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华

行走在乌镇

贺清华

一走入乌镇，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童年。

我的童年是在江南一个古镇上度过的，那里有和乌镇一样的街道老巷、粉墙黛瓦、枕水人家。看到乌镇民居里漆黑的八仙桌，灶台上冒着热气的锅盖，还有那些石板街、老店铺、石拱桥，甚至坐在门槛旁打瞌睡的老人，我都觉得似曾相识，眼中有泪。这些都曾陪伴我度过那懵懂的童年呀！莫非江南的古镇都如此相似？莫非乌镇的样子就是江南的样子？

我开始在乌镇的石阶上行走，安静而淡然地让时光倒流。小巷里走过年少的丰子恺和茅盾，小船里坐着游学于此的谢灵运和洪升，那半开半掩的雕花木窗里，某个女子正探头梳妆或伫立窗口……一路走去，那些临街紧闭的店铺门一扇扇地打开了，我看见了那些卖布的、酿酒的、种田的、打鱼的、做官的乌镇居民，他们招呼着，忙碌着，生活着，一起走过那些漫长的岁月。

行走在乌镇的青石板路上，看着小河对岸那高低错落的房舍，青色的瓦，白色的墙，褐色的窗棂，还有河边木制靠椅上的恋人依偎而坐，浅笑低语，再也分不清哪是古代，哪是现代。我一次次地按动手中的相机，把乌镇定格下来，把历史定格下来……定格下来的乌镇传出一种幽远之美。

水边人家把衣服晾在屋外，花花绿绿，真实而又亲切。岸边一面是拂动的杨柳，一面是傍河的民居，民居的倒影在水面上晃动着。青石板砌就的码头上有妇女在刷洗水桶。船夫撑着船，不时侧身让过树枝。临街的老房子大多空无一人，偶见几个老人倚门坐在小竹椅上，赤膊的老先生摇着蒲扇，皮肤白净的老太太站在房门口往外看，他们仿佛习惯了一群群的游人从自家门口漫步而过的情景。他们中肯定有人见证过“林家铺子”的兴衰。他们从祖先那里继承了遥远而古老的淡定，耐得住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有桥，有水，有人家，乌镇好似整个江南水乡的缩影，充满了诗情画意。这就是活着的乌镇，这就是生活着的乌镇。

街面上游客之多出乎意料，到处是举着小彩旗的导游。江南百床展、钱币展、民俗展、茅盾故居一个个挤进去，再挤出来，免不了一身臭汗。

终于来到了修真观戏台。戏台上正在上演桐乡花鼓戏，一个打扮成古代模样的老婆婆用当地话唱着什么，一块小黑板上写着《王阿狗骗布》，这应该就是这场花鼓戏的戏名了。戏台下的游客抢着看戏，抢着拍照。老婆婆在戏台上自顾自地唱着，她根本不理会台下的喧嚣，而一味地沉浸在角色里，尽情地演绎着喜怒悲欢的人间故事。

坐在石阶上小憩时，阵阵微风拂面，浮躁的心便沉了下来，纠结的情感变得简单了。这时候，可以和历史做近距离的交谈，可以去触摸时间，可以大声地说一句“来过，便不曾离开”。这就是虽历两千余年却风韵犹存的乌镇。

行走在乌镇，看着小桥流水，体味着似水年华，浑然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只想感受此刻的梦里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