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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听“讲座”的刘老爷子

2015-09-12蒲玉海

三月三 2015年9期
关键词:售假老爷子警官

蒲玉海

老伴刚去世不久,刘老爷子近段日子迷上了听讲座,就是那种专门针对老年人的“健康讲座”。讲座表面上是关爱老人健康,实为销售产品。遇到这样的事,家属一般是不支持的,可刘老爷子的儿子刘艮不仅不反对,甚至还掏钱支持父亲去听。

难不成是刘艮的脑子“坏掉了”?

当然不是。刘艮是公司的销售经理,忙得跟陀螺似的,十天半月不着家。母亲在世时,二老的感情非常好,如今母亲先走了,留下父亲一个人。刘艮一直担心父亲因为过于思念母亲生出病来。现在好了,自打老爷子有了那个“爱好”,成天同一大帮老头老太太在一起,他再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安稳地过着,直到这天刘艮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是公安局打来的,说是刘老爷子现在在公安局经侦科,要刘艮马上过去一趟。挂断电话,刘艮不敢怠慢,放下手里的工作立马开车赶到公安局。来到经侦科办公室,只见里面有一位警官正在与父亲聊着什么。

见到刘艮,警官停止了与刘老爷子的谈话,起身走过来说:“你好,你是刘艮吧,我是经侦科的丁小儒,请坐!”刘艮点了点头,待他坐下后,丁警官继续说道:“我们同工商局在早上的联合执法行动中,捣毁了一个专门针对老年人,生产销售假冒伪劣药品的团伙,你的父亲当时就在售假现场。”

“你说的售假现场,是指‘健康讲座'吧?”刘艮小声地问道。丁警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我们在前几次的行动中,都在售假现场碰到了你父亲,每次我们都告知他,那些人都是打着关爱老人健康的幌子,实为售假骗取钱财,可你父亲……”

“你们不会怀疑我父亲是他们的托吧?”刘艮腾地一下站起来插话道。丁警官摇了摇头道:“起初我们也是这样怀疑的,所以这次单独留下你父亲询问,经过交谈得知,是你让他去的。”

“冤枉啊警官,我同那些制假售假的人绝对没有半点关系,不信你可以去调查!”刘艮见案子把他牵涉了进来,急了。“请冷静一下,不要太激动。”丁警官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刘艮,继续说道,“目前我们只是打电话请你过来把事情弄清楚。”

刘艮听到这里,长长地舒了口气。为了彻底洗脱嫌疑,刘艮接下来把因为母亲刚刚去世,而他工作又忙,没时间照顾父亲,于是让父亲去听讲座多结识朋友,以此来缓解父亲心中郁结的整个事情经过告诉了丁警官。

丁警官听罢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大家总以工作忙为借口疏忽了对亲情的维护,‘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要等你成了大款,要啥有啥的时候,想回过头来陪陪老人,却再没这个机会!”

听了丁警官的话,刘艮的脸一下变得通红。而丁警官也觉得差不多了,便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真心希望你能好好善待父亲。”说完,他从身上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刘老爷子道:“老人家,这是我的警民联系卡,有事打我电话,那种骗人的健康讲座真的不要再去了。”

从公安局出来,坐在车上的父子俩许久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刘艮开了口:“你怎么能说是我让你去的?”“我这不是被问急了嘛。”刘老爷子解释道。

“问急了你也不能乱说呀,这事如果传到公司里,不知道的肯定会认为我是个不孝子,叫我今后在同事面前还怎么立足!”刘艮语气里明显带有责备的味道。“可我让你陪我去,你又不愿意。”刘老爷子继续解释。“我不是没时间嘛,再说了,一帮老头老太太里加上我这样一个年轻人,有意思吗?”刘艮大声说道。

刘老爷子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刘艮铁青着脸,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刘艮虽然心有怨气,到家后还是掏出手机跟老总请了三天假。休假的这三天里,刘艮陪着父亲游玩了市里的所有景点。期间刘艮去了一趟家政市场,为父亲请了一位保姆,毕竟把父亲一个人留在家里还是有点不放心。

休完假回到公司后,恰逢公司产品的销售旺季,身为销售经理的刘艮更忙了。

这天刘艮找了个空当,打电话给保姆询问父亲的情况。保姆告诉刘艮,老爷子啥都好,只是有件事很奇怪,他每天上午都会风雨无阻地去听“健康讲座”。

刘艮一听就蒙了,父亲不是答应不去听讲座了吗,怎么才过几天就变了?刘艮在电话里责备保姆,为啥不阻止老爷子。保姆很委屈地说她劝了,可老爷子不听,说多了他还发脾气。

这下刘艮没辙了,父亲的倔脾气他是知道的,可公司的事又让他脱不开身,唯有在电话里叮嘱保姆多费点心,有啥事马上打电话。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同保姆通过电话后的第三天,刘艮又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还是丁警官打来的,说老爷子在他那里,让刘艮马上去一趟。

不用猜,老爷子肯定又是因为听讲座的事让公安给“逮”了。

到了公安局经侦科,一见到丁警官,未待他开口,刘艮便连连道歉:“丁警官,真是对不住,因为我父亲的事又给你添麻烦了!”丁警官听了刘艮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刘艮同志,这次我请你来不是说教,而是要感谢你,并且还要对你说声对不起!”

丁警官的话把刘艮说蒙了:“不是,丁警官,你就不要吓我了,不会是我父亲这次闯大祸了吧?”丁警官摆摆手道:“刘艮同志,你就不要再谦虚了,如果这次不是你父亲‘卧底报警,我们绝不可能这么快就破获这起医药造假售假案。上次是我误会你了,对不住了!”

见丁警官不像是在说笑,刘艮正想问个明白,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刘老爷子起身说道:“艮啊,不是你跟我说,你们单位有一位同事的母亲因为吃了‘讲座上买的药而耽误了治疗,让我有时间留意这帮坏人吗?”

“我……”听了父亲的话,刘艮更糊涂了,正想追问些什么,却被刘老爷子一把拉到一边。紧接着刘老爷子转身对丁警官说:“不好意思,丁警官,我现在感觉有点累,想回家休息。”

丁警官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辛苦了,老人家,回家好好休息,再次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回家的路上,刘艮突然觉得,这次父亲之所以“以身犯险”,肯定是因为他之前从公安局出来时,埋怨的话说重了。刘艮正想给父亲道歉,刘老爷子抢先开口了:“知道你母亲怎么走的吗?”“淋巴肿瘤。”刘艮不知父亲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发现时,医生说是早期,只要配合治疗,按时吃药,至少还有几年活头,可你母亲……”说到这里,刘老爷子泪流满面,再也说不出话来。刘艮见状,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掏出纸巾递给父亲。

刘老爷子擦干泪水,接着哽咽道:“可你母亲自打听了那什么健康讲座,便听信了‘神医的话,把那包治百病的‘神药当饭吃,且再也不肯吃医生开的药。最后,发病的第二年就去了!”

母亲走的时候,父亲曾对刘艮说起过这事,当时刘艮去咨询过医生,医生说治疗情况因人而异,因此他就没有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当时我就发誓,一定要亲自将那群骗子绳之以法,决不能让他们再去害人。现在我做到了,老伴,你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刘老爷子抬头望着车顶打开的天窗,泪流满面。

刘艮听到这里,眼睛突然泛酸,伸手紧紧握住了父亲的手……

(发稿编辑/苏 朝 插图/卢仲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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