有上学路上的这些庄严和愉悦,已经足够。比如小盆,他早就不想上了,但为什么仍然坚持下来,跟在你腚后像个勤务兵一样?就是因为,他觉得有意思。

当然考验我们这支队伍的不是冬天,而是夏天。司息河上一直没有桥,这么大一条河流为什么没有桥,这当然不是我们所要考虑的事情。冬天水量小,这难不住我们,我们一个个像袋鼠一样,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块,三蹦两跳就过去了。寒冬腊月那就更没问题,清清的河水全结成了冰,整个河面都成了一面镜子。我们常常从河岸上就开始助跑,然后叉开双腿,下水饺一样呼呼啦啦倒到河里,一个个水饺鬼影一样擦着冰面向对岸滑去。但夏天问题就来了,上游常常涌下浑黄的水,把河床撑得一宽再宽,那水就在两岸的夹击之下,轰鸣而下,挡住了我们前行的路。

正是这浑黄的水,拆散了我们的队伍。家长们做出决定,要我们不再去蝴蝶镇而是沿河北上,去北面的一个大村,到那里去读初中。镇里有两所初中,一所在镇里,另一所就在那个村。那个村叫纸谈村。

在小锅、小碗、小碟、小盆、小瓢他(她)们五个决定接受家长的建议后,你来找我,问我什么决定,我说这还用问吗,我跟你的决定是一样的,继续去蝴蝶镇。你怎么知道我会继续去蝴蝶镇?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随后你也笑了,竖起手掌,与我双击。

我知道你一定会继续选择蝴蝶镇,因为那里有你喜欢的薛映红老师。薛映红大概是我们初二那年来的吧,披肩秀发,苹果脸色,长长的睫毛,水汪汪的大眼,一身初秋得体的套裙。你之前肯定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老师,当然我也没有见过,她就像一只蝴蝶一样,突然就飞来了我们蝴蝶镇。记得她一来就给我们带语文课,第一节课就是作文,题目叫《美好》。你那天的作文写得出奇地快,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地跟我说,这老师不简单!其实,我跟你有同感,因为之前老师出的作文题,不是要求记一件事,就是要求记一个人,用你的话说,俗!而她却让我们写《美好》,你说这该有多美好啊!

你写的就是在司息河开路那一段,如何在茂密的灌木林中,辟出一条绿色小径,然后让一支不明身份的小分队昼夜穿行。你的作文理所当然成了这次的范文,点评课上,薛映红老师一字不漏地向全班同学进行了朗读,薛映红纯正的普通话,让全班每一个人都深深体会到了语言文字之美,她优美动听的语言,把你的作文读成了绝世美文。

那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你一言不发,闷着头从密林中穿过。快到村口的时候,我听到你嘴里啧啧有声,我知道你一定还在品味和咀嚼薛映红老师的声音,果然没错,在你连着“啧啧”、连着摇头之后,你说小瓶,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话说得像薛老师那样好啊!

有一天,我没想到薛映红老师能把我们两个人叫住,说跟咱们两个人一起走,她要亲自去看看司息河。后来我才知道,薛映红老师在把你的作文作为范文朗读之前,已经单独找过你,曾经发生过这样的对话:你叫罗小号?他们都管我喊小螺号。你是不是很喜欢军事?我对所有的战斗英雄都崇拜。怪不得呢,我看你像个小小的将军。没有,我希望自己是个司号员,全军都因我嘹亮的号声而冲锋。司息河,是不是就是镇子东边那条河?是,但那是我们村的。你告诉我,它真的那么美吗?它比我写的要美得多,我无法表达它的全部。

应该说,你的话在你作文的基础上更加激起了薛映红老师对司息河的探究。那天黄昏时分,我们陪着薛映红老师一同走进林子,夕阳挂在树梢上,所有的枝干和叶片都染上了淡淡的金色,成群的鸟儿在飞翔。薛映红老师踮着脚,试图从一片高枝上摘下几片好看的叶子,看得出,她很有些吃力,但我们谁也没想去帮她,原因是她那么做的姿势非常优美,像画框里的一幅画,谁都不想去破坏它。

你作文里不是说你们七个人吗?

他们五个在二班。

噢。

不过他们已经不在蝴蝶镇了。

不在,那去哪儿了?

