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国玮

一个冬天的早上，艾琳教授惬意地坐在一辆黄色公共汽车的倒数第四排座位上，满意地看着她刚满十岁的儿子尼亚。好动的小尼亚不安分地靠在教授的身上，两眼紧盯着前车门，像往常一样兴奋地向每位上车的乘客投去善意的微笑。

刚开始，公共汽车上只零星地坐了几个人。他们中有的低垂着头昏昏欲睡，有的则扭头看着窗外，活似颗颗被磁铁吸住的图钉。在这样一个寒冷的雨天，没人乐意被打扰。

公共汽车顶着寒风奔跑了许久，上下的乘客渐渐多起来。此时，细心的小尼亚开始注意到公共汽车的地板，那里满是乘客鞋底带来的泥水，像打翻的油一样四处横流着。教授知道，儿子是在担心有人会滑倒。

正在这时，一位年轻的姑娘慌慌张张地上了车。她刷完卡后，摇摇晃晃地往车里走。司机开始加速，而她还没有站稳。突然，伴随“啊”的一声，她一下子摔在了地板上。

一瞬间，所有人都向那不幸的姑娘看去，但没人出手相助。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谁也不肯离开座位半步。只有小尼亚，他像触了电一样，想挣脱母亲的手去帮那姑娘一把。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艾琳教授突然像头发怒的狮子，对儿子怒吼起来：“尼亚，你怎么又忘了戴（7”声音很大，以致所有人瞬间又把目光都转向了教授母子。母子俩怒目相对，不发一言。

下车后，小尼亚终于忍不住跟母亲闹了起来。他愤愤地扯高了嗓门说：“我到底又忘了戴什么？您不是总教导我要乐于助人吗？为什么当那个姑娘摔倒时，您却无动于衷，还阻止我前去帮她？”

教授俯下身子，紧紧抓住儿子小小的手臂，温柔地注视着他蓝蓝的眼睛，说：“尼亚，你知道吗？当那个姑娘摔倒在地时，她最需要的不是谁来拉她一把，而是希望自己的惨相不被任何人看见，不被车上的人长久地观看。所以，那一刻，我想迅速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情急之下，我大声地吼你，以便让那个姑娘有时间恢复到自然的状态。”

听到这里，小尼亚一头扑入了母亲的怀抱。他知道，母亲是用爱掩护了一颗受惊的心。

（肖进摘自《感悟》2011年第2期）