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艾哀

特鲁利石屋

撰文/艾哀

亚得里亚海湛蓝温柔，海水轻轻拍打着海湾，滋润出片片肥沃的平原。意大利东南部的巴里就坐落在这片沃野上。巴里的普利亚区（又称阿普利亚）的小城阿尔贝罗贝洛 (Alberobello)，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向世人展示着他那独一无二的特鲁利石屋。

“Alberobello”的意思是“美丽的橡树”，但在最初这里却是毫无生气的不毛之地，直到16世纪，许多为逃避灾祸寻求安宁的人来到此地定居，才使得小城发展起来。当时处在阿夸维瓦家族孔韦拉斯诺伯爵的统治下，人们过着并不太平祥和的生活，时不时的纷争令越来越多的劳动人民逃离原有的住地来到这个弹丸之地。人口与劳作使阿尔贝罗贝洛最终变得繁荣。而在公元1797年，当地人民为了有更稳定的生活，向塔兰托的波旁国王斐迪南五世请愿获得合法的定居权，这次请愿的成功也直接使特鲁利石屋的存在变得合法与长久。

意大利语“Trulli”一词来源于希腊语Tholos，指一种圆锥形的屋顶结构。整个普利亚地区总计有10000多座特鲁利，主要集中在三个地区：阿尔贝罗贝洛、普蒂尼亚诺和马丁纳弗兰卡。特鲁利建筑是普利亚地区独有的风貌。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阿尔贝罗贝洛的特鲁利石屋了。1996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其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世界遗产委员会这样评价道：“意大利普利亚区南部发现的圆顶石屋，是一种石灰石住所，是史前建筑技术中无灰泥建筑技术的典型代表，该技术在这一地区仍然沿用。圆顶石屋是由从附近地区采集来的石灰石石块粗糙堆砌而成的。由石灰石板撑起的金字塔形、圆锥形或球状屋顶是石屋的特色。”

建筑的起源与兴衰

伯纳德·鲁道夫斯基在《没有建筑师的建筑》（1964）中，认为这种石构的圆锥顶建筑来自史前的“巨石文明”（Megalithic civilization）传统。根据巴里博物馆对于远古住民工具的考古研究，证明史前时代来自中东的部落就已经定居于这一地区，并带来了用坟墓来埋葬死人和用塔状石丘（Specchie）来遮蔽风雨的传统。由此可以推测，特鲁利是由坟墓到Specchie再一步步发展而来的过程。有些人认为，特鲁利建筑的形式应该起源于希腊，虽然它们都是由石材作为建筑材料，但圆锥状的屋顶形式无疑起源于东方，经来自小亚细亚的部落传播引入这一地区。

在地中海周边地区，类似特鲁利的建筑并不少见，比如同在意大利的萨丁岛，有一种名为“努拉吉”（nuraghi）的建筑与其就很相似。努拉吉是史前时代撒丁岛上的努拉吉人所建的截顶圆锥体建筑，由一些取自死火山的巨大玄武岩石块，不加任何粘合剂砌筑而成。大多数供早期居民居住的努拉吉都很小，而那些比较大型的，是用来防御的堡垒或者举行祭祀的圣殿。这些地中海地区及周边广泛存在的石砌房屋，显著特点之一是有用一层一层的石灰岩石板叠压而成的屋顶，另外不用比如火山灰等的任何粘合剂，石板间依然严丝合缝且不在雨天漏雨，也是其特点之一。

特鲁利建筑年代久远，关于它还有一段有趣的传说：17世纪时，统治者会对盖好的房屋征收房屋税。但是建造特鲁利石屋的百姓大都是穷苦人家，为了减轻自身缴税的负担，居民在官员进行巡查的时候，将屋顶上一块关键的石板抽掉，这样屋顶就会轻易地坍塌。没有屋顶的房子会被当作未完成的房屋看待，是不用缴税的，因此居民们就用这样的方式，来逃脱赋税。

到了19世纪，特鲁利石屋在阿尔贝罗贝洛就已经相当普遍了。但是后来社会发展，出现了各式各样的现代化技术和建材，而且当地交通的发展使得“就地取材”不再是建筑的局限，于是建筑形式也变得多样化。特鲁利石屋因为在将石块和石片一个个垒起来过程中所耗费的大量时间和人力，被认为是极不划算的而被冷落。此时，这种传统建筑形式开始衰落，到了20世纪中期，很多特鲁利石屋都被弃置荒废，成为废墟。

特鲁利石屋获得复兴机会，是在20世纪末。据说当时有一位很有经营头脑的石匠花了并不多的钱买了十几间破旧的特鲁利石屋，将其修补改造，再进行简易的装修后作为民宿。旅游者不仅被民宿相对便宜的价格吸引，更对当地原生的生活充满好奇，于是使得这位石匠的民宿生意不错。当地人见此颇有商机，便纷纷效仿，特鲁利石屋也因此得到恢复与兴建。