去了纸谈村。

为什么?

因为这条河。

这条河怎么了?很美啊!

是的,很美。但河上没有桥。

薛映红老师望望河面,似乎也觉得遗憾。但她问,那为什么你们不去呢?本来我觉得薛映红老师这话,我们不太好正面回答,如果我们把藏在心底的秘密直接说出来,足以埋没掉这片树林此时的纯净和温馨,或者说变成了一地世俗的落叶。是你回答了薛映红老师,当然也只能是你,你说那个村村名不好。

村名不好?纸谈,不是挺有味道的吗!

老师你知道,我喜欢军事。

你这一说,自然把薛映红老师给说笑了。不用说,她的笑和这片林子有着一样的妩媚。

应该说这个下午,我们两人拥有了许多意外的幸福,我们一人怀揣一轮夕阳回到了家里。可惜我无法走进你的梦境,我敢保证,那天晚上只要你的梦让我踏进去一只脚,我一定会在里面遇见美丽的薛映红老师。

说实话,自从小锅、小碗、小碟、小盆、小瓢他们五个离开了我们,或者说离开了你之后,你就没这么高兴过。尽管我们两人仍然玩得很有趣,但再有趣总比不过七个人的小分队热闹。冬天时,你甚至没有再从冰面上滑跑,因为过去,小碗和小碟两个女生常常都是先我们一步来到冰面,待我们几个助跑擦上冰面之后,他们会分别拽住其中某个人的后衣襟,像只小花猫一样被轻松拖到对岸。每次你的身后都会有一只小花猫,甚至小碗和小碟争抢着去抓你的后衣襟,而我的后衣襟从来都是空空的,只有凛冽的风悄然滑落。春天的时候,也没见你吹柳笛。你不愧叫小螺号,你几乎什么都能吹,随便两片树叶你就能吹出春天的旋律,有时一片就行。没有树叶,你两只手一兜,在两个拇指之间兜出一个小孔,就足以成为接近葫芦丝的乐器。或者,一只手,食指和拇指一叉,含在嘴里,撑开两腮,照样是一串鸣哨。我们在村头集合的暗号已经用不上了。我们在林中的游戏也已经取消。说起这些,别说你,我都觉得伤感。

但没想到,你接下来的忧郁还不是这些。有一天,我们坐在河沿上,透过树丛的缝隙可以望得见远处的村庄,河面上有两只水鸟在嬉戏。你突然问我发现什么情况了没有?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的问话让我一时无法回答。你说,薛老师可能在恋爱。原来是这样,你在关心这事。我从没去考虑这些事,再说,难道薛映红老师不该恋爱吗?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恋爱,那只能是她,而不应该是别人。但你说,有两个人爱着她。

两个人?你要让我说是谁,我有可能说准一个,就是学校里那个敲钟人。我一说,你同意了,而且还纠正我说,他不只敲钟,他还是教务处的老师。这个敲钟人姓什么,我们不知道,私下里我们只喊他钟老师。钟老师年纪轻轻,却两道浓眉,威严拔高了他的身高,我觉得他挺好的,如果他和薛映红老师走到一起,应该就是一座山和一泓水的关系。但你说,那另一个人呢。另一个人是谁,我不知道。你说,另一个是一名军人。你这么说,有点让我吃惊,你怎么知道呢?因为薛老师经常会收到部队上的来信。你这一说,我就明白了,因为你经常去传达室转悠,你在那里掌握了包括薛映红老师在内的很多人的通信情况,当然你关注的主要是薛映红老师。

我认为我们没有权利去管薛映红老师的恋爱问题,总体上说,应该谁想追谁追,谁追着算谁,但没想到你说那不行,那不公平。怎么就不公平了呢?我不解。你说,你想啊,一个在身边,一个在远处,恐怕只能近水楼台……

说来很有意思,这次对话后不几天,我们就在司息河边遇上了一位军人,军人问我们去蝴蝶镇是不是走这条路。当时我发现你的眼睛一亮,在真正的军人面前,你仍然像个将军,一摆头,一挥手,跟我们走。还没等过河,你就说我知道你到蝴蝶镇去找谁,干什么。那军人愣愣地看着你,你把军人拉进了树丛。好长时间没出来,我就知道这事一定被你蒙对了。但到底在树林中你跟军人谈了些什么,我一概不知,直到现在。

