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徐徐

粽叶林里的母亲

牧徐徐

夏日的午后，我开车回到老家，等到时却发现家门是锁上的。按理说，这个时候，母亲应该在家午睡才对呀！

我只好去村里寻，但也没能见到她。“去你家粽叶林看看吧，你娘或许在采粽叶。”有人对我建议道。于是，我向粽叶林走去，由于每年我都很少回老家，即便能回每次都来去匆匆，粽叶林已多年未来过，它只是偶尔出现在我的梦里。

很快，一片片茂盛的粽叶出现在面前，如同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一片紧贴着一片，高高、刚劲地站立着，组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墙。但我没见母亲的身影，“妈，妈……”我试着对着粽叶林大声地喊，然后听到一阵从粽叶林深处传来的声响。接着，我看到一个草帽露了出来，帽檐下面的人，正是瘦瘦的母亲。

原来，母亲在采摘粽叶，由于它们长大太高，母亲采摘时根本够不着，只好在粽叶林下放上一条板凳，然后站在上面。她被厚厚的粽叶包裹起来，像是一个“人粽子。”

“这么热的三伏天，要是中暑了可怎么办？”我赶紧挤进粽叶林中，把母亲接了出来，“俺身体硬朗着呢，不怕热！”母亲突然见到我，显得很高兴，全然不顾满头的大汗。

粽叶林里真是太闷热了，上面有炙热的太阳烤着，下面没有一丝风，母亲的手臂上有几大块红肿处，那是新鲜粽叶划到皮肤上的结果，会有一种奇痒。母亲却说，没事，用吐沫抹一下就没事了。

我帮母亲把采下的粽叶全抱了回去，帮她把它们分叠成一小把把，再用稻草一个个地捆起来，送到太阳下暴晒，这样的粽叶才能被长时间地保存起来。待到需要裹粽子时，只要将它们放在水里泡一泡，便会很快恢复它生长时的样子——嫩绿得很，有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用它们裹出来的粽子，口感清香，回味无穷。

儿时，家里不富裕，每年母亲都会采摘回来很多粽叶，然后晾晒，待到中秋、端午、过年，将它们拿到镇上去卖。那时，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们便是她最好的帮手。

如今，我们都离开了乡村，再也没人能帮母亲采摘粽叶了，而她也已头发花白，视力模糊，远不如年轻时手脚麻利。“现在都没人要这样的粽叶了，超市里现成的粽子有的是，您还采它们干什么？”忙完后，我问母亲。

“等你们过年回来，妈用它们给你们裹粽子吃呀，”母亲得意地说，“城里超市里的粽子，再好，也都是用机器裹出来的，哪有我用手裹出来的好吃。”

原来，母亲采摘的不仅是一片片粽叶，更是一种对全家团聚的期望。是的，我们都爱吃母亲裹的粽子，儿时的粽子还在，苍老的母亲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