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夫

一粒沙

一粒沙 躺在故乡的河里

便有了母性的温暖

一粒沙 泡在恒河的水里

便有了佛性的光芒

一粒沙很小

太阳却能够感应到它欢愉的心跳

一粒沙很大

会逼使眼睛瞬间关闭与世界的通道

一粒沙很硬

坚硬的牙齿无法挑战它那粗粝的棱角

一粒沙很软

暗流和波浪可以随意摆布它的姿势

一粒沙很可恶 堪比第三者

能够轻松搅乱柔情蜜意的生活

一粒沙很重要

如果你去仔细观察那些轰然坍塌的大厦

风 会认真聆听沙的声音

如一曲阳关三叠

雨 能够感知沙的路口跳跃

如一场梦幻之舞

聚沙成塔 并非全是沙的选择

却完全取决沙的聚集

一盘散沙 不是沙的责任

百年之后

物是人非 沙依然是沙

石 头

按照你的说法 所有的人

都像石头 大大小小的石头

被现实挤压 被年轮抽样打磨 被光阴冲刷

你说 只有遇到前世的孽缘

冰冷的石头

才能够找回丢失的温度

才能够复活五百年前的心跳

你说 其实我很想很想

变成一块石头 一块光滑圆润的石头

请她坐下

我 默默守护她的体温

她 静静看遍人世间的风景

选自《人民文学》201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