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昕

开学一个月，选课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了。有同学问我，选这么多“虐课”干什么？少选些课程要求高的“虐课”，多选点不一定有意思但给分很好的“水课”，成绩单才会漂亮啊。

我翻出相册，给同学看一句标语：“Aku pergi ke sekolah untuk belajar.”“什么意思？”“我到学校来是为了学习的。”“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也知道啊。”

到学校是为了学习，不只是为了成绩单、奖学金或别人的认可；这道理简单，可我们也常常忘记。

这个标语贴在印尼巴厘岛的SDN2 Keliki（Keliki第二国立小学），上面还画着一个穿着白衣红裤的小男孩，一手抱着一根比他还高的铅笔，另一手攥成小拳头高高举起。他信心满满，高喊着：“Siap（准备好啦）！”小男孩身后还有一块大橡皮，橡皮也是红白双色的。这个不扯假大空、全是大白话的标语，就挂在教室的左前方，与印尼国徽和佐科威总统的画像并排，孩子们一抬眼就能看到。

2015年9月，我和朋友到巴厘岛做义工，面对一群基本不会英语的三年级孩子。上课时，我们为孩子们带好马克笔，鼓励他们介绍自己喜欢什么，为他们讲解怎样做英语对话；下课时，大家一起追跑着玩“teman-teman”（朋友朋友），即使磨破脚皮依然大笑不止。在这过程中，我发现，巴厘岛小学墙上的标语与海报格外有意思。除了上面那句“大白话”，还有鼓励大家锻炼的（“Di dalam tubuh yang sehat, terdapat jiwa yang kuat”，健康的身体里有坚韧的灵魂），一个足球队的孩子们拉着手向前冲；有鼓励大家阅读的（“Budayakan membaca sejak dini, dengan membaca kita dapat mengetahui dunia”，从小创造阅读文化，通过读书我们可以了解世界），那个正在读图画字典的小姑娘连奶嘴都还没摘下来；还有一张图文并茂的保护牙齿海报，上面有涉及挑选牙刷、刷牙次数、看牙医频率与多吃蔬果的四句话，每句话的首字母拼起来正好是“SATU”（一），十分好记。

回想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学校走廊一圈贴的都是名人的画像，底下有他们的生卒年月和主要事迹。这些名人里，有古今中外的科学家、音乐家，也有勇于献身的烈士；他们的事迹固然很伟大，但离小孩子的生活终究远了一些。印尼也有自己的伟人，比如说在荷兰殖民时期推动女性教育发展的Kartini。在巴厘岛的小学标语里，我也看到了Kartini的影子：“Habis gelap terbitlah terang”（黑暗消逝，光明涌现），这是Kartini著名书信集的题目。不过，这标语简简单单，既没有Kartini的照片，也没有她的事迹介绍；大概学校希望孩子先耳濡目染一段时间，再主动问起老师标语背后的故事吧。

这学期，咱们教育部也颁布了最新版的《中小学生守则》。新修订的守则共9条，282字，补充了一些更具操作性的行为规范内容，如主动分担家务、自觉礼让排队、不比吃喝穿戴等，还有像“养成阅读习惯”“文明绿色上网”“低碳环保生活”这样更加接地气的内容。尽管这份守则的进步空间还有很大，但这一变化也是值得点赞的。毕竟，在我们长大以后，我们很可能不记得某位伟人的生卒年月，不记得“了解党史国情，珍视国家荣誉”是校规的第几条，但一定会记得海报里那个叼着奶嘴读书的小姑娘，还有墙上贴的那句“大白话”。

（作者为北京大学大二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