第二天放学后,你跟我说今天我们要在岸林里打个埋伏。这种游戏自从七个人的小分队解散后,就再没开展过。要说打埋伏,我是最拿手的,只是我不知道我们要埋伏的人是谁。到时你就知道了,你这么跟我说。

我的确知道了,是军人和薛映红老师,因为他们就从我的眼前走过,而且在距我几步远的地方做过一阵儿停留,但他们却半点也没有发现我。我们是分头埋伏的,你很遗憾,他们没中你的埋伏,而是中了我的。你对我选择埋伏地点体现出来的战局观给予了充分肯定,但对我埋伏的收获却不屑一顾。因为你问我什么情况,我说没情况。在你的一再质问下,我仔细回忆,想起我们曾与薛映红老师一起待过的那个黄昏,按说如果与心爱的人在一起的话,薛映红老师应该更高兴才对,可我几乎没听到她说什么话,她的脸色不仅始终没有泛红,而且白白的,缺少笑颜。当我把这个细节说给你的时候,你似乎比那位军人更加纠结。在你看来,薛映红老师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他。我问你为什么,你说军人最有可能做英雄,也只有英雄才可以配得上她。然而在我的意识中,英雄哪有儿女情长的,邱少云谈恋爱了吗?没有。黄继光谈恋爱了吗?没听说过。董存瑞谈恋爱了吗?不知道,好像也没有。那么他,抛下部队,就这么不远万里地来找薛映红老师,本身就算不上什么英雄。但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只能反过来,顺着你的思路质问你,他是军人,可他打过仗吗?没有,你说,不过他马上就要去打。去哪打?去祖国的南部。那场仗还没结束吗?听说不急着结束,留着这么个活口,各部队轮流着拉上去练练。你这是听谁说的?军人。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军人。你和他在密林里的时候,可能已经涉及了这个话题。你肯定问过他,你打没打过仗,想不想成为一个英雄。甚至你可能会质问他,如果你不能成为英雄,那么你有什么资格娶走我们的薛老师。

军人很快就走了。军人走后,你竟然瞒着我干了一件事。这件事,我说不全,大致是你以薛映红老师的名义,拟了一信,由传达室转给了钟老师。钟老师按信中所约,来到了司息河岸林中那棵最粗大的白杨树下,可他并没等来薛映红老师,而是等来了你吊在树杈上的一个小筐和一块石头,当然石头下还压着一封绝交的信。你掐定的时间是太阳刚落薄雾正起之时,这个时间,茂密的司息河岸林已经让钟老师感到紧张,从天而降的小筐和石块虽没造成大的伤害,但却着实把他吓得不轻。据说,当时钟老师是趴在湿漉漉的沙土地上把那封绝情书看完的。不管是因为信也罢,筐也罢,还是石块也罢,抑或是薄光中影影绰绰的司息河岸林也罢,反正钟老师连着好几天不见了,那几天学校的钟是谁敲的,或者说到底敲没敲,我都不记得了。

而你呢,自以为聪明,却很可能坏了薛映红老师的大事。你的笔迹,不管怎么换,薛映红老师一看就知道是谁!再说,只那约定的地点,可能就只有咱们两个人和薛映红老师知道。当时薛映红老师那迷人的一笑,就发生在这棵最粗大的白杨树下。所以,待钟老师上班后,钟声慢慢敲得正常了,薛映红老师也开始了对你的训诫。

那天下午,所有的课程结束后,薛映红老师把你留下了,她说,你到我办公室来趟!

我一直在外面等你,其时天上的雷一个紧似一个,天阴得很沉,我在薛映红老师办公室后面的小路上徘徊来徘徊去。后来你们结束了谈话,你朝我走来,我看到薛映红老师一直看着你走到我的身旁她才回去。你跟我说薛老师要我们住下。我看看天,说我们是应该住下。但你却说,不,我们回去。

