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勤英

常常有这样的现象，当你无意间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反而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天看电视，评论员正在点评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局势，画面当中反复闪现着“颜色革命”和“发颜色革命”的拉锯战。其中一节还幽默地配了一副套娃的形象，题目曰：“东张西望难安定，政坛连环成套娃”。我立即拿起孙女的彩色铅笔，照着画了起来。

不久，家里来了几个年轻人，看到摆在书柜上的套娃，惊奇地问：这是谁画的，这么漂亮。几句好听的话，让我像打了鸡血似的来了情绪。就势购买了纸和笔，也无所谓什么技法与风格，随心所欲地画起了心目中的社会主义美女形象。喜欢画套娃不是没有原因的，记得小时候，邻居家有一位苏联老太太，单一淳朴，爱说爱笑，一年四季都穿着花裙子，她家的小孙女手里成天抱着一个娃娃，那娃娃长着圆盘大脸，肥硕健壮，衣着花里胡哨的，更有趣的是娃娃肚子里还套着一个又一个小娃娃。后来才知道，那就是他们国家的传统玩具——套娃。那时，我正在上小学，住校。记得老师们在看完中国青年艺术剧院演出的一场话剧后，就把其中的主题歌“在乌克兰”，正规名字是《德聂泊尔河掀起了怒涛》教给了我们。头一次听到那么优美动听的异域歌曲，我简直被迷住了，后来俄语歌曲就以它独特细腻的小人物角度，征服着我们整个的青少年时代。像是一种信物，难舍难弃。那是一种爱、欣赏、尊重的情感，总让人关注不断。

选择画套娃，是这种小情调，小乐趣的延续。特别是它适合像我这样只有初中美术基础的人，它不需要繁复的构图，只是一种简单的平铺，况且家里摆着一个从俄罗斯人手里买来的套娃。那是十多年前在哈尔滨出差时，太阳岛上的小木屋里，一位美丽的俄国姑娘亲手绘制的，只见她在一个木制的模子上，用几种简单的颜料熟练地涂来抹去。不一会儿工夫就画好了一尊眉清目朗的洋娃娃，我站在一旁观察研究了很长时间，被她这种魔幻般的技艺深深吸引了。她当然是为了一种商业目的而绘制，手中的产品难免像流水线一样千人一面，而我是纯消遣型的，头脑没有任何条条框框，更可以在浪漫遐想，似与不似之间游走。

有了创作的欲望以后，生活中的平淡无趣突然变得灵光闪闪。有一次，孩子扔了一个包装袋，我突然瞥见那袋子上画着一幅蓝色的牡丹花，两只蓝色的蝴蝶在花上翩翩起舞，这个图案太像青花瓷了。我拿起包装袋仔细观察，那袋子上除了花就是一片素白，连个厂址和电话都没有，只在花间题了一首小诗。诗曰：“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这不是《青花瓷》的歌词嘛，人家应用在这里，就好似一张朦胧的国画作品。给人一种美的混（浑）沌感，这又让人想起新近大红大紫的《卷珠帘》，诗画唱和流转不断。我们的东方气韵同样能让人眼前一亮，早就不同凡响的美感。我何不画一幅穿着青花瓷衣服的另类套娃呢！如何把柔和的蓝牡丹规范成鲜明的图案并非易事，蓝色和白色要互相映衬，互相穿插，既不能一片蓝，也不能一片白。我在草稿纸上反复试验，反复对比，最后终于找到了最佳方案，一个青花瓷套娃就这样描绘出来了。

秋日的一个清晨，街头的月季花带着露珠盛妆亮相。为了捕捉到美好的瞬间，我拿着相机踮着脚尖瞄向一朵花王，突然，背后传来一串呵呵的笑声，只见一位提着布兜的老者踏阶而来，他笑着冲我说：“世界上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说完又哈哈地笑着离去，凝望着他的白发消失在远处，我有点碰到仙人的感觉。我何不把自然界的花朵也运用在套娃的绘制上。恰逢此时，社区举办了押花学习班。我喜出望外立即报名，原来押花是花卉艺术中的一个门类，是取大自然中盛开的鲜花、小草、经过整理加工运用特殊的工具进行脱水加工而成，它最大限度地保留了花材鲜活时的色彩。通过人的创意把人物、动物、风景，拼接成一幅幅不同的图画。押花和套娃既然都是令人喜爱的事物，如何把二者结合起来那就费心思了。我先是到郊外收集素材，采集过潮白河边的芦苇，森林公园的野菊，向种花人讨要过鲜花，并且将它们成功押制成干花。然而，怎么让它们附着在套娃的身上呢，还没有看到有人做出来过。听老师说，她的一个美院的学生为做一个押花人物整整花费了半个月时间，每一根发丝都是一点点拼接的，我想这种艺术精英的活儿对我这个业务生来说不太合适，因为这太费体力和精力。押花“乐”岂不成了押花“累”。那就是做一个小品吧。看着一朵朵美丽的干花，我突然想到了玉石当中的巧雕，一位女雕刻师就曾把一颗灰不溜秋的玉石雕刻成了红军的八角帽，而玉石中夹杂的一点红，则变成了一颗红五星，闪念之间就有了平中见奇的效果，艺术创作就是这种闪念的积累。只有有了纯粹的热爱，才能把热爱的东西变的更加美好。同理，设计套娃也可以借鉴这些不同门类的艺术，做到一娃一世界，于是我就把在大自然中采集的花朵，进行排列组合，利用押花的技巧制作了一束微型捧花，待套娃画好后直接让她把花捧在手上，这种去繁就简的做法得到了老师的肯定。

退休后的生活因有了套娃，增添了很多乐趣。本以为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只是自娱自乐而已，但是小友若冰知道后却不这样看，她认为这种孩童般的纯真个性，才真应该写出来，于是就有了她不厌其烦的反复启发，反复约稿，也就有了我抒发心底本真以及生命感悟的机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