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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偶尔把对上帝的敬畏放在一边

2015-10-10李莉

歌剧 2015年7期
关键词:喜歌剧法尔威尔第

李莉

编者按:作为一部经典的喜歌剧,也是威尔第晚年的杰作,《法尔斯塔夫》在国内还是首次上演。这不是故意引人发笑的闹剧,威尔第在晚年更重视戏剧感,生活只是一个舞台,谁知道法尔斯塔夫不是你的影子呢?

威尔第在晚年最后一部喜歌剧杰作中,至少改变了人们对于喜歌剧的一种认识——即使没有优美的咏叹调,照样能吸引人。当然,这是了不起的威尔第。正如牛气冲天的罗西尼也曾经说过:“即使是给我一张洗衣单,我也能给它配上音乐。”这是才华的底气,若是次一等的作者,绝然是不敢如此夸口的。

法尔斯塔夫是莎士比亚戏剧中的喜剧人物,他好吃懒做、说大话、好色又胆小怕事,性格有点像中国的猪八戒。但在法尔斯塔夫的身上却有着一种难得的纯真气,这使得这个喜剧人物颇显可爱,而莎士比亚在塑造这个人物时,并不带有道德谴责的意味,他只是塑造了生活中的一种特殊的人物形象。法尔斯塔夫是西方喜剧中的经典人物,和唐乔瓦尼一样,他常常代表着某一种类型的人物。

法尔斯塔夫的剧本取材于莎士比亚的戏剧《亨利四世》及《温莎的风流娘们》中的部分情节。这是威尔第晚年喜歌剧的杰作。威尔第在经历了丧妻失子之后再也没有写过喜歌剧,但在耄耋之年,却将视线放在了法尔斯塔夫这个人物身上,也许是人老之后的一种回归,就像很多钢琴家晚年喜欢莫扎特的那些单纯的奏鸣曲一样,这部歌剧虽然没有能让人记住的旋律,但它在结构上却显得天衣无缝。这不是故意引人发笑的闹剧,威尔第在晚年更重视戏剧感,生活只是一个舞台,谁知道法尔斯塔夫不是你的影子呢?戏剧虽是一个独立于舞台上的、假想的空间,但填补它的是每一个在现实生活中的人。

这不是一部通常意义上的讽刺之作,它的幽默是人性的弱点所造成的喜剧效果,正如歌剧结束时法尔斯塔夫自己所唱的一样:“人世间的一切就是如此。”威尔第用法尔斯塔夫这个喜剧人物,为他的晚年画下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法尔斯塔夫》虽然通篇没有优美的咏叹调,基本上是宣叙调贯穿全剧,但音乐火爆热烈,充满了风趣幽默的喜剧效果。和以前传统的意大利喜歌剧相比起来,威尔第这部《法尔斯塔夫》完全将喜歌剧提升了一个层次,被认为是自罗西尼的《塞维利亚理发师》、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姻》之后,历史上最伟大的三部喜歌剧之一。

而威尔第在写完这部歌剧的时候,留下过这么一段意味深长的话:“我全部写完了。去吧,老约翰!照你的方式过日子,爱活多久就活多久。你这可爱的骗子。你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合戴着不同的面具,然而在那些面具之下,你永远是率真无伪的。去吧,寻你的开心去吧!再见!”这是一个行将离世的老人所悟出的最简单却又最真实的人生道理。威尔第早年的喜歌剧《一日国王》惨遭失败,在经历了人生种种不幸之后,一度放弃了喜歌剧的写作,而在晚年又以喜歌剧《法尔斯塔夫》落幕,其间的滋味颇耐人咀嚼。

法尔斯塔夫是一个可爱、可笑的吹牛狂,自作多情,挺着一个巨大的肚腩,却觉得对少妇拥有杀伤力,但本质并非十恶不赦的淫棍,这正是他身上逗人发噱的喜剧推动力。所以,如果将这个人物加以道德谴责的话,喜剧的效果则荡然无存。威尔第当然深知这种意味,他用不断深化的喜剧效果去推动剧情,而淡化咏叹调,取而代之的是以重唱、合唱来强化众人的参与性。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晚年的威尔第或许再也写不出早年那些甘美的咏叹调,老人毕竟不会再被优美的旋律所吸引,他们已经看透了这个世界。在《奥赛罗》中,苔丝德蒙娜所唱的“杨柳歌”,她的戏剧性的沉郁悲伤远比《茶花女》和《弄臣》中那些优美的唱段更能打动人心。而所幸的是,这部众乐乐的喜剧并不需要以个别的唱段去打动听众,它关乎的是整体,而不是个别。

这是一部集体的闹剧,不是法尔斯塔夫个人的。法尔斯塔夫在其中不过是充当一枚棋子,一个被取笑的对象,一个开心果。缺了他不成戏,而缺了温莎那些闲得没事干,专找傻汉子逗闷子的快乐婆娘,生活就会乏味许多。

一般的意大利歌剧,由于演唱是主心骨,很少有人会去关注它的表演。但《法尔斯塔夫》不是,缺了表演,喜剧的意味就会淡化许多,甚至乏味。我想,这部戏对缺乏表演才能的演员来说,应该是一个禁忌。正如普契尼的很多歌剧,由于旋律优美,演员甚至可以忽略表演,但多尼采蒂的《唐夸斯帕莱》就不一样了,演唱的难度是一个方面,表演更是这部喜剧的灵魂。一个可笑的老混蛋是不能仅仅用唱就能解决问题的,他必须用恰到好处的肢体语言来赋予角色以灵魂。《法尔斯塔夫》同样如此。歌剧中好笑、逗乐的地方,全在于法尔斯塔夫的表演,他是这部喜歌剧的灵魂。

《法尔斯塔夫》作为一部经典的喜歌剧,在国外经常上演,但在国内还是首演,这种尝试当然是值得肯定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的表演似乎还显得稚嫩,演唱还不够精致,尤其是其中的重唱、合唱似乎还比较粗糙,远没到让人满意的程度。

演法尔斯塔夫的是年轻的演员张磊,一个不错的男中音,但表演起来有些中规中矩,缺乏有效的刻画人物的方式。显然,他还没挖掘出法尔斯塔夫身上的喜剧因素,而一味地捋胡子,说明他还没有更好的方法来诠释法尔斯塔夫这个人物。法尔斯塔夫毕竟是骑士出身,他有别于乡间的土财主。他的好笑,正如他挺着个大肚子看不见自己的脚尖一样,笨拙、霸道而好色,又缺乏自知之明,使他屡屡被温莎那帮娘们并不高明的骗局所戏弄。这个人物的表演事实上是可以夸张的,他被情欲冲昏了头脑,以为自己一出手,女人们就会心甘情愿地投入他的怀抱,而一切的喜剧动力,都是因人物盲目的自信和现实强烈的反差所带来的。小丑并没有什么可笑的,可笑的是小丑把自己当人见人爱的情郎看。一个看不清自己的人,本身就是一个笑话,法尔斯塔夫正是这样一个笑话。且这种笑话般的人物,在生活中也绝不鲜见。法尔斯塔夫是一个让人快乐的混蛋,他身上反映的是人性的弱点,而每一个人都能从他身上发现自身的弱点,只要我们不自以为是,法尔斯塔夫就是一面很好的镜子。

我觉得上海歌剧院版的《法尔斯塔夫》,从整体上来说,还需再精细的打磨,才能使其在舞台上真正地鲜活起来。这是个难演的人物,也是个会让人忍俊不禁的、天生的老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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