路上我很想问你,薛映红老师都跟你谈了什么,但你先开了口,你说小瓶,你觉得薛老师今后还会像从前那样喜欢我们不?过了一会儿,你说你也别回答了。

雨眼看就要落下来,我和你像平常一样走入夏天的河水,这是一条我们再熟悉不过的河流,它就像我们的母亲始终在我们身旁。

其实,一开始踏入河水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快走到河中间的时候,我知道有什么不对了,是声音,从上游传下来声音。当然你也已经听到了。我们这段司息河往上不足一千米就有一个大的转弯,也就是说我们往上看,也就是能看一千米的距离。你说坏了。你的话音刚落,从转弯处就转过来了汹涌的水流。我们这边的雨的确还没开始下,可上游早就开始下了。远处涌过来的水头是那么高,你,我的将军,这时明显连你也蒙了,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我们不由地回望,却看到钟老师骑着自行车刚好急急地冲到河边。我们的位置差不多正好是河流的中间,钟老师扔掉自行车就跳进了水里,我和你于是也往回跑。可河水迟滞了我们的速度,更跑不过从上游横冲直撞掼下来的洪水,在我们和钟老师相接的那一瞬间,洪水已经淹没了我们。我只听到你急切地说,小瓶他不会水。待我露出头,我感觉到你和钟老师都在我身上用力,而且危急之中我还听到钟老师说,薛老师不让你们走的。这时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回答。我们被洪水裹着,偏斜着往下游,幸运的是我胡乱挥舞的手,却抓住了一根粗大的树枝,而且不是漂浮的,是岸上一棵高大的被杀倒却还没来得及运走的树,它把枝子伸到了河里,似是专门在这里等候着救我。抓住树枝的一瞬间,我回过头,惊魂未定的眼睛似乎看到钟老师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我想说点什么时,钟老师和你却已被洪水冲开。但你说了一句话,到现在还时不时地在我耳边回响,你说,他已经上前线了。这话你应该是对钟老师说的。那么说,你是想说他上前线了,钟老师根本不用管他了,还是要说他上前线了,会是英雄,钟老师你别再掺和了呢?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钟老师都没能再回到岸上来。你们会水,却被冲走了,我不会水,却得救了。后来,我反复回放我抓住树枝的画面,显然,不会是那树枝在那里等着救我,而是你们共同选定的目标和合力实施的结果。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两个或许不用费那么大的力,就能牢牢地抓住树枝。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钟老师更不必专门骑着自行车赶来,跳入这浑黄的河水。

后来,我没有再去蝴蝶镇。再后来,河面上有了桥。奇怪的是自打有了桥之后,河水却一年一年见少,直至断流,曾经茂密的司息河岸林也几乎被砍伐殆尽。

你曾经跟我说起过,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把话说得像薛映红老师那么好听呢?我现在在离家乡很远的一座城市里做电台主播,但即便如此,我知道我的声音远无法与我们的薛映红老师相比,你看不起的纸谈村倒是出了一个将军,将军和我们那位军人是战友,他们一同参加过南部边陲的那次战争。

薛映红老师很快调离了蝴蝶镇,后来我四处打听,却始终未得到她的确切下落。唯一准确的消息是,她从没有结婚。你可能想问我那位军人的情况,他后来的确成了战斗英雄,但他牺牲了,薛映红老师曾经收到过前线部队寄来的包裹。据说,她对军人的牺牲满怀了景仰,但对你和钟老师的离去,却留下了终生的伤痛。她认为你没有错,军人没有错,钟老师更没有错。唯一错的就是她。她不该选择那样一个下午跟你谈话,更不该不亲眼看着把你留下来。其实,她心里是记挂着这事的,所以她让钟老师再落实一下。当钟老师确信我们已走以后,他给薛映红老师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上面已经下了大雨。据说,仍然是据说,听到钟老师那句话,又看到钟老师骑上自行车慌张远去的背影后,我们美丽的薛映红老师一下就瘫坐在了学校传达室的门前。

这些年,我坐在麦克风前,无论正在演播着什么内容,曾经的过往常常倏忽就蹦到我的面前,我想念你,我的将军,还有我们英武的军人、钟老师、薛映红。谁能告诉我,世事为何如此多舛啊!

司息河断流了,岸林亟待伐尽,但我想跟你说,这条河流和岸林已经永远储存在我心中,河水仍然在日夜不尽地流淌,岸林仍然在浓密茂盛地生长。而且,我经常一个人茫然无措地穿行在这大片大片的密林中,甚至经常听到你说,后面的跟上。我无法告诉你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因为我自己也说不清。

责任编辑 李春风

邮箱:sdwxlcf@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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