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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冯进散文二篇

2015-11-14吴冯进

湛江文学 2015年1期
关键词:南粤老板娘湘西

※ 吴冯进

吴冯进散文二篇

※ 吴冯进

瑞云湖记

一群年轻人晨运的事情在大学年间不多见,我们今晨可有尝试。相比之下,一路上遇到的或是年过半百的叔姨,或是白发悠悠的老人,或稀罕的几对时尚情侣。老一辈确实旨在运动;时尚的旨在酝情罢了;他们半走半笑的滋味可美。

刚经历一场短暂的雨水,现又红日初升,地面润巴巴的。若不是几个细心的女生兴奋呼喊,我只晓得脚下湿滑的路面,未晓得身后的彩虹。

我喜欢彩虹,更喜欢那些秋露初醒的小紫花。紫花在杂野中探出小头,点缀着秋意渐浓的路岸。路两岸,百草杂杂而生情,老鸦破晓寻食戏于林;水四边,波光粼粼而映境,刀鱼撑舟吐晕弄秋叶。我在尽情享用着眼前这一帘,雨水虽过,秋虫依旧愤愤然合唱着一些不知名的歌。

曾去过湘西边城,相比下,突感南粤的雨水来得很是浮夸,缺乏湘西绵绵细雨的小女情怀。要观南粤之雨,作湘西之梦,实在有点困难,更不说湘江边土烟土酒的诗韵了。在粤西雷州地区,雨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不带名,去不留字,如走马流逝。你或许也会想起一个人——翻开他的传记《苏东坡传》,第二八八页。这里记载着苏老晚年被流放岭南的所有细节。他在回复友人信件写道:“到惠将半年,风土食物不恶,史民相待甚厚。”但苏老是否感觉到大埂岭以南的雨水与江南苏浙一带的雨水之差异?苏在著文时写:“岭南天气卑湿,地气蒸溽。夏秋之交,物无不腐坏者。”而卑湿在《史记》中早有记载:江南卑湿,丈夫早夭。史记对江南一带的气候称卑湿,表地势低下潮湿之意。南粤的卑湿,异在烈焰所至,为火生,终为蒸溽。湘西之卑湿,有所少阳,多阴。湘西地区相接武陵源区,地貌高山奇出,山脉间或涓涓细流,或小湖慈卧,又或农家木居于中,山间之植被尤是原始;更令人眼处心生者,桃花源也,难忘其一堤,一湖,一舟,两三人的淳朴。

瑞云湖没有湘西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秋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的细腻,但有秋天绵绵,一阵雨水一阵晴,一旁枯藤一旁孤雀中间夹着小野花的飘逸。

如果你没有早醒的经历或想法,岭南之于你眼,只会是烈焰卑湿的。这也是现今很大部分年轻人的见闻——但何不试试早起走走看看,或会发现另一个世界——入睡前的女人是最催梦连连的,而早醒的南国是最养神儒雅的,但请不可久看,或会太美更甚新景生旧事,旧事念旧情……

看景的年轻人勿忘赶路……

巴渝之恋

小记:2014年8月下旬,游巴渝。归程列车邂逅J小姐,很是思念,故作散文记之。

一生能有几回与你同坐一列远去的列车?答案啊答案,在茫茫的风里。悄静而又羞涩地看着列车上熟睡的你,看着窗外空灵的夜空,期盼着钻进你的梦。

(1)

认识J小姐还是几小时前的事儿,却仿佛有了几个世纪的亲切。列车开出渝南一个又一个隧道,J小姐兴奋地拍拍我的肩膀,指着窗外的绵绵山脉,与我分享着她发现的自然。虽然她没有称呼我,但这一幕叫我感动与难忘。

“你看,远处的山脉多像一幅水墨画啊!”J含笑而出。

“相对于近景......”

“你比较喜欢人文景观还是自然景观?”J断我前言问。

“人文景观。因......”

“我更喜欢自然景观呢,如果有机会,你定要来我们四川的九寨沟,那真叫人震撼的自然景色呢!”J抱拳于胸前,悦然开朗地诉说着。

我嚼了嚼唇上的死皮,欣赏着眼前这山花灿烂的笑容,这就是我在找的“人文景观”。

“如果能去一趟巴川九寨沟,我想定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J只管点头,目不暇接看着窗外,又指着山脉上的雾花,“其实我亦很喜欢露与雾那种朦胧之感。”

听到“朦胧”之词,我念爱着民国时代的朦胧诗风。

J把月儿般的眼帘转向我,问“你喜欢戴望舒的《雨巷》么?”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J和我互笑,喃喃自诵着。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眼前这一姑娘,虽然未愁怨,不也正是这首诗的最好诠释么?