建造方法，功能与形式

早期的特鲁利建筑类似半坡人的半穴居房屋，在地面上挖一个直径数米的坑，平整坑壁，然后把屋顶直接盖在地上，整体看起来就像一顶放在地上的斗笠。直到15世纪，斗笠屋才开始筑墙，并发展成现今的样子。特鲁利石屋一般不筑地基，而是在挖开地表浅土层的石基上直接建屋。石块垒起的墙壁很厚重，使得房子更加稳固。厚重的石墙不是实心的，而是被巧妙地做成了“夹心墙”——两侧石块砌筑起来的墙体中间填充着沙土、碎石或者是稻草麦秸，这种做法能让房子更好地抵御外界气温的变化，使得其有冬暖夏凉的效果。因为“特鲁利”的墙体需要承重，而且厚度可达两公尺，从而使得在墙面开窗变得很不方便。因此，只有小小的窗口用来进行必要的通风。

筑墙时，在房间四角分别有四个尺度稍大的石块，它们既是屋顶的重要支撑，又是开始砌筑屋顶的基准点。墙壁一般垒到两米左右，就可以覆以屋顶了。屋顶呈圆锥形，由石灰岩石片一层层向圆心收窄叠加。最后在圆锥形屋顶的顶端放上一块作为封顶的石头，它有一个专门的名字Keystone，即“关键石”。屋顶的石片们相互挤压，彼此支撑，形成稳定且密实的结构。屋顶的周边会做一个流水槽，地面上设有“导渠”，雨水经由流水槽落入“导渠”，再流入“导渠”末端连接的储存雨水的井。

每栋特鲁利的圆顶上都有一个小石头尖塔，顶着一个大理石的圆球。灰黑色的屋顶上用白色的石灰画着各异的图形，有太阳、星月、数字、符号、植物等。这些图形拥有不同的含义：三个十字架叠加在一起的图案，从上到下分别代表天、地、邪灵；外圆圈内十字的图案象征着宇宙和神的受难；有些符号千百年来已形成明显的含义，比如一条横线代表土地，奇形怪状的图形代表邪灵，十字架代表上帝、基督、神等正面形象；由字母I、H和O组成的符号，其中三个字母分别意味着圣子、圣灵和圣父，暗含了“三位一体”的概念；古希腊字母9,象征了万物之始，9的符号本指事物的结束,但实际上“结束”即意味着重新开始；还有植物的图案，人们认为有的植物拥有魔力，能够辟邪消灾。

特鲁利石屋的入口有拱券形也有简单的方框形，入口两侧各有一支粗壮的石柱来支撑门楣。有的门楣上方会有一个放置雕塑或神像的小龛；门柱两侧往往摆有石凳，供人们茶余饭后的休憩、纳凉。传统的特鲁利石屋内部非常简单，一般是由2～3个3～6m2的空间组成——入口进去是一个最大的空间，相当于起居室；卧室与起居室相连；厨房一般正对入口。一般来说，一间屋子有一个尖顶。如果房间数量无法满足家庭人口的使用需求，就选择一面墙壁作为公共的墙壁，以此来新建另一间特鲁利，同时在那面公用的石墙上面开出一个通道，连接这两间特鲁利。因此，阿尔贝罗贝洛的特鲁洛多三五成组存在。

阿尔贝罗贝洛最大的特鲁利住屋The Matarrese Corte由25个特鲁利组成，除此之外规模最大的则是位于城镇北部的SovranoTrulli，它由12个特鲁利构成——这些房间中除了居住空间，还包括一个教堂和其他用房，位于中央的特鲁利高达14m。该建筑于1780年为佩尔塔家族所建，1930年被列为国家文物保护建筑。即使在同样的特鲁利形制下，不同的住屋也有着极其丰富的样式变化。比如Siamese Trulli，其两个特鲁利屋顶相连接的形式是该地区仅有的孤例。最特别的是，这个外观合一的住屋内部却是相隔的两家，并且各自的入口面向前后不同的街道开设。据说当初由于兄弟两人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而决裂，将本来相通的内部筑起一道墙，并另设入口。至今，这个国家文物建筑仍由两个不同的家族所共有。

人们将阿尔贝罗贝洛称为“天堂小镇”，钟情于特鲁利和它的白色。在湛蓝的海天衬托下，沐浴在明媚阳光中的特鲁利数量巨大，蔚为壮观，然而那些粉刷着石灰白的墙壁，却让人平静安心。蓝的海蓝的天，白的屋白的云，当你穿行于交错的街道，进出吱吱呀呀的小木门，又何尝不是一种别致的体验呢?

（责编：金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