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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青山儿女抗战出征记(一)

2015-12-16华泉

老年世界 2015年11期
关键词:绥远傅作义张学良

华泉

大青山儿女抗战出征记(一)

华泉

1932年深秋,天空飘荡着蒙蒙细雨。

当时绥远城的商业街在老城,老城东面一点是一条东西走向的中山路,城里有电报局、银行之类,也有一些张贴的广告,还有几家大点的商号,门前有了霓虹,街中间有一家电影院。路上行人不很多,有人力的洋车、小汽车、毛驴车还有高大旁若无人的骆驼车,偶尔有辆军车呼啸而过。

绥远省的将军衙在新城。新城在老城东,当初清人的白马将军让山西定襄的工匠们按照太原府的样式建筑而成。门前对面的大影壁,上面镌刻着屏藩朔漠四个大字。衙署内为三重深院,第二重院内,林木、花池、草坪等疏密相间,错落有致,并不像官邸而像个大家的私人宅院。

傅作义将军主政绥远,是去年(1931年初)被任命为35军军长,当年八月十八日,经国民政府行政院第三十次国务会议决定任命代理绥远政府主席的。主政绥远后,他没有对将军衙署再加修饰,一切保持原样。他的军事或理政的重要会议,常在第三重院内的靠西的会议室召开。家眷们在院落东侧,东西之间甬道分开,非常严格地不让家人越过雷池一步。

傅作义的小议事厅宽大,摆设简单,但是西面墙上挂着大军事地图很显眼,案头的笔墨,卷宗等整齐地放在那里。办公桌对面是几对高背的军人椅子。

上午十点左右,傅作义将军已经从小校场归来,他经常和参谋长陈炳谦与士兵们一起操练,下了早课,才回来办公。将军常年绑着军人的绑腿,全副军人装束。此时傅作义放下手中的笔和一个看地图专用的放大镜,踱步到窗前。

忧虑的双目,透过窗户,停在外面的一颗丁香树上。

已经是秋天,院内那棵丁香树枝疏叶稀,有一种冷峻从树的枝杈间透过来,好几重的树枝把天空弄得支离,丁香树上落了几只瑟瑟的鸟,再远处是两个持枪的哨兵。

今年绥远的收成还可以,前山后山没有被霜冻。九一八纪念大会和游行示威,在塞外这个古城引起了极大震动,学生和青年爱国热情高涨,反对内战一致对外呼声甚高。这两件事使傅作义很欣慰,他一直在抓紧备战。但是,年初,日本发表的1932年元旦致辞,写得疯狂至极,简直是一篇明目张胆扩大战争的动员。作为军人,他义愤填膺,日本人已经占领了我东三省,可是,他们还在想蛇吞象。

傅作义的目光移开时,显得更加忧虑而深沉。他徘徊到地图前时,自己回身干脆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地图前。他的背影像是嵌在了地图上。

他又站起来,举起手指沿着地图上的长城在地图上滑动着,隐隐的长城弯曲的曲线,出现在脑海里的地图上。长城像是从地图上凸了出来,形成一道深灰色的阴影。他滑动的手指停下了,停在了山海关。

傅作义自己已经第三次上书请战,向国民党中央、中央政府、行政院、国防部,而且亲自上书张学良,凭着和张学良与他的个人关系,还特地给张写了一封上万字的作战建议书。他主张,力保热河,跳到外线作战,趁日本人在东三省立足未稳,伪满洲国各项筹备事宜还在进行中,应打乱日满加紧勾结的部署,出兵东三省。

他明知道军事行动他不但要听山西阎锡山的,更要听南京中央政府的。但还是按捺不住,写了自己的想法和意愿。

这时候,院内脚步声响了,是陈炳谦来了。只有陈炳谦来,才不喊报告,不但因为陈炳谦是总参谋长,而且,自从在保定军校结识以来,两个人就成了亲如兄弟的搭档,还因为是老乡,太原军校的校友,因此彼此绝对信任。那年陈炳谦几个人在涿州巧计救出被张学良软禁的傅作义,比起当年蔡锷在袁世凯眼皮底下逃走还惊险。后来他两个人进天津,不带一兵一卒,接收天津,任天津市长,更是非大智大勇不能。再说,陈炳谦心细,用兵之道,有时需要细如丝,慢如蜗牛,有时又要疾如风迅如雷,这恰好是他两人相加的完美优点。

傅作义提高声音:“炳谦,前些天到北平,可谓是五味杂陈,内心着急,眼看着日本要动手了,你我都是这么预测判断的,连老百姓都在担心。可是你看北平,北平的军分会,北平的特派员,你看,你都看见了……”

陈炳谦正有一肚子话:“东北军军内有的高官们忙着敛财,乐不思蜀,不少中下级军官天天在吃喝嫖赌抽,花天酒地娱乐至死,真是暖风吹得游人醉,这样的备战,这样的军人,一旦临战,能打吗?能拉得上去吗?”

