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晔

和朋友鱼儿一起去剪头发。

随着剪刀的咔咔声，我看到落在围裙上的碎头发，黑色中有些闪亮的白色。鱼儿说：好多白头发，你该染染了。理发师会说话：下次有时间来做个颜色吧，短发有颜色更时尚些。我捡起一根白发：是该染一下了，越来越多。言语间，波澜不惊。

网上和一个朋友聊天，她说：我昨天发现有几根白头发了，以后要多吃点核桃补补脑。我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嗯，是要好好补一下。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自己的白发，说要去找护理头发的地方做护理，防止白发再生，说已经把发现的白发拔掉了，又不知道拔白发不好，还有人说拔一根长三根……她问我有没有白发，我说：有啊，太多，拔不过来，就不拔了。她惊诧：你怎么能这么冷靜？我大笑，告诉她：从紧张到冷静，只是一步之遥，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说实话，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长出的第一根白发，但很清楚地记得，当年，我也是如朋友这般紧张的。在年轻的心里，白发就意味着老去，怎么能不紧张呢。自然也是狠吃核桃和黑芝麻，天天按摩梳头，想延缓白发的增加速度，也曾见白发如见仇人，一刻也不能容忍它的存在，要尽快拔去，似乎晚一点就又会“引”出更多的来。

却终于发现，吃再多的核桃芝麻，做再多的按摩，都不能抑制白发的生长，如果要持续拔掉长出的白发，过不了多久，我原本不多的头发就会越来越稀疏。心中真有说不出的哀愁啊。

可哀愁归哀愁，这日子不照样还得过下去么？人生苦短，一天天不是还要过得快乐幸福么？我居然就在不知不觉中，坦然接受了越来越多的白发。有句俗语说得好：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任何事情发展到最坏，也就不再成为一种负担。

当然，我还是会染发，一年两次的频率吧。理发师说的有道理，剪短发做点颜色更好看，谁不想显得年轻好看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让孩子看到难过。记得有一次和儿子一起出门。突然，坐在后座的儿子用手轻轻撩起我的头发，说：老妈，你的白发怎么这么多了啊。我笑笑：越来越老，当然越来越多嘛。儿子不做声，手在我头上摩挲着。我知道，细腻的他，为父母的老去伤感了。

有一个朋友，几乎一月染一次，说不然就遮不住白发。曾经劝过她染发剂对身体不好，她很无奈地说：不染就是一头白发了，等退休就不染了吧。想起我的婆母，前些年也是一直染头发，被劝说之后，她说的是：等过了七十岁就不染了。我会什么时候停止染发呢？想想，还真不知道。

那天，年近八十的母亲照着镜子说：这些黑头发怎么还不白呢，花白真难看，要是全白该多好，像秦怡那样。我笑了，你看看，一路走过来，竟然是这样的期盼了。

罗曼·罗兰说过：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这种英雄主义，是一种人生大智慧，一种彻悟后的镇定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