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琪

北宋开宝九年（976），是赵匡胤登基称帝的第16个年头。就在这年冬天，赵匡胤在一个雪夜突然死亡，年仅50岁。很快，他的弟弟赵光义即位。但是，赵匡胤的死亡存在着诸多疑点，成了北宋历史上的一个巨大谜团。

实际上，在北宋时期，人们就对开国皇帝赵匡胤的死因有着种种的猜测。一千多年以来，文人学者们也对赵匡胤之死进行了各种研究和讨论，但是众说纷纭，没有定论。

离奇的死亡

官修史书《宋史》中关于宋太祖赵匡胤死亡的记载非常之简单，只有短短12个字，“癸丑夕，帝崩于万岁殿，年五十”。从《宋史》记载来看，可以说赵匡胤是一夜暴毙。宋代其他的关于赵匡胤死亡的记载均寥寥数语，只有宋代文莹和尚的《续湘山野录》对此有着较为详细的记载，这就是著名的斧声烛影，暗示着一些幕后的真相。

文莹在书中这样记载：开宝九年的十月二十日，天降大雪，赵匡胤深夜命人打开宫门，召来弟弟晋王赵光义饮酒，屏退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在摇曳的烛光下，影影绰绰之间，赵光义起身仿佛在躲避和推辞着什么。三更时分，赵匡胤走到外边，手持柱斧戳雪，大喊“好做！好做！”之后，赵匡胤解衣就寝，鼾声如雷。当晚赵光义留宿宫中，并没有回家。五鼓时分，酣睡中的赵匡胤在睡眠中驾崩。很快，赵光义在灵前即位。天亮时分，向众臣宣读遗诏，并安排皇帝亲近的大臣去瞻仰赵匡胤的遗容，大臣们发现，皇帝的面容温莹，就像刚刚洗完澡一般。

文莹 “交游尽馆殿名士”，常出入达官显宦之家，不是普通的和尚，与丁谓、苏舜钦、欧阳修、王安国、元绛、石扬休等人都有过交往。这些人都是朝廷要员，位高权重，了解内幕。因此，文莹的记载可信度颇高，故南宋著名史学家李焘据此录入《续资治通鉴长编》。

诸多的疑点

从上面的一段记载当中，不难发现赵匡胤的死亡存在着诸多的疑点。

其一，赵匡胤死亡太离奇。赵匡胤是一位弓马皇帝，行伍出身，虽然受过伤，但是身体还是非常健康的。翻遍北宋的史书，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赵匡胤患有重大疾病的记载。在他去世的那年，赵匡胤虚岁是50岁。据史书记载，赵匡胤曾经在当年的上巳节出宫祭祖，并要给自己选一块风水宝地建造陵寝。他命卫士拿来一张硬弓，张弓搭箭，一箭射出，把箭落地的地方作为陵寝所在。这一箭足足射出了有400多步（相当于现在的600米左右），由此可见其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在返回首都汴京后的严冬时节，赵匡胤还视察了守卫都城的部队，观摩了将领们组织的演习。而且，他在去世的当晚，还找来自己的弟弟一起饮酒赏雪。如果身体不好，怎么会有上述的行为呢？

其二，赵光义嫌疑最大。赵匡胤死前，只有赵光义在场，赵光义是最后接触到赵匡胤的人，按照现代刑侦学的逻辑，他的嫌疑自然就最大。赵匡胤在睡眠中死去，其时赵光义“留宿禁中”，只有他有作案的可能，有作案的时间和条件。而且也只有他作案能得到最大的好处：取而代之，即皇帝位。非常可疑的一点是，按照宋朝的礼制，赵光义是不应该留宿宫中的。当然，也有另一种说法，说赵光义当晚并没有留宿宫中，而是返回了晋王府。在这个版本下，宋皇后在发现皇帝去世以后，急忙派太监王继恩宣赵匡胤的儿子贵州防御使赵德芳进宫。然而王继恩却去晋王府找了赵光义。在晋王府门口，他遇见了御医程德玄。一个寒冷的雪夜，快要五更时分，一个御医怎么会离奇地出现在晋王府的门口？王继恩见到赵光义，让他进宫的时候，赵光义是和家人密商了一会儿才走的。如果真的是赵匡胤要传位给他，他是绝对不可能犹豫不决、延宕一会儿再进宫的。王继恩身为宦官，怎么敢违背皇后的命令，径直来到了晋王府呢？宋皇后见到来的不是赵德芳而是赵光义，大惊失色，哭着说：“官家，我们孤儿寡母的性命就在你手里了。”赵光义说：“勿忧，共保富贵。”

其三，欲盖弥彰的举动。天明后，赵光义请近臣看赵匡胤的遗体，“玉色温莹如出汤沐”，是为了证明赵匡胤属正常死亡，不是谋杀。这样做就有欲盖弥彰的嫌疑。因为皇帝去世后，并不一定需要大臣来瞻仰遗容。然而赵匡胤的尸体“如出汤沐”，就像洗过澡一样，这似乎证明尸体是洗过的。从赵匡胤近五鼓死到破晓，时间很短，为什么要如此匆忙洗尸呢？

有学者认为，赵光义在酒里下毒，用毒药杀死了自己的哥哥，而程德玄就是毒药的提供者，他在五更天出现在晋王府门口是为了等待赵匡胤死亡的消息。而赵光义的卧底王继恩在关键时刻违背宋皇后的命令，给赵光义通风报信，使赵光义的夺位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赵光义反常的举动

在赵匡胤去世前后的一段时间里，赵光义有着诸多的反常举动，似乎也印证了他杀害自己哥哥这一嫌疑。

改元不逾年。在封建社会，一般来讲，皇帝驾崩后，新皇帝依然沿用着原来的年号，是不会立即改元的。一年以后，再改用自己的新年号，以此来表示对先皇的尊重和哀悼。赵光义却违背先例，即位短短的两个月后，便改年号开宝为太平兴国。纵观整个中国历史，即位后迅速改元的只有两位皇帝，一是唐肃宗李亨，二是赵光义。李亨在安史之乱后，没有得到父亲李隆基的许可就在灵武继位，远在四川的李隆基只好承认这一事实，称太上皇。可见这样的举动不仅反常，而且罕见。

赏赐不寻常。赵光义即位以后，对太监王继恩和太医程德玄大加封赏。他封王继恩为剑南西川招安使，这是一个军事高官。又封程德玄为刺史，成了地方大吏。这样不同寻常的封赏，暗示着这两位人物曾经给了他非同寻常的帮助。

亲族离奇死。在赵光义登基后，和此事相关的赵氏宗族便开始一个个离奇死亡。赵匡胤的两个儿子，赵德昭和赵德芳先后被逼自杀和离奇死亡，死亡时都是正值青年。之后，宋皇后死亡，赵光义降低了葬礼规格。赵光义的弟弟赵廷美也被罗织罪名贬至房州，抑郁而终，年仅38岁。而他的儿子赵元佐因与叔叔赵廷美交好，在赵光义面前给他说情，受了刺激，犯了疯病。这些人的死因虽然各不相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与赵光义继位这一事件有着巨大关联。

至此，似乎通过这些证据互相印证，大致可以断定赵匡胤就是死于其弟赵光义之手。但毕竟这一切只是根据现存史料的推理与分析。也许，宋太祖的死亡原因同一千多年前的斧声烛影一样，早已不可能探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