列车在朦胧中开进了夜里,J小姐摘下她沉重的眼镜,把头垫在那绵绵的绒毛娃娃上,消散了刚才观景时的兴奋,但依旧傻笑着。

“你知道寂寞与孤独的区别么?”她的表情静谧下来问。

“我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两者的区别,因此,也难以给你一个深刻的回答,但是如果用其中一者辩证地解释另一者,我想这过程会很微妙的。”

她点了点头,又扶理下她脑后的娃娃。

列车开到贵州铜仁,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了,气温也凉快起来。我与她一同走下车厢,去寻问一些小商贩,未果。于是,我们两沿着初秋之意,顺着月台走了好几节车厢的距离。车厢没有给人赶火车时的漫长感,而今晚的美好,甚至比我们月台灯下两身影还要短暂。回到厢内的她或许有些寒意,手里轻忙捏着那绒毛娃娃,眼睛开始酥软起来,发酵这一股梦味。

我轻轻拿起日本朋友送予我的印纺丝娟,看看她,借着窗户那一片漆黑,悄然拭拭她身旁的眼镜。然后心不安理不心理不得地把它复位。周围仿佛也没有什么异常的眼神,但心里惊寒不定。为了伪装平静,我心中念起了莎翁老头子晚年的一首挽歌(Cymbeline):

No exorciser harm thee!

Nor no witchcraft charm thee!

(你死了,你再也不用怕太阳的毒焰,也不用畏惧冬日的严寒了)

其实每个做贼的都会有这种心虚的传统美德,我只是不想让她醒后看到世界如此朦胧,眼前如此孤单罢了。我是一个占领道德制高点的,拥有“做贼心虚”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小偷。

(2)

J小姐打开惺忪的眼眸时,列车已到了粤北关口。阳光装扮着她飘弥的头发,如同一个浴露蕙兰的天仙子。我们相望不语——一个乘客建议我们两留个对方的联系方式……

越到终点站,我感到一股不舍与恐惧,我们的关系太脆弱了,及不上一丝稻草,只要天气一变,便是天底下的一对陌生人,幸好还在同一世界。

我苦笑地问她有无读过柳三变的《雨霖铃》,我不但知道全中国的读书人都读过这首词,也知道下一刻起她我就是“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的故事情节了。

当我还在思索着,她拿起一瓶水,碰了碰我的,“干杯!有缘再见!”

我敷和而上,嘴里依旧是一阵阵的苦涩。

……她走到车厢门前,转向我,说不出再见。

我知道,她再转身时,或是一辈子了。

你问我,寂寞与孤单的区别,这一瞬间已有了答案。

孤单,是有怨有悔地作别眼前人;寂寞,是无怨无悔地祝福心头人。在孤单与寂寞之间,有你的一切思念,但没有再见你的美丽与缘分。

一生能有几回与你同坐一列远去的列车?答案啊答案,在茫茫的风里。

(3)

后记:时空回到了学校,但巴渝之旅,一笔一划都化成了对你的思念。

本着去买一本行楷字帖的心意来到了一家乱七杂八的小书屋,除了老板娘长得整齐外,别的书本摆放得够马虎。我潦草扫视着书架上的书名;可能是摆放随便的场景让我几乎忘记了来书屋的初心,老板娘并没有因客人的繁杂提高警惕或提供一些人文关怀的销售服务,反而斗鸡眼地削起苹果皮。

我归至南粤已经有了几天日夜,但巴渝的火车鸣声,桥下溪水声,桥上轨道声,陪都美女麻辣的叫喊声……一声都在记忆中,特别是J小姐的傻笑声。一声都难以忘怀。她曾说过最爱的作家是法国玛格丽特.杜拉斯,最爱的作品是《情人》。

她最爱的作品,尽管眼前这一堆凌乱的东西,不碍它是我站在凌乱书架前最清晰的记忆。虽然老板娘削出的苹果皮有了一个艺术的长度,不该被打扰,但我还是急匆匆问她有否《情人》这本书。

我接过老板娘的书籍,也没有关注老板娘的气色,读起书的首段——

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时更美,那时你是年轻的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我亦知道,J小姐总有一天会青春流年,芳容不再。我会有哀伤,因为我的记忆没有变化,并没有缘分与她一起老去,我也知道她渐渐老去是最美的。从长远来说,记忆是一种美丽的退化,忘怀归零才是一种气质的升华。

我在远方购买了《情人》,J小姐知道我在阅读她最喜欢的作品,一定会很开心,只是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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