傅作义:“这次是张学良召见我们才去的。可是,我们到了北平,蒋介石又在南京召见他,我们的防御建议张学良根本没有时间看就飞走了,我觉得咱们真是看三国替古人担忧,成了杞人忧天。”

陈炳谦:“南京这次紧急召见张学良,蒋公是要撮合汪精卫和张学良的关系,汪精卫再次上台,担任行政院长,也是力主先剿共。而这对局势,等于又多了一个主和派的领袖。我看,就是张学良和东北军有点抗日的骨气,时刻想打回老家去,时间一长,也会被慢慢消磨得越来越小。”

傅作义:“汪精卫和蒋公在报纸上的大照片,又是拥抱又是握手。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政治真是如同演戏。全国都知道汪是亲日派,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从国外把他请回来,中国当下真的就缺他这么个人吗?”

陈炳谦:“军队内军头们林立,我们表态有什么用?但是作为军人,国家遭难豺狼入室,怎能不如五内俱焚一般。东北军不乏能人能将,更不缺少爱国爱家的官兵,可,这下被拴住了,中央调动指挥一切,令人担忧。

傅作义:“从军情处得到情报,倒是南方战事一直越来越紧。总说歼灭了多少多少共匪,另一边又不断增加兵力战力。而敌情处的密报,也时常还有北平天津,包括绥远在内的共党活动猖獗的通报。”

陈炳谦:“啼笑皆非。南京和自己军内报来的情况,到底是真是假?好多人没有把日方敌情看得很重,倒是把匪情看得太重?既然是匪,又为何越剿匪越多,匪势越炽,人数越多。这些情报也是真真假假。就以绥远为例,前不久纪念九一八集会游行,就有报告说共党惑乱煽动其中,但是,我们连影子也没见一个。”

陈炳谦又说:“东北军能战的将领们,这样下去会被日本人分化的。好些人现在都把太太,姨太太家眷,搬到天津租界了。北平军分会的那几个小军吏,就是几个副团职的,竟然就敢当面,明着向我们伸手要。”

傅作义:“唔,有这事?”

陈炳谦:“他们故意问,绥远的烟土比北平便宜多少。烟膏多少钱一两,要我代他们买十几个最好的软羔子皮的皮筒子,还要什么肉苁蓉、麻黄精。”

傅义愤地:“敢张这么大的口,无耻!那你是怎么打发的。”

陈笑笑:“我说,这些东西,吓死我也不敢弄,不是弄不到,要是让我们傅司令知道了,我的脑袋就得搬家,我们傅司令,说翻脸就翻脸,他跟你们张少帅什么话都可以通气,这事我要是办漏了,办砸了,连弟兄们都得给栽进去!容我想个办法。吓得他们都睁大眼睛,连说那就不麻烦,不要了!不要了!”

傅笑了:“你这么一说,他们以为我是个青面獠牙不讲情义的人,其实,我起名作义,就是要临节取义,取大义,取国家之义,民族之义。可他们这个情意我不能给呀!张学良在蒋介石那里,提议我当军长,这个情我领,不是因为他给了我官,而是给了我领兵报国打日本的兵权!”

陈说:“我告诉他们,等机会,等一次和日本人打了胜仗,我们傅司令一高兴,那时候他最大方。最后我按咱们商量好的,临走时每人塞了十块大洋,说是给兄弟们一点喝茶钱。就算完事了。”

傅感慨地:“在北平那几天,他们连军分会都没有让咱进,顿顿是全聚德、丰泽园、宫宝斋、翠华楼,轮番宴请。说是张少帅走时有话,要招待好我们。可是,哪能吃得进去呀。这是什么风气?打仗要是那么舒服,还要咱们干嘛。”

陈低声提醒:“阎长官在咱们这边的人,秘密打听咱们到北平干什么,有什么动向?向上面要到钱了没有,要了多少?”

傅大笑,笑得话都说不出:“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阎长官已经惦记上钱了!你想办法透漏出去,就说张学良打算给我们90万大洋作为今冬的训练经费,说100万他就不信了,说小了他也不信,就说90万”

陈:“90万?那他要真当真了?”

傅:“再向他汇报,说张学良一分钱没有落实,一分钱都不兑现,反正北平太原都是不会给咱们钱!”

两个人相视大笑。

傅看看已是中午时分,向外面的张副官:“给我们弄点饭!”

外面立刻应声:“饭来了!”

傅说:“你看,我是一个炒山药丝,一个羊肉炖,吃起来,比北平一桌70块大洋的饭好多了”。

陈吃着碗里不见羊肉:“你的羊肉炖,说是羊肉炖,都是土豆粉条,哪有几块羊肉,只有几块干骨头,不过,还是挺好